“恭喜你,旗开得胜。”柳归晚祝贺道,“以后的日子有仗指教。”
独活抱着剑,沉默的站在一旁。
青葱的指尖将樱桃放入檀口,汁水从舌尖蔓延到口腔。
柳归晚向独活示意,“极好的果子,你要不要尝尝。”
“不用。”独活不为所动。
柳归晚看了看他万年如一的脸,摇了摇头,这是比死人脸还僵硬。
“皇上既然排你们去江南,对于那边的情况多留意几分,必要的时候别忘了借题发挥,局面越乱越好。”柳归晚说道。
四大世家在当年的事情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独活要做的是把当年的事情一件件的弄清楚,还自己的父皇彻底的清白。安亲王的死,这些人也难辞其咎。
独活道:“那对母子是皇帝的罪证。”
柳归晚弯了弯唇角,“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恶毒,何况这对母子的命还有大用处。既然咱们合作了,双方都拿出些诚意来,你要的是清白,我要的是自由,在能达到目的的前提下,你随意。”
独活抱剑行了一个便礼,“多谢。”
柳归晚打量了他一眼,“真搞不明白,合欢为什么会瞧上你。”
独活看向她,目光如万年寒冰。
柳归晚轻笑一声,“她那张脸比你的还多些表情,本来以为就够冷了,想不到心里还捂了另一块冰疙瘩。”
独活忽然说道:“她是热的。”
柳归晚有些吃惊的看着他,觉得那万年的寒潭里似乎泛起了一丝涟漪。
“不去见见她?”柳归晚问道,见独活不答话,继而又说道:“你放心,我虽解不了你身上的白蛊,但有法子保住你的命,还有合欢她们根本就没吃这些东西。”
独活离开的悄无声息,柳归晚坐在树荫下,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梦里面有父母的音容笑貌,母亲坐在秋千上抱着自己,言笑晏晏。
一觉醒来,怅然若失。
“公主,天色不早了,皇上一会儿就来了。”田海走过来说道。
“连一个伤春悲秋的时间都不给我?”柳归晚的眼里漫出一层氤氲。
赵合欢的日子枯燥血腥,生活中少了重要的身影,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
丽妃在殿中小憩,宫人们倚在柱子上打盹。在丽妃的看顾下,赵合欢在殿内担着闲职,最近大臣们都被将军府的场面吓得不轻,朝中上下一片和谐,外面也没有什么指派的任务。
赵合欢枕着手臂躺在树干上,小半年了,音信全无,难不成独活将自己给忘记了?赵合欢心烦意乱的摇了摇头,不会的,独活怎么可能丢下她。
沈清泉给皇帝撰写了一篇文稿,哄得龙颜大悦,得到恩准再一次进宫探望姐姐。月牙白的锦袍裁剪合体,整个人的身姿清秀提拔,手上还拿了一把白玉折扇,引得不少宫女驻足观看。
施施然走进绮恩殿,风光霁月的样子驱散了午间的疲乏。
“少傅大人······”
话还没讲出来,就被沈清泉的一个眼神迷得颠三倒四,沈清泉示意她不要出声,自己径直来到一棵树下。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沈清泉看着在树上浅眠的赵合欢,心中暗喜。
“杏花精。”
下面的声音传来,引得赵合欢一个激灵,向下看去,险些从树上跌下去。
冤家路窄,见他大摇大摆的来到绮恩殿,一张和丽妃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身份昭然若揭。
赵合欢皱了皱眉,心里没由来的一阵紧张,一时间下去也不是,待在树上也不是。
沈清泉发现赵合欢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以为她下不来了,于是张开双臂,冲上面喊道:“我接着你,你不用怕。”
不过刚伸开手,他就想起来上次杏花精可是像鸟一样就飞上树了。
沈清泉头顶上别着的发冠上镶着一颗宝石,在阳光的照射下不停地反光,随着他身体的晃动,闪的赵合欢双眼发晕。
赵合欢侧了侧身,张望了一下四周,决定先跑到别出去躲躲,脚下刚准备发力,就听到沈清泉喊道:“你别跑,你要是跑,我就喊刺客。”
赵合欢僵硬的转过身,神色复杂的看着下面晃来晃去的沈清泉。
沈清泉戏谑的看着她,“杏花精,你怎么见了我就跑,我有这么吓人吗?你快下来。”
赵合欢知道今天自己是走不了了,又被宝石晃的眼睛疼,最后背过身去,从树上后翻了下来。
衣袂纷飞,足尖点地。沈清泉觉得自己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神女,呆呆地伸着双手。
赵合欢磨了磨后槽牙,规规矩矩的行礼,“参见少傅大人。”
沈清泉打量了她一下,发现眼前的女子眉目清冷,身形消瘦,但生的是一副喜像,若是不皱眉头的话是个明媚佳人,这样一看倒有些像他之间见到过的飞天图中的女人,不过那画里的女人笑的美艳,不想她清清淡淡的像一株杏花。
“你当真是神仙!”沈清泉惊讶的问道。
赵合欢一时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奴婢就是一个下等的宫人。”
沈清泉嘴角笑意更胜,“可我觉得你比仙女都好看,下次你能带我一起飞吗?”
