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水两流,彼岸的花红
耳畔轻浓,相执的素手
春雨相逢的月中,息色相融
百尺桥头的点点红,有人停留
......
歌声飘然的拔起,清清亮的,勾着心弦而动,红衣的女孩提着裙摆,她一边唱,一边随着周围女孩们的白裙摇曳。女孩们身上的清香带着青春的芬芳,像一朵白洁的花展开了朱红的花蕊。
顾远听不懂歌词,只觉得词里间带着些悲意,想来唱的应是悲情的故事,女孩清亮的声音像是在风中穿梭,抑扬顿挫。
他突然注意到对面的席位上,源久川的眼睛有些亮,他是很深的黑瞳色,像一潭湖水,此时湖水上像是印着月光的倒影。
丝弦的余韵还在空气里波动,红衣的少女盈盈的行礼,她悄悄扭头,和他的目光接了一瞬,源久川和她都轻轻的笑了。
“这是什么歌?为何不唱之前排好的歌曲?这是对华夏使节的不尊重!”源腾月怒视着女孩们,怒视着那位红衣主唱的女孩。
“回答我!”
女孩们害怕的不敢抬起头来,红衣女孩双手绞一起不说话,源久川腰背一挺,要站起来。
“源家主,无妨,这位姑娘的歌曲珠圆玉滑,宛转悠扬,虽词意不解,但歌韵已达。”陈心微微躬身“还望源家主宽宏大量,饶过姑娘一次。”
源腾月眉间舒展了些“既然陈将军开口,那就算了,你们退下。”
女孩们怯生生的行了礼,排着队要从门口出去。红衣的少女走到门前,扭头看了看,两人都轻轻的笑。
“各位将军,我另准备了一场舞演,相信能让各位贵客满意。”左次郎说着,脸上又笑。
长长的大袖在空中甩起,宽袍长袖的衣裙挂在女孩们年轻的躯体上,她们挥着衣袖踩着舞步,轻盈的像是随风的蒲公英种子,甚至没有人看到她们是怎么进来的。
她们的衣裙上绣着一幅幅画,有细眉高鬓的女妓,有白雪铺着的山头,随着女孩们的舞步摇曳,画仿佛也像有了生命,跟着动了起来,如果顾远了解过东瀛花街柳巷的艺术,应该能认出这些画作都是浮世绘的风格。
这些女孩的舞蹈和之前的白裙少女们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带着成熟女人的妩媚,衣袖翻飞间,女孩们雪一样的肌肤在宽宽的衣袍中若隐若现,勾着人的目光,顾远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远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正对上江笙漫的眸子,她直直的盯着顾远,看顾远回过头,她便把头转了过去,顾远想说些什么但没有机会。
女孩们的舞步急促了起来,太鼓的鼓点配合着敲动,衣袖在宾客们面前划过又甩动,像一副会动的迷惑人心的画。
“陈将军。”左次郎在袖裙舞动的空隙间,突然说到。
“平家主何事?”
“我知道了。”
“什么?”陈心有些疑惑,但女孩们的舞步轻移,在那些长袖宽袍的缝隙里左次郎那张笑容一瞬而过,像歌剧里的含笑的面具,陈心突然心头一紧,他伸手想握住腰侧的刀柄,但他摸了个空,他想起来了,进无风阁前他们随身的刀剑都被收走了。
“陈将军,我之前说我不识明珠,其实,明珠有自己的光芒的啊,他就在那里散发着光芒,又何需他人去识得呢?”虽然只搁了数尺的距离,但左次郎的声音像是在很远的地方,遥遥的飘来。
几乎和左次郎的声音同时,长袖宽袍的女孩们身型一转,靠近前来,她们的长裙突然打开来,露出修长圆润的大腿来,一柄修长的薄如蝉翼的刀刃静静的贴在女孩们羊脂般的大腿上,有种异常妖艳的美感。
女孩们的速度如鬼魅,近乎透明的刀刃转瞬间划向顾远的脖颈。
“不好!保护顾兄!”
