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凌在心中轻嗤,这闺中儿郎怎么这么不禁撩,若是娶回家放床?上,岂不羞死?渣女本性暴?露的君凌内心丝毫不觉愧疚,继续走神。
心中虽然这样想着,君凌面上却浅笑安然,手中的玉笛在林间发出清脆悠扬的声音,细细听来,那一曲选自《诗经》。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杨云卿一边唱着歌词羞红了脸,一边偷偷?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女子?。
她是他见过最俊俏的女子。
杨云卿走了个神,没有跟上节拍,君凌的笛声也停了下来,嘴角依然是那清浅的笑意,“怎么了?”
说罢,君凌将玉笛兀自揣入怀里,不等杨云卿回话,突然走近杨云卿,在他的面前站定,身体前倾,轻轻揽住他的腰,在他的耳边,似是叹息,又似是感慨地轻声道,“阿卿,我心悦你。”
好看的的人做流?氓的举动都比其他人优雅,比如现在,要是一个普通女子这样轻薄杨云卿,恐怕就要被杨云卿一巴掌扇过去了。但是现在,杨云卿的脑子里一团乱麻,耳边和脑海里一直回响着她刚才的话。
阿卿,我心悦你。
杨云卿在她的怀里有些慌乱,想要挣脱这个让他觉得异常温暖的怀抱,却不想被禁锢得更紧。
他听见耳边的声音再次传来,“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一日不闻兮,使某彷徨;君,令某沦亡。”
切,搞什么日久生情,君越那女人想和他搞这一套,结果追了几年都没有追成,可见对这个男人最好的攻略方法就是硬来,太正人君子只会让男人犯贱——渣女凌用歪理总结。
杨云卿手足无措,深居闺阁,他从未被女子这样对待和表白过,即使是对他有意的太女,行为举止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未有过过界的举动,让他可以婉言拒绝她的爱意。
可现在,这个略显得霸道强势的女子丝毫没有给他反驳的余地,就这样将他揽在怀里,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不得不说,君凌真相了。
君凌见杨云卿许久没有回话,也不着急,继续说道,“某自从人间逆旅初见公子,恍如故人归,所思所想皆为君故,某最近可是重病缠身了,其病之名,是为相思。”
“泗水雅集再遇公子本欲一诉相思之苦,可奈何诸人皆在,某怕毁了公子声誉,只得无奈离去,今日有缘再次相见,除下人外四下无人,憋不住内心衷肠,故才有这般失礼之举。”
君凌嘴上说着失礼,手上却没有放开的意思。
“王主可否先放开小男子?”杨云卿强忍着羞意,小声的说。
君凌没有依言放开他,继续说道,“某既然愿意抱此刻住公子,此后便会愿意抱住公子一生。”
君凌心中一阵恶寒,楚子真那家伙对男子平时说的都是些什么话,自己在一旁听的时候还不觉得有多肉麻,结果自己把那家伙的话复述一遍,怎么感觉莫名诡异?
“某知道公子对某如今并无情谊,但感情从来便可以培养,某希望公子能先尝试与某相处,在此期间,如果公子觉得某不合格,配不上公子,便可直言相告,某从此以后绝不纠缠公子。”
“泗水亭旁的那首诗被某续成了歌行体,某还未做完那剩余的八句,可否由公子与某一齐续写完,一生就刚好完了。”
“半首诗,换某一辈子。”
君凌的眼中光亮闪烁,让人似乎要沉醉在她眼中的柔情里,“若是公子觉得吃亏,可以让某在一生里把时间分开,按年按月按日按时辰,公子一撇一捺的将那半首诗补完,君之余生,由某来陪。”
遥想自己当年势力还未发展起来的时候,为了招揽人才练就了极好的嘴皮子功夫,这几年很少用了而已——没想到自己重拾当年口才,就算不用楚子真说的那些话也能如此撩?人。
见杨云卿一直不说话,君凌有些无奈,“难道公子真的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某吗?”
杨云卿终于出了声,“王主,你别这样……”他记得他没怎么和她相处过吧,偏偏她对他一副用情至深的样子,他有些疑惑。
“王主,您知道小男子与您并不熟识,您怎么会……”他不可能自恋到说她对他情根深种吧?虽然她是这样表现的。
“如果您只是对小男子一时兴起,小男子也无法接受您一时的爱意。”杨云卿干脆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呵,怎么会是一时兴起,本王才没有那么无聊好不?要不是你身上的气运与本王有利,你以为本王愿意和你在这里费那么多话?君凌内心有些抓狂。
“一时兴起,公子用的很对。最初见到公子确实是一时兴起,可每次见到公子就一时兴起后,某就开始问自己一时兴起的世间为何这么长。前几日太忙,没有时间去处理这件事。每次见公子都一时兴起,是否真的只是一时兴起?”
“希望公子能给某一个机会,某是真心希望公子能与某在一起,一起共赏天下云影天光,一起用膳,一起……”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说罢,顿了顿,“只是某保证,护你一世安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包括,某自己。”
天府星,她怎么可能随意乱动?
杨云卿暗自庆幸着君凌没把话说完,他总有预感她要是再继续说下去会说到一起成亲生女之类的言辞。
杨云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若是小男子拒绝呢?”