赵合欢看了看他,一表人才的样子,想必脑袋应该没有问题。
“好不好?”
沈清泉见她不说话,拽了拽她的袖子,旁边的宫女一阵惊呼。
赵合欢感到有些窘迫,软磨之下点了点头。下巴却突然被沈清泉抬起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近在咫尺,“你啊,要多笑一笑。”
赵合欢感到双颊如火烧,再一次感受到调戏,恼羞成怒的她一掌将沈清泉拍开。还好旁边的太监眼疾手快,接住了沈清泉。
沈清泉目瞪口呆的看着赵合欢,半天说不出话。
“你们在干什么!”
丽妃刚起来,便看到沈清泉在一帮太监的搀扶下,捂着胸口哆哆嗦嗦的看着赵合欢。
赵合欢看到丽妃,立刻跪下,“奴婢······”
“我跟这个姑娘切磋切磋。”
话头被沈清泉截断,沈清泉拽着丽妃的胳膊,“姐,咱们进屋说。”扭着头冲赵合欢挤眉弄眼,又看向一旁的太监,用目光告诉他不准乱讲。
见沈清泉不停地揉着胸口,时不时的看向门外,丽妃心里明白个大概。
“别看了,早就走了。”丽妃白了他一眼。
“姐,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个宝贝,臣弟都挨了两次打了。”沈清泉揉着胸口,脸上却带着笑容。
“没事儿,少招惹她,她是皇宫里的暗影,那天她要是把我杀了你还得帮忙收尸。”丽妃冷不丁的飘来一句。
沈清泉收了笑容,正色道:“公主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丽妃不屑道:“一个小杂种,能搅腾出来多大的浪花。不过这次到多亏了她,这个赵合欢还是借着她的手,才能来到我身边。顺藤摸瓜让我找到了皇上的疑点,将污水甩给那个莽夫,谁让他是个冤大头这么沉不住气,当庭辱骂,直接处了皇帝的逆鳞。听说全家都被杀了个一干二净。你什么时候出发?”
沈清泉双眼发亮的问道:“赵合欢?那姑娘的名字叫赵合欢。”
丽妃见他心不在焉,气的往他脑袋上狠狠敲了一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姑娘的名字!”
沈清泉吃痛的揉着脑袋,“明天!”
丽妃数落道:“你甭想打她的注意,我这宫里的人你随便调,除了她。她是暗影,活不了几天,况且是不是公主派来的细作还不清楚,别着了她的套。在宫里面,走错一步,命就没了。”
“为什么活不了几天?”沈清泉问道,此言一出,丽妃就知道刚才的话全部白说了。
赵合欢在沈清泉进入内殿之后,迅速离开。不知为何心里毛毛的,总觉得隐隐约约的有些不安。
“合欢!”邱霁雨叫住她,“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候不应该在丽妃宫里面当值吗?”
赵合欢看到来人是邱霁雨,心里松了一口气,将沈清泉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邱霁雨笑道:“这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下次见了我和你一起揍他。”
“你这是去哪里?”赵合欢问。
“我去看师兄,他最近被调到北宫那边了,好多任务都不用去了,安全了好多。”邱霁雨道。
“那你可有见过独活?”赵合欢问。
邱霁雨摇摇头说道:“见倒是没见过,不过我听师兄讲,他上个月当了金吾卫的兵长,想来应该比较忙吧,进宫都快半年了,你不会没见过他吧。”邱霁雨有些惊讶的看着赵合欢。
赵合欢的眸光有些躲闪,这半年她找过很多次,但从来没见到过人影,独活没有一次主动来见她,两个人几乎已经断绝了联系。和邱霁雨相比,一股难言的苦涩漫上心头。
说丢开,就丢开了,连一句交代都没有。
“杵着做什么!”来者不善,邱霁雨隔十万八千里就问道了风澜的气味。
赵合欢面无表情的看着风澜,风澜斥责道:“不要以为自己做了宫女,就忘了暗影的本分。”
两个人跟着风澜回到暗影所。
“有些话不用讲的太明白,宫里由不得你们随便放肆。”风澜道。
邱霁雨心不甘情不愿的听着训诫,强忍着没有回嘴。
“这一周的晚值都由你们当。”
“凭什么,我们上次就已经连着做三天了!”想起被蚊虫支配的恐惧,邱霁雨怒道。
“三天可以,七天也可以。”风澜的声音没有情绪。邱霁雨又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赵合欢拉着。虽然不知道风澜为什么针对她们,但赵合欢知道宫里面没有人可以平白无故得到好处。
她们活着的代价就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