“左次郎!你敢!”
陈心和源腾月的叫喊在空气中一齐爆开。
刀刃像切开了空气,没有带起一点风声,直指顾远,刀光的弧影映在他的眼瞳里,透着冷冷的寒气。
顾远正要起身躲避,但他一直是跪坐着的,此时有些躲闪不及,一只臂膀挡在了他眼前,两道鲜血喷溅出来,把萦绕周围的香雾荡开,陈心还是冲了过来。
“快走!”陈心跟着肩膀撞在顾远肩膀上,把顾远撞开了些,避开了几柄追击的刀刃。
“左次郎!你要干什...”源腾月的话被几柄袭来的刀刃打断了,几个姑娘压低着身型,纤薄如羽的刀刃在她们手中闪着渗人的暗光,直奔源腾月而来。
源久川往前进了一步,他走过源腾月迎着女孩们的刀刃走了上去,她们的刀刃没有一丝迟疑,削向他身上几处要害,动作利落干净,她们是久经训练的杀手。
“呯”一声响,源久川拧身,右腿扫出,女孩们都倒退着飞了出去,与她们一起飞出的,还有半透明的,残破的刀刃碎片。源久川还站在原地,侧身而立,看着围上来的女孩们。
“左次郎!你竟敢。。”源腾月狠狠咬着牙,他不是没有料到左次郎会对华夏使节动手,甚至对自己动手他也有所防范,但他没有料到来的这么快。
“源老将军,我是注定要统领东瀛临威天下的人,而您,就带着您那颗迂腐怯懦的脑袋一起进坟墓吧。”左次郎的声音遥遥的传来,他依旧端坐在桌案前,手里还端着瓷白的杯子。
“左次郎!你这头卑贱的狼!你以为你能杀了我?你以为我源氏的武士会服从你的统领?你这畜生不如的东西!”源腾月竖眉怒目,几乎咬着牙低吼。
“源腾月,不要以你那浅短的眼光和愚蠢的脑子来看待我,我现在就是东瀛的主宰,我将来还会是东陆的主宰,乃至,世界的主宰!”平一左次郎神色激动,又含着鄙夷的笑,扔过来一个黑色的东西。
那是一个只有半截的武士刀柄,源家兵权的象征,就像华夏的虎符,本该是源家主将军持有,源腾月前段时间刚把它交给部下最信赖的将领。
“你。。。”源腾月看着那半截刀柄,只感觉怒火被水浇了一遍,只感觉浑身都软了。
源久川翻身越过一张桌案,像只豹子一样矫健,他朝着左次郎而去,擒贼先擒王,他懂这个道理,跃起提腿扫向左次郎。
少年稚嫩的脸庞出现在左次郎身前“久川哥哥...”。平清源被左次郎拉到了身前,源久川一惊,只得收腿。
他这边一停,源腾月那边已经被那些宽袍的女孩们围了起来,老头子是剑术的好手,但为了像华夏使节表明诚意,他们的剑也都没有带进来,此时手无寸铁,而周边的女孩们带着铁寒的刀刃,美丽的面庞如妖鬼一般。
源久川没有动,伸手变掌在身前举起,他身上浮现起高大的虚影,那虚影头似长着双角,出现时遥遥的有海潮的声音。
“苇原中国,素盏呜尊,吾以此剑斩邪祟!”
源久川轻轻念诵,手掌在身前划过。
放佛空气中有看不见的鬼神拔刀,女孩们的长袍里渗出血色,手中刀刃哐当落地。
源久川侧过身来盯着左次郎,身上的虚影已经消退,“平家主,停手吧。”他湖一样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绪。
那是什么?这是在场很多人心中的疑惑,包括顾远。
啪啪,平一左次郎拍着手“不愧是我东瀛的子裔啊,可惜了,折在这里了。”他阴阴的笑着。
“平先生,话不可满,我并没有实足的把握拿下这位源先生。”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深蓝色衣袍的人走了进来,他高额鹰鼻,看相貌是西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