“某下次再努力让公子接受,知道公子厌恶某或是接受某为止。”
杨云卿沉默半晌后,说道,“小男子答应王主。”
只是试着相处而已,又不是一定要在一起——杨云卿把君凌看得太天真了。
君凌松开了杨云卿,眸光依然闪亮,“某刚才抓了鱼,公子可要一起用?”
说完,也不等杨云卿回话,就蹲下?身,将火炉上烤的鱼拿下,挑好了刺后,送到了杨云卿的手上。
不知不觉快到傍晚的山林里有着别样的美感,也不知道是去掉了晨间的笼着的薄雾还是如何,视线变得更加清晰,能看到穿过树叶的余晖洒的树干微红。
隐约透过林木,看到外面的天空,晕红一片甚是好看。一片空地上,火堆烧着作响,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有迸射出几个零散的火星子。
火堆上面烤着数条小鱼还有些杨云卿都没有见过的东西。两人各拿着一根烤熟的小鱼吃着,没有什么佐料吃着有些淡了,但胜在新鲜,味道很是不错。
“多谢王主。”杨云卿吃着被跳了刺的鱼,有些含糊的说道。
“唤我表字就好。”男子唤女子表字,一为长辈,二为妻夫。
杨云卿本想拒绝于礼不合,但奈何对方身份比自己高得多,终于没有说话。
“宸逸,这是何物?”杨云卿看着火边的小东西,问道。长得浑身甲壳,看上去有些奇怪。
“螃蟹。”杨云卿闺中男儿,京城大多数人又不爱吃水中之物,没有见过也是正常。
君凌拿起一个,掀开了盖子,清理了一下里面的杂物,掰成两半递给了杨云卿。
“不试试?还不错。”杨云卿放进了嘴里,味道很鲜,虽然甲壳坚硬,但是肉质软糯。“好吃。”
……
夜晚,丞相府。
夜晚的相府是寂静的,万籁俱静的那种,周边再无半点啥声音,就是有,也不过就是从堂间穿过的凉风和远处不知被什么什么惊起的飞鸟。
这个时候还不睡觉的人除了嬉戏的纨绔们已经是少之又少了。
醒着的,或是那飞檐走壁的夜贼,又或是望月怀乡的游子,不论怎么说,总归也还是有那么一个两个睡不着觉的人。
譬如杨云卿,今夜里难以安眠。
已经是深夜,他却还坐在院中的长凳上,靠坐着树干,看着那京城夜景。
夜里很黑,若不是还有那么些星月,估计是什么都看不清的。
夜色中,成片的平矮的房子环绕着那座巍峨的宫殿。杨云卿的视线聚焦在宫殿上,心思有些凌乱。
他一直在回想君凌今天说的话,他不敢答应君凌。
他怕她有争储之心,接近他只是为了相府背后的势力,他若动心,赌不起。
她有才情,可大家都说她擅长武艺,这种人,不漏破绽,伪装的太完美,几乎没有什么弱点。他对身旁的小侍说,“清歌,你知道吗,我很担心她的深情都是装出来的,尽管我没有在她的神色上看到一点破绽。”
“公子……”小侍不知道如何回话。
“你知道的,她不是别人,她是亲王,是十八皇女。”
“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我明白,现在也能控制住自己对她的感情。可我怕那明知是假的,也会忍不住陷进去,还傻乎乎地甘之如饴。”
“这一场关于储位之争的局里,我不该陪她赌的,我怕最后输得一塌糊涂。”
不该,一个很令人无奈的词。
清歌没有回话,只是说,“公子,夜凉了,回房歇息吧。”
……
同时,长安王府。
“子证,你说本王魅力是不是不够大啊,连海誓山盟都没有用,难怪君越那女人追几年都追不到。”君凌有些气愤地挥了挥剑,在空中刺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主子不懂男儿心思。”贾文笑意盈盈,“文以为,只要主子向杨公子承诺如若能成亲,绝对不用杨家势力,那小公子,不久就上钩了。”
“子证的意思是,他怕本王图杨家势力?”君凌不屑地嗤笑道,“他算什么东西,娶了他就拥有了杨家全部助力?除了杨世平外,杨辉明和杨光贤可会同意?”
“退一步来说,本王以后要向士族动刀子,怎么可能用士族势力?”
细细想来,除了和君凌交好的杨承外,君凌的亲信不是无条件听命于她的陷阵军,就是极力反对士族的谋臣,例如闻人诩以及迟早要投奔到自己阵营的韩元。
另外,就算是唯一士族出身的杨世平,也十分痛恨士族专权——作为庶女,杨家对她的教育远远不如杨启和杨杨宣,所以并未受家族利益第一的思想洗脑,当然也有和君凌成天在一起厮混耳濡目染的影响。
“肤浅的男子。”君凌一脸嫌弃。
贾文扶额,也只有像主子这样天纵奇才、深谋远虑之人才敢想对士族下手,莫说男子想不到,若不是十三主星和其余破军星、天狼星等星象转世能接受,一旦此想法暴露,士林女子的口诛笔伐就能淹死君凌。
知道这话不能说出口的贾文沉默不语。
“觉得本王说的不对?”君凌似笑非笑地看着贾文。
“没……没有,那个,主子,文先去处理政务,就不打扰您了。”说完,一溜烟逃走——主子的表情太恐怖了!
君凌何尝不知道贾文的想法,她凝视着深邃的夜空,眼神淡淡,士林,那又如何?
“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