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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师傅把车停到业主的帕拉丁旁边,李德德仰头望着将近一百米高的履带吊。那履带吊像是从平地里伸出来的巨型手臂,比吊装完成的风机还要高出不少。对比之下,分散放置在机位周围的风机部件更像是乐高玩具。组装这些大玩具,只有靠如此巨手才能完成。
每天返回项目部的时候,李德德都能看见履带吊孤独地从吊装完成的机位开向下一个机位,它走得太慢,怕是要走一个晚上才开过来。每前进一点,吊车履带上尖锐的铁都会深深地嵌入草皮中,在草原上留下两道长长的碾痕,这些碾痕把每个机位连接起来,连成像星座一样的图案。
这机器行动如此缓慢,是怎么开到草原上来的?
郭猛说:“它不是开过来的,是被拉过来的。“履带吊不能在公路上开,和风机一样,它先要被拆成主机、履带、吊臂桁架、配重等几个部分,再用十几米长、前三后四的平板车分别运送到风场,到达风场后,再由待命的小吨位汽车吊将履带吊的各个部件重新组装起来,其繁琐程度不亚于吊装一台风机。
来到广袤无垠的草原,履带吊虽说可以自行在各机位之间转场,但也并非完全不受制约。草场被一道道网围栏分割成不同的区块,拆除网围栏,亦或是压坏了草场,都要给牧民赔钱。
吊装工作面上,聚集了许多造型各异的工程机械,穿着五颜六色工作服的人夹杂在机器之间。灰色是风电场的业主、藏蓝色是监理、沾满油渍的大红色是安装方新能电建,相对干净点的淡蓝色是元力创能,不同的人扮演着不同的角色,用自己的方式参与新能源建设,一切安排地如此合理,如此地充满戏剧性。
现场只有微风拂过,郭猛看上去心情不错。让几十吨重的设备在高空中精准对接,有如在铅笔芯上做精雕细琢,所以,越是无风晴好的天气越对吊装有利。汽车吊把塔底的电气总成、电气支架、变流柜、主控柜等依次叠放好,这些设备组成了风机的变流系统。李德德跟着郭猛认真检查每个柜子的安装位置是否合适,工人们将连接螺栓逐个固定。
第一节塔筒两端的法兰面上都装了专用的吊具,履带吊作主吊,汽车吊作辅吊,两吊相互配合着,一提一送,将横躺在地上的塔筒悬空竖立起来。工人将塔筒下法兰的吊具拆去,主吊转动吊臂,把塔筒移动到已经组装好变流系统的基础环上空,缓缓放下。
安装方将主控平台组装完成,又给塔筒装好梯子,郭猛带李德德进入塔筒,检查螺栓力矩。连接塔筒的每一颗高强度螺栓,都必须用电动扳手分三次拧紧,力矩值逐次增加,直至打满三百牛米。打力矩的设备是一个三十多斤重的电动扳手,扳手是手指头杀手。郭猛反复提醒工人一定要留神,切莫将手指放进扳手与螺栓间的空隙,这是关乎手指数量的问题,关乎大家饭碗的问题。
工人们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每吊装一台风机,都有上千颗螺栓要拧。拧螺栓打力矩虽没什么技术含量可言,但事关重大。郭猛说,风机运行时也要承受超常规的载荷,哪怕是垫圈方向放反这样的小错误,都会留下严重的安装隐患。美国的“挑战者号”当年就是因为一个不合格的垫圈,在空中灰飞烟灭,酿成惨剧。风机不是普通家用电器,容不得一点疏忽大意。
郭猛说:“你跟他们上去,一定要盯紧。”
李德德只是在昨晚粗略地看了一下吊装工艺,不确定自己能否承接如此重任,但郭猛叮嘱完转身上了大金杯,李德德只能硬着头皮上去。
等基础环的螺栓固定完毕,中段塔筒也完成了对接。李德德背了一根力矩杆来到二层平台,工人们已经开始在四个对角线方向装上螺栓。他们将螺栓的螺杆朝上,由下法兰穿入安装孔,螺母则从上法兰旋入螺杆,这样安装,便于及时发现由于未旋紧螺母造成的螺杆松动甚至脱落情况。李德德反复检查电动扳手的力矩值,又目不转睛地看着工人预紧螺栓。那工人虽然精瘦却很有劲,娴熟地移动着炮弹一样沉的电动扳手,电动扳手工作时发出尖锐的噪音,听得李德德双耳鸣鸣,脑袋嗡嗡,他顾不上给耳朵做遮挡,紧紧跟在工人后面,逐一给已打足力矩的螺栓画上防松标记。
