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公公听了更是心疼,只是人家是主子,他们是奴才,又能说些什么呢?
“明日我去太医那求些药膏回来,你仔细涂着,早晚会好起来的。”
清思知道他在内务府过的也不容易,今日也不过是诉苦,便再没多说什么。
两人分别,夏公公越发恍惚的厉害,刻意几次经过那个宫女面前,李氏如今虽然容貌大变,只是以前伺候过的人,总还是能看出些许端倪。
夏公公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做好安排,便带人离开了永和宫。
李氏藏身在宫殿一角,看着如今永和宫特热闹,看着皇帝如今对陈姝姚的疼爱,笑的眼泪都淌了出来。
“这宫中向来,只见新人笑又哪闻旧人哭啊!”
李氏如今已然疯魔,她贴身带了一把匕首,如今就藏在衣袖之中。
陈姝姚不喜人进前伺候,她便一直忍着。
三日之后,是陈姝姚行册封礼的时候,她要亲手将匕首插进她心脏,看着她在自己眼前血流而亡。!
陈姝姚当了贵妃,如今更是目中无人,皇后在自己宫中不常出来走动,辰妃一向机灵,我们不轻易往她跟前儿去凑。
每日在宫中待的无聊,陈姝姚拿自己手下的奴才撒气,不单是清思,有几个颇为体面的宫女都受了罚,心中不免有怨气。
夏公公那日送了药膏过来,告诉清思,“你放心吧,我已经去求了贵人,若不能将你从这火坑中拉出来,干脆就送你出宫去!”
清思有些吃惊,抬手刚想拉住他,却被一手挥开,“时候不早了,还是赶快回去吧,省的又被责罚。”
想起贵妃娘娘的手段,清思忍不住胆颤心惊,只好压下心中疑问,先一步回了永和宫。
夏公公如今抱了必死决心,直接去找了李氏。
李氏不想如今还有人认出她的身份,自然大惊失色。
“你是如何知道的?”
夏公公笑的坦然,“奴才少说,也在您身旁伺候了小半年的功夫,如今日子久了,那也不至于旧主是谁都认不出来了。”
李氏心中仍有怀疑,不过还是松了口气,“你既然看出来了,何不向皇上告发我,也好为自己挣个前程。”
夏公公轻笑起来,“做奴才的,便是做的最好,不过也是个奴才,在这宫中任人摆布罢了。”
李氏笑了起来,“那你又想做什么呢?”
“我想做什么?”夏公公笑的癫狂,“贵妃娘娘,我的想法同您一样,我知道要如今永和宫那位的命!”
如今李氏是彻底震惊,“她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竟然要她的命?”
抬头看向今晚月牙儿,“在这宫中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呢,过的不好心里边就有恨,旁人若能给我们这做奴才一丁点儿的好处,咱们也不会盼着主子死吧。”
他虽然不曾点明,不过如今李氏也已经猜想到几分。
宫里什么地方,就是主子都不一定稳稳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又何况是底下这些奴才呢?
“你想和我合作?”
“对,”夏公公应下的干脆,不过李氏却开口问道:“我拿命去换她的命,你又拿什么来跟我一起赌?”
夏公公开口,“奴才命贱,不过如今手中还有些权利,如此两样东西加起来,想来也能帮您心想事成吧。”
李氏笑的癫狂,“你说的没错,我同意了,从今天起,你我二人合作,便是失败,我也要让皇上,永远记得我!”
夏公公没有说话,直接转身,身影缓缓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二日,李氏被夏公公安排在行礼的宫女之中。
夏公公在上头训话,“如今这位主子的脾气,大家也不是不知道,还想好好待在这宫中,就都给我仔细着些,今晚别给我出什么纰漏。”
说完,他意味深长看了李氏一眼,这才叫他们各自去忙了。
李氏端着册宝故意从夏公公身旁走过。
“站住,”夏公公出声拦住了她,两人背过身去,夏公公这才低声说道:“这托盘原是实木所造,如今我让人换成了空心的,用来藏东西最适合适。”
李氏明白他意思,转身退下后,寻了出僻静地方,轻轻一扣,便将底扣了下来,又小心翼翼,将随身的匕首藏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她仔细张望,见四周无人,这才放下心来。
如今册封礼有条不紊的进行,却不想皇后突然病倒,原本该有皇后主持的册封礼,一下子便无人担得起。
陈姝姚在房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皇后娘娘的心思,难道我还猜不到吗?不过是看不上我这个贵妃,故意不肯来主持吧。!”
