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的越来越大了,院内有不少的树,树叶被吹着刮落。
墨色与绯红的刀光交错在两人的身影之间,他们分开又相撞,高速的移动带起呼啸的风,树叶飘过他们之间无声的碎开坠落。
侧身避开一剑,夜伏山雨的刀刃点向绯红的刀腰,那是东瀛刀的重心,破坏了重心也就打断了出刀的节奏与频率,是胜负的一刻。
这一刻,山崎千裕收刀双手转向身后避开了夜伏山雨,他本是右手握刀,但绯色的刀光从他左手转出,他在背后将刀换了到了另一只手!
他左手挥刀而出,接着右手接刀再斩,动作几乎没有停顿,刀光甚至连了起来,一片黑色的丝绸从源久川衣角飘的飞起。
源久川折足向一旁滑开,避开了扑面的刀光,他收刀入鞘,缓缓闭眼。
山崎千裕踏步向前,刀光像一条鞭子环绕在他周身,他全身几乎没有死角,树叶落到他身上马上就会被无声的粉碎。
雨无声的落了下来,山崎千裕刀刃带起的风渐渐的近了,夜伏山雨的刀锋仍在鞘中。
一滴雨滑过源久川的手腕,雨滴离开的瞬间他睁眼,拔刀横斩,他的出刀像一片墨色的光,横划在两人之间。但山崎千裕的动作更快,他蹬地跃起,躲开了源久川的拔刀斩,举刀竖劈。
墨色的刀光同一时刻回旋,刀锋向上回斩而出,一切都在瞬息,源久川在一瞬间连出了两次拔刀斩!两刀相击的声音响起,那滴滑过源久川手腕的雨同时落地。
碰撞将他们分开,两人在雨中隔望,山崎千裕的声音透过雨幕而来“不错的拔刀术,但还不是最好的。”
源久川立刀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像,紧紧盯着对面那个身影,雨声仿佛携着记忆又灌进他的脑海。
“久川,你知道最厉害的拔刀术是什么吗?”
“是什么?”
“是一位前辈所创,传说一剑之间能斩落天上的飞燕。”
“好厉害...”
“久川想学吗?”
“...嗯!”
一道闪电落下,照亮了整个庭院,两人的动作都映在了对方眼底,双方几乎同时动了起来。
“秘剑,燕归来。”
“秘剑,燕归来。”
时间仿佛静止,雨滴凝固在半空,刀锋画过半圆的弧线,冲天的刀光随着身型而动,两道身影在空中交错,墨色与绯红的刀光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刀光凝在半空像是一轮异色的满月。
两人落地,雨滴同时坠落。
一抹猩红从夜伏山雨的刀锋拂下,转瞬就被雨水拭去,两人背对而站,山崎千裕缓缓跪下,胸前的一丝血线逐渐加深。
源久川转身,表情有些怪异,他低头看向身前,一道极长的刀痕开裂在胸前的衣物上,但却没有伤到他分毫的肌肤。
“有进步。”山崎千裕的的声音传来,他似乎在笑,但在雨中源久川看不清。
“你...你”源久川站在原地声音颤抖,不知为什么他开始害怕起来。
“久川...其实我”山崎千裕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他猛的起身冲向源久川!
源久川从没见到过那么快的身法,像是出鞘的刀光,山崎千裕撞开了雨幕,绯色的刀锋在他身侧扬起,源久川就看着这个男人冲到了他面前,他甚至来不及拔刀。
清脆的碰撞声在耳边响起,顾远惊觉的转头,几枚黝黑的镖刃被刀锋打落掉在他脚边。
“老师!”源久川反应过来了,他拔刀出鞘,想要帮一帮他。
山崎千裕一把揪住源久川的衣领,把他扯到了一颗树后,随即他也闪了过来,两人靠在一起轻轻的喘息。
“到底是谁?...”源久川探出头去看,但他只能看见漫天的雨砸在社殿的廓影上,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源久川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感觉有些冷。
“不用看了,已经走了。”微弱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山崎千裕斜靠在树上,雨水混着血从他胸前滑落。
“老师...”源久川靠了过来,他用双手紧紧的按在山崎千裕胸前,但于事无补,血水依旧涓涓而下,他的声音和双手颤抖起来“对不起...老师对不起...我...”
“不要这么说。”山崎千裕微笑着摇头,看着他“久川,我...”说到这里他咳嗽了一下,浑身一颤。
“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看你的啊,久川。”
他的声音在雨中愈发的微弱,但同时也很清晰。源久川僵在原地。
“如此我也可以走了,惟是于她有愧啊,看来要下一世来还了。”山崎千裕继续说着,像是在自言自语,带着淡淡的笑。
源久川听出了山崎千裕话中的异样,他撕下自己的衣服系成布条“等一下!等一下老师,你的伤我可以治的!我可以治好的!”他将布条缠在山崎千裕的胸前,只要能止住血,他有信心可以治好刀伤。
这时候又一道闪电落下,短暂的照亮了四周,只是一瞬间,但源久川看到了。
山崎千裕的小腹上嵌着三枚黝黑的镖刃,刃片弯起像是野兽的牙齿。源久川听说过这种镖刃,“鬼刃”的毒牙镖,上面抹有剧毒,中之即毙,山崎千裕刚才挥刀的动作加快了毒素的侵袭,他的眼睛已经开始看不清了。
一切声音好像都消失了,雨声,风声,甚至是呼吸声,源久川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的冷了。
“久川...离开东瀛...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山崎千裕伸手轻轻的把源久川搂进怀里“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这是剑圣山崎千裕的最后一句话。
......
顾远跑过长长的参道,雨越来越大了,他已经在神社内跑了好几圈了,但却没有找到源久川,内心开始焦急起来。
这时他在前方看到一个人影,被雨隔着他无法看清,那个人影就在那里站着,似乎一动不动。
顾远慢慢的走近,那是一个赤裸着上身的人,他手上捏着两把长刀,正往下滴落着泥水,仿佛刚从土里刨出来,散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脸,但顾远看到了那双眼睛,平静的像是湖面。
“久川...”顾远轻声说。
源久川侧过头看顾远,看了很久,然后他说“你来了。”他瘫倒在地上,任由雨水砸落,像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