第三段塔筒安装完毕,各方都回去吃午饭休息。下午再到现场时,安装方已经把机舱吊具挂好,做着准备工序。一台汽车吊把电缆盘吊起来,置于机舱敞口的旁边,工人旋转电缆盘将胳膊粗的电缆解下,整齐叠放在机舱内两个过道里。这些一吨重的电缆要先跟着机舱上去,再从上面一点一点放下,固定在塔筒壁上,最终将发电机和变流系统连接起来。在风机运行时,由风力转化成的电力,就是通过这些电缆从半空中输送下去。
主吊把机舱吊起,两个工人站在机舱过道中,脚踏电缆随机舱腾空而起,郭猛说:“他们这属于偷奸耍滑走捷径,走捷径很危险,我们爬上去。”
安装好的三段塔筒像个烟囱,装上了机舱,又变成一根巨型火柴棍。机舱一侧敞着的大口子,就是要安装发电机的位置,李德德抓着机舱里的护栏往外看,仿佛身处于一个70米高的瞭望台。虽然在草原上,不用站得很高就可以看到这里的全貌,但在机舱看到的场面更加壮美开阔。天与地之间一道深色界限,上面是带着灰的蓝,下面是渗着黄的绿。没上来的时候李德德感觉只是微风拂面,但此刻,风正呼呼地从机舱敞开的大口闯进来,将他的头发吹的在空中打转,高处果然不胜寒。
李德德趁着郭猛看工人装测风支架的功夫,踩着电缆堆,慢慢靠近敞口边缘,他先确定了一下旁边的平台架是否牢靠,又试着探出身子往下看,下面羊皮纸一样的沙土是被重型机械破坏掉的草地,车辙和沟壕在上面画了一个神秘的图符,履带吊巨大的红色吊臂横在这个图符中间,给这画面增加了一些宗教感。三条白花花的叶片排在一边,像架在牛排盘子旁边的餐刀,车是小虫,人是蚂蚁,李德德双手握紧平台架,从毛孔里感到紧张而刺激。
主吊已经吊起发动机,一个小人儿站在发电机上用手拉葫芦帮发电机翻身,他给发电机定轴法兰面和垂直方向调出一个夹角。郭猛说过,风机运行起来,叶片受风力作用会弯曲,为了避免叶片打到塔筒,整个风车的机头是稍稍仰起的。
“不要命了?站回来!”郭猛关上机舱天窗,吼得山响。
李德德在电缆堆上滑了一下,忙用胳膊把身体往回拽,他稳住重心,调整姿态,然后慢慢撤回。郭猛扯着李德德的安全服将他拉近,大声喝斥,持续不停,两个工人站在一旁只看热闹不作声。
安装方对讲机里乌拉乌拉的说着话,巨大的发电机被主吊提上来,停在了敞口的正前方。工人用对讲机指挥吊车调整,发电机缓缓靠过来。发电机定轴法兰上的导正棒一点点地对准机舱法兰的安装孔。主吊司机展开一轮极限操作,反复尝试几次,导正棒完美入孔。郭猛顾不上批评李德德,招呼两个工人赶紧往安装孔里插双头螺柱。
发电机的法兰是竖着的,打力矩的工人移动电动扳手时明显吃力了不少。郭猛被李德德吓得够呛,余惊未消,说:“你,你别在上面呆着了,下去组叶轮去。”
吃了一顿骂,李德德觉得兴奋又觉得后怕,从爬梯上下去的时候,他手脚有些发软,直到出了风机踩在结实的地面上才踏实了许多。
叶轮轮毂架在台车上,放置在场地的正中央,它侧面开的三个大孔就是安装叶片的位置,工人在轮毂里面调整齿形盘角度,以便于叶片对接。两个汽车吊一前一后将叶片用玻璃纤维吊带兜起来,移向轮毂,等对接完成,同样用双头螺柱固定。赵挺拿着频率仪测齿形带频率,齿形带装在变桨盘上,变桨系统工作时,变桨电机推动齿形带,带动变桨盘,从而调整叶片的角度。三个叶片都安装完毕,夕阳已经趴在地平线上,留下一道余光。且等明日装上挡雨环等一众辅件,整个叶轮就能起吊了。
组对叶轮的吊车在地上画出一道道圆圈,组对完成的叶轮躺在车辙圆圈的中央,从机舱上看下来,正是奔驰汽车的三叉星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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