满屋子的人,如今都怕惹祸上身,谁都不敢多说什么,陈姝姚越想越是恼怒,还手直接摔了个杯子,心中还不解气,又将好大一块儿和田玉,生生推到了地上,这砰的一声脆响,那一块儿玉瞬间便四分五裂。
“你们都是些木头不成,只会跪着去,连一句人话都不会说了?”
陈姝姚骂的难听,众人跪的瑟瑟发抖,却更惹的她怒火中烧。
随手拿了个青釉的瓷瓶过来,狠狠摔在为首守宫女的头上,那宫女也不敢顿,生生收下,便是连声痛呼都不曾有,直接变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
陈姝姚只是冷冷看她一眼,开口骂道:“没用的东西。”
跪在她身旁的宫女,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角,不让自己去看身旁满脸鲜血的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不敢轻易哭出声来。
原本好好一处永和宫,如今弄得如同修罗场一般。
陈姝姚目光凌厉,早试过底下跪的一众人等,“还愣在这儿干什么,没瞧见这满地的血,还不赶紧将人拖下去,是要等我亲自动手不成。”
几名太监慌忙起身,架着那名宫女去了外头,主子没有发话,即便人已经伤成了这样,他们却连太医都不敢请。
清思今日一直在外头伺候,如今跪得稍远一些,浑身都在颤抖,若不是夏公公的话,还在苦苦支撑着她,恐怕她如今已经晕倒,不省人事了。
好不容易等陈姝姚熄了火气,清思慌慌张张去请太医,还没走到半路,身后便有人追了上来。
“姐姐,姐姐别忙了,云露姐姐已经咽气了。”
“什么?”
清思有一瞬间的恍惚,差点直接摔倒在地。“昨儿、昨儿她还是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没了呢?”
两人在宫外头痛哭,可是哭完了,还要忍着悲痛回去。
宫中死了人,陈姝姚嫌晦气,直接叫人扔到了宫墙外头。
如今这个时辰,宫门已经锁了,尸体运不出去,也只能随便找个地方搁着。
云露最后被带到了慎刑司里,和那些受刑死的奴才待在一起。
她原本是京中人氏,外头还有父母兄弟,等到明日天亮,便会有人来接她了。
清思一路送她去,到慎刑司才知这地方有多么阴森恐怖,一具具的死尸躺在一间屋子里,死相千奇百怪,只是想来也知道,走的都不安稳。
清思颤抖着双手,帮云露盖上白布,颤颤巍巍说道:“咱们姐妹一场,如今我也只能送你到这儿了,你走得虽不痛快,只是如今也算解脱了。”
说完,清思慢慢蹲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如今她心中只剩一片茫然,谁又知道她的明天在哪儿,不会明日躺在这里的人,就是她。
第二日,云露家人来接她的时候,差点没有哭死过去。
云露娘瞎了一只眼,如今眼泪却不停往外淌,“我儿何至于此啊!”
清思呆滞现在一旁,眼泪滑落却还浑然不知,“是啊,又何至于此呢?”
默默将手中的包裹交给云露娘,“这里头,都是云燕留下来得东西,我瞧了有些碎银,还有些珠宝首饰,宫里的人都已经查过,都是些主子上的东西,如今你们都带走吧。”
一包裹沉颠颠的物件儿,坠的云露娘心疼,“家里都替她说好了人家,明年她岁数也到了,等出了宫,凭这些东西,也能做个富贵人家的正头娘子,可我儿究竟命苦,如今香消玉殒,我们一家子又该怎么活啊!”
清思再看不得这些,慌张转过身去,却已经是泪流满面。
“如今时辰不早了,你们还是赶快回去吧,也好快些叫云露她入土为安。”
办好这些事情,清思却没有立刻回宫,她独自一人去了内务府,见到夏公公,再忍不住眉内心惶恐害怕,死死拽着他的衣袖哭了起来。
夏公公任由她哭的撕心裂肺,云露的死,他也已经知道了,如今却连半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夏子,有时候我真想直接死了算了,我一天天数着日子,我想拜佛也盼着能有个好主子,好好让我挨到离宫那天,外头都说着里头是何等的风光,可风光之下,是多少人的人命撑了,小夏子我累了,真的累了。”
夏公公如今就连一个微笑都挤不出来,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说着:“你放心,我会救你出去,就是拼着我死了,也要叫你自由自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