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为了沽名，所以骗钱，这样的事也有可能。不过那也要看具体的对象。我观察昌平公主乐善好施，是真实的。陈驸马就是个本分的生意人。昌平公主有点不经世故，陈驸马一心只会盘算账目。说他两个人能策划诈骗案，我看不像。”
韦以正道：“韩指挥是个睿智洞察的人。你说不是，应该就不是。不过如果这两处都没有嫌疑，那在距离郝守忠的客栈马车半个小时就能走到的范围里面，就只剩下一处地方有可能被郝守忠误认作亲王府了。”
说到这里，韦以正拉长了声调。
我知道他说的是太子的书院。
调查一个没有任何实际职务的远支王爷临淄王，和一个外戚陈驸马，和调查当朝太子的性质完全不一样。难道我们真的去调查太子？
这要是被太子发现了，我们就是谋逆了。十恶不赦之罪。
我说：“就不能是其他地方吗？京城这个范围，皇亲国戚密布，衙门宫殿众多。就不能是别处吗？”
韦以正说：“我仔细比对过，不能是别处。确实这是在京城里，各种宏伟的建筑很多。但是能达到郝守忠所描述的那个气势的，在这个范围内还就是赵王府、鲁王府、临淄王府、昌平公主府，和太子的书院这五处了。我们先得把赵王府和鲁王府排除在外吧？”
说到这里韦以正看了看我。
我忙点头：“那是，那是。那是一定要排除的”
我的天呐，难道我还敢去怀疑赵王不成？当然经过昨天的对证，鲁王府已经被排除了。
韦以正说：“那现在我们没有调查过的，只有太子书院了。”
这下可犯了难。调查太子，这恐怕是赵王也不敢决定的事了。难道赵王敢调查他大哥？这是不可以的，一来是不合国家体制，二来是好多人都说他是副太子，他要调查太子，一定会有好多闲话出来。
想了半天，我对韦以正说：“要不我们先让郝守忠坐上马车围着临淄王府和昌平公主府转一圈，看看这两处府邸像不像他那天去的那所。尤其是让他认认两座府邸的门。他不是说他是从一个角门进去的吗？就让他认认门。看能不能认出来。去这两处府邸，中间能顺便路过太子的书院。”
韦以正明白了我的意思，同意了。
于是我和韦以正跟着郝守忠坐了一辆马车，马车上挂着半透明的帘子，分别围着临淄王府和昌平公主府转了一圈，中间顺便把太子的书院也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我问郝守忠：“你看哪座府邸像是你那天去的那所？”
郝守忠咂咂嘴，说：“都像。”
我说：“这是什么话？什么叫都像？”
郝守忠说：“这三处宅子都差不多。那天我到了府邸的时候天黑了，廉二爷又一直不停地和我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我也没仔细观察，所以我看不出来究竟是哪座府邸，看上去都有点像。”
这等于什么也没说。
临淄王是郡王。昌平公主是当今皇帝的亲女儿。他们俩的府邸规格差不多，是有些像。
太子的规格比他们两处高，可是太子的书院不算正规的住宅，所以建设的时候就降低了标准，因此看上去和那两处也差不多。
这可怎么办？
诈骗犯搞这次诈骗，是一定要用一处能充的过王府的大宅子的啊。
我和韦以正没办法，只好去找赵王，把调查的进展向赵王讲了。
赵王沉吟半晌，道：“临淄王府和昌平公主那里你们继续查。太子的事嘛，待我奏过宫里再做定夺。”
于是我和韦以正告辞出来，继续调查临淄王和昌平公主。
韦以正负责临淄王，我还以昌平公主府为目标。
反正也没别的事可做，我就跟踪了陈驸马一整天。
现在有了这件诈骗案，兵马司里其他的案件就只好押后处理了。太子现在是最大的未知数，又不能调查太子，白天也不能潜入驸马府搞偷听，因为驸马爷不在家，我去偷听谁去？那就只好跟踪驸马爷咯。
这位陈驸马在职务上是太仆寺的寺监。太仆寺是给朝廷养马的机构，而马匹是国家军队的重要战力。所以这也是个很重要的衙门，而且里面油水很足。寺监是太仆寺的二把手。要是陈驸马想弄钱，从太仆寺里也可以很容易地弄到。
陈驸马去太仆寺办了大半天的公，我跳到房梁上偷偷观察了他大半天，见这位驸马爷案牍劳神，算了一整天的账，累得不得了。我没有算账，只是潜伏在房梁上看着他，都觉得他辛苦。他是先算了两个时辰的各个马场的马匹数量，年龄和公母比例，中午简单吃了点饭，无非是两个烧饼，一盘炒鸡蛋，一盘拌黄瓜而已，然后下午又算了一个多时辰的各个马场的财务账目。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头晕脑胀的，心想他是怎么撑下来的。
这位陈驸马的档案我看过了，他的父亲是有名的盐商，家里颇为富裕。他本人也是从小浸淫商道，是一个做买卖的好手。皇上选了这个女婿来管太仆寺的账目，也算是知人善任了。
忙了一天，陈驸马下班回家，我跟踪着他直到公主府门口，眼看着他的轿子进去了。
我没有再跟着，而是慢慢地向北城兵马司走去。
这样一个勤政的好官，要是怀疑他犯了诈骗案，我都觉得对他不尊重。
可是不是他是谁呢？难道是临淄王？
我回到兵马司衙门，见了韦以正，把我今天观察到的和韦以正说了一遍，道：“我认为一定不是陈寿陈驸马做的这件事。他这个人简直是尽职尽责的官员的典范。这一天忙碌的，真是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哪有心思考虑那歪的斜的？何况他太仆寺管理着几十个国家马场。每天人吃马喂，又是马场的员工俸禄，又是马匹的各种消耗，经手的钱积千累万。正如赵王说鲁王的一般，要是想弄钱，随便哪里做点手脚就弄出来了。何苦费那个力气，冒充鲁王搞诈骗？我看肯定不是他。你看临淄王那边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