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泉被送回沈府后,找人辨别了药物的功用,最后告诉了沈西游。大夫发现其具有回春,壮阳之效。虽然说的比较隐晦,但沈氏父子心底也明白了大概。
这些年皇帝暗中服用的就是这些东西。
每年失踪这么多女子,各地的官员不可能不知道,只不过大家心知肚明飞刀局和朝廷有关,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年飞刀局都给足了官府油水作为封口费。
现下飞刀局出事,沈府的探子也将事情打探了清楚。
沈西游先是斥责沈清泉胡闹,搅进这么一桶子事情中,皇帝一定会加深对沈家的猜忌。
想了半天,借着这次机会给沈清泉编了个理由,面见皇上。
父子俩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皇帝面前哭诉。
“皇上,我这孽子不懂事,和那飞刀局的纨绔做了朋友,差点儿惹来杀身之祸。好在得宫中大人相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沈西游道。
看着自己的父亲涕泗滂沱,沈清泉虽然觉得有点丢人,但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低着头装出一副畏惧的样子。
宋原溢不以为然的看着他们,“做了朋友?那你说说你在飞刀局都看到了什么?”
看到什么!要是都讲出来他铁定完蛋。
沈清泉一咬牙,硬生生的挤出一行眼泪,抽噎道:“皇上,那钟楚门的二儿子侮辱臣,臣本想着交个朋友,谁知他竟然对臣怀了那种心思,把臣······”
皇帝挑了挑眉,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把臣关在房间里,要行不轨之事。”
沈清泉依稀间听到旁边的太监和宫女们发出笑声,连皇帝都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沈清泉悲愤的摸了一把眼泪。
“那后来呢?”皇帝挪了挪身子。
“后来有人闯进来,他就把臣打昏了,再后来臣就醒了,外面着火了有人把臣救了出去。”沈清泉抽了抽鼻子。
皇帝似是有些失望的点点头。见皇帝的脸色稍晴,沈西游连忙把药呈了上去。
“这是小儿在钟府寻得的东西,觉得有些异常应该让皇上过目。”
皇帝命人拿过来,看清楚之后坐直了身体,脸上布着阴郁,让宫人下去。
沈西游战战兢兢的看着他,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皇帝问道。
气压骤然降低,沈西游浑身直冒冷汗。
若是如实交代,就坐明了他在外面有探子,敢对皇帝进行监视。
若是撒谎,任何谎言都有被戳穿的一天,皇帝一定会对邺城进行搜查,到时候不知道又会查出些什么,屎盆子他可顶不起。
沈西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沈清泉瞥了一眼也立刻有样学样。
“臣知道,邺城近年来有多名女子失踪,当地官员无所作为百姓怨声载道,这药物的原料就是从少女的体内提取出来的,这些惨案的元凶就是飞刀局,皇上英明,受百姓所托去除掉这些败类。实乃民心所向啊。都是小儿顽劣,差点儿坏了皇上的事情,请皇上恕罪。”一通话说下来,沈西游的脸上已经是汗如水滴了。
一阵可怕的寂静,沈西游胸如擂鼓。
上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皇帝走到他身边,将沈西游扶起来,“太傅紧张什么,这是沈公子拿命换来的关键证据,朕大有奖励。”
沈西游双腿发软被沈清泉搀扶着走出宫门,都上了马车,沈西游依然是心有余悸。
沈清泉抚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这一遭下来算是保住了性命,可怜沈清泉在邺城的铺子都被充了公,这次可真的是赔的血本无归。
沈西游原来是一个不起眼的五品小官,在皇帝还是亲王的时候曾经立过功,是被宋原溢一步一步提拔上来的。
他没有参与宋原溢夺位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也听说过一二,对于皇帝的手段他深有体会。宋原溢多疑,且行事阴狠,上位之后不出半年,朝廷就被换了一大半骨干。
伴君如伴虎,在他手底下做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沈清泉已经两次缠搅到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说不准就碰到了逆鳞,何况这飞刀局还和那帮子污糟烂事有关。
想到沈清泉的脑袋别在腰上,沈西游就气的两眼发昏。
“你个小兔崽子,少给老子惹事!”沈西游重重的打了他一巴掌,手背都是麻的。
沈清泉龇牙咧嘴的揉着胳膊,但看到沈西游一副气息奄奄的样子又乖乖认错,“知道了爹,不过真的要让那什么劳子活住进我们家?”
沈西游瞪了他一眼,“你兄弟独活!”
沈清泉刚回来,先是面见皇上吓得半死,又被父亲呵斥一顿,接着被塞进马车连夜赶了回去。
美其名曰:为民请命。
沈清泉拿出皇帝御赐的腰牌,众人下跪。
沈清泉奉皇帝的命令来这里彻查少女失踪案,给这些年受苦的百姓一些体恤。
风澜才不会把这样一个纨绔子弟放在眼里,待他宣读完旨意后,转身离开。
“她太放肆了。”沈清泉对赵合欢抱怨道。
百姓的苦难到最后竟然成为了臣子保命的筹码,飞刀局灭了才装出一副样子给百姓看,再多的钱也换不回那些惨遭毒手的女子,想起她们被剥皮的惨状,赵合欢一阵苦楚。
独活看着沈清泉眼底闪过一丝厌色。
“合欢。”沈清泉追在赵合欢身后,赵合欢却不理他。
“你为什么要生我的气?我也是受害者啊。”沈清泉拦住她。
“我没有生气。”赵合欢推开他,继续往前走。
“我知道我不应该自作聪明,可正是因为我,那些失去女儿的百姓们才能得到补偿。”沈清泉追着她说道。
“那他们是要对你感恩戴德了?”赵合欢怒道。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似乎要将这一切掩埋起来。
柳归晚趴坐在床前,黑发倾泻披在身上,不施粉黛显出如水的婉约柔艳。轻轻的推开一丝窗户,看向外面。
流云殿的绿植摆设全都换成了应季的东西,不远处的一片红梅,鲜艳灿烂,摇曳生姿,冰天雪地里芳华无双。
“公主醒了。”
田海从门外走进来,抖落掉身上的寒意,将一个金葫芦掐丝的珐琅手炉递给柳归晚,之后又取了一件披风搭在她的身上。
柳归晚冲他笑了一下,星眸微弯,带着冬阳的明媚,清极艳极。
“风寒刚好,别再冻着了。”田海关上了一片生机。
“你可查清楚了?”柳归晚有些遗憾的看着关上的窗户,起身来到梳妆台前。
田海为她挽着发髻说道:“梧桐门人之前是伏骑兵营里的,赵孟辅死了之后这支队伍七零八落,有的归顺朝廷,有的自己谋生远离了这些是非。”
柳归晚看着镜子里田海的脸,白净柔和,“伏骑兵,赵孟辅,旧事总是要被翻上来的。飞刀局里的钟楚门据我所知曾经也是赵孟辅的旧部。”
田海点点头,将最后一缕秀发盘上去,插了一只琉璃蝴蝶簪,简约淡雅。
“雪天里可没有蝴蝶。”
柳归晚拔掉换了一只素净的玉簪,通体莹润没有一丝杂色,眨了眨眼睛问道:“好看吗?”
“好看。”田海拿出一对明玉耳坠要给柳归晚带上。
柳归晚挡在耳边,“你到现在还没告诉我赵合欢和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田海看着她,眸子里似乎带了一片雪色,“九霄峰三年加上在宫里的一年,整整四年,想必赵合欢和邱霁雨跟公主相处的应该是极为愉快,否则公主也不会护着她们,让她们免收白蛊的折磨。”
柳归晚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下文。
田海忽然跪下,“公主,奴才也看得出来二位姑娘对公主是真心相待,有些事不要再去寻根究底了,有两个真心相待的朋友不容易。”
柳归晚没有理会他,拿起桌上的耳环戴了半天也没戴进去,忽的眼睛里涌出一汪泪水,“我六岁进宫起你就陪在我身边,这日子有多难你也知道,我让她们活着还不够好吗?三年后她们都走了,还是只有我一个,无论成不成功都只剩我一个。我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说我也猜的到,我只是要一个确定的答案。”
“赵合欢是赵孟辅的女儿。”田海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得到答案后,柳归晚似乎丧失了所有的力气,神情一下子萎靡起来。摆了摆手让田海下去。
独活已经住进沈府两个多月了,从飞刀局回来,独活顶任了朝中少傅的空缺。
这都是柳归晚在皇帝耳边吹风的功劳。
当日独活将沈清泉救出来的时候就发现了沈清泉身上的药,连夜传书给柳归晚。
柳归晚在皇帝面前戳破独活的身份,告诉皇帝独活是沈西游的义子。
皇帝自然对沈西游起疑,柳归晚捏着皇帝的痛处,说独活在金吾卫反倒有一定的自由,有些行踪还琢磨不定,不如就把他直接安排在朝中,让他回到沈府省的离开朝廷的控制。
这一来加剧皇帝对沈家的不信任,也将独活安排进了沈府。
皇帝掐着柳归晚的脖子,指腹轻轻划过柳归晚的脸,“后宫里的女人对于这些事最好不要关注。”
柳归晚竭力保持镇定,告诉皇帝这是她在九霄峰的时候发现的,她是担心皇帝有危险。
独活暗叹柳归晚的好计谋,既不让他在皇帝跟前站稳,也不让他在沈府好过。
独活知道柳归晚对他还是不放心,才会如此提防他,不过无论怎样,他总算堂堂正正的走进了官场。
“合欢!”赵合欢一转头,便被扔了一脸的雪。
沈清泉哈哈大笑,又连着扔了几个雪球。
“哼!”赵合欢发力,将一个巨大的雪球甩了过去,直接将他打的四脚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