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脸色阴沉,呵斥她:“你说的这是什么浑话,这宫里还有谁要害你不成?”
陈姝姚擦了擦眼泪,眼角泛红,端的我见犹怜一般,惹的皇帝心疼。
“罢了罢了,今日之事我替皇后给你道歉,你权当此时没有发生过,就这样算了。”
皇帝说这话,自然是想息事宁人。只是可惜陈姝姚可没有这份心思,“如今皇上若不给我一份公道,我便一头撞死了去,省的清净。”
“好好好,”皇帝如今被她哭的心烦,从坐上起来,“那你想要怎么办,皇后怎么说是中宫主位,她责罚你也是情理之中!”
“好个情理之中,”陈姝姚恨声说道,“皇上自然要维护皇后娘娘,只是我为和亲而来,皇上也不妨想想,此举可是寒了我们尘国上下的心!”
皇帝听闻神情一滞,“你如今可是要威胁朕?”
陈姝姚未曾再多说,清思传了消息出去,犹豫半晌,这才推门进来,手中还端着刚从太医院领来的药粉。
“主子,奴婢来为您上药。”
清思半跪在地上,轻轻掀开陈姝姚裙摆,露出已经青紫的两块膝盖。
“外头日头正大,主子这膝盖如今都跪出血来,也不知日后会不会留疤痕。”
清思说着红了眼眶,看着倒是情真意切,皇帝转过头来看看一眼,心中也是心疼。
“你也真是犟脾气,如今穿着厚底去走石板路都累人,你倒还痛快,一跪就是两个时辰。”
陈姝姚默不作声别过头去,擦了擦眼泪,更显得楚楚可怜。
皇帝轻叹口气,“罢了罢了,如今都是我的不对,你上了药便好好休息,我去皇后宫中看看。”
陈姝姚没有再说旁的,只默默点了点头,只是今日之事恐怕不能善了。
皇后宫中,如今一片热闹,皇后娘娘坐在主位,听来传消息的人过来说完,只是淡然一笑,便叫他退了下去。
辰妃一眼便察觉出不对,招手唤庆贵人到自己身边,“你先回去吧,等我回去再去瞧你。”
庆贵人点了点头,起身先一步告退,辰妃轻叹口气,缓步走到皇后娘娘身边,开口问道:“皇后娘娘这是又怎么了?”
皇后轻笑着将清思传过来的话又说了一遍,“你瞧瞧,这么快她便已经按捺不住了。”
辰妃不忿,“她再是受宠,也不过只是一个妃嫔,如今还想越过皇后娘娘去不成?”
皇后神色暗淡,轻轻摇了摇头,“如今她在皇上心中,早已经超过了本宫……”
话音刚落,门外又是一阵喧哗,有人前往通传“皇上驾到!”
皇后起身,对身后辰妃说道:“你瞧,如今本宫还要多谢贵妃,若不是她,皇上又怎么想的起来到我这?”
辰妃许久不曾说话,只是抬头望向远处那一抹明黄时,也是满脸苦涩。
皇帝一来,宫中气氛便冷了下来,皇后领着宫人行礼,抬头却看皇帝脸色不好。
若是以往,他自然要开口问上两句,只是如今她却忽然没了兴致。
帝后二人并肩而作,却没有半分想要交谈的意思。
辰妃坐于下首,眼神无奈又多了几分心如死灰的意味。
“今日皇后生辰,朕还没有来得及贺喜。”
皇后说完,一旁有太监将贺礼送上,皇后仍旧冷着神色,只低声叫人收了起来,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皇帝也不以为然,只吩咐丝竹乐声继续,殿中乐声绕耳,却无人再交谈,诡异至极。
“皇后今日生辰,又何苦这么大的气性?”
皇后知道皇上话中意有所指,却也不挑明,只淡淡开口说道:“臣妾已经忍让许久,满屋子的药味熏得臣妾心冷,总还是发泄出来的好。”
两人说完,又是一阵沉默,坐下歌舞,高坐之上,众人却各怀心思。
“皇上若是不愿久留,坐坐便走吧,也不必在臣妾这久留。”
皇帝回头,深深看她一眼,“皇后今日放肆许多,可是不将朕放在眼里了?”
皇后轻笑起来,直笑出眼泪,“臣妾在圣上身边多年,还是头一次听见这话,皇上你这是生生大了臣妾的脸啊!”
手中金樽落地,原本翩翩起舞的歌姬跪了一地,皇后拿起一旁巾帕,轻轻擦了擦手上残余的酒汁。
辰妃长叹口气,示意宫嫔退下,自己也起身,缓缓退了出去。
她身后婢女上前,伸手扶着她缓缓回宫走去,辰妃心中满是无奈,“去叫忠王妃进宫吧。”
婢女低声应下,自然也明白自家主子心中无奈。
皇后依旧坐在凤位,神色平常,仿佛方才发怒的人,不是她一般。
皇帝看向她眼神深邃,满是纠缠,可却偏偏没了当初情义。
“皇后今日所作所为,实在对不起中宫之位。”
“那皇上便废了臣妾吧。”
皇后话音刚落,皇上连回身的动作,都顿住,“皇后,你怎么能如此轻松就说出这话来?”
随手将身上薄纱褪下,如今皇后已经是心如死灰,“臣妾如今当真是倦了,待在这深宫倦了,也在皇上身边待的倦了。”
“啪”的一声脆响,皇帝一巴掌毫不留情的落在了皇后脸上,“你、你当真让朕寒心!”
皇后被这一巴掌打的偏过头去,却好像无所察觉一般,“皇上何必动怒,如今您就是要了臣妾的性命,臣妾也不会多说什么。”
“皇后如今连辩解。都不愿意多说一句了吗?”
无需多说,也不必再多说,皇后心意已决,皇上自然更是恼怒。
“既然如此,皇后便将凤印交出,等着废后吧。”
皇后身旁大宫女一下子跪在地上,低声哀求说道:“皇后娘娘不过是耍些小脾气,皇上也千万不要动气,只当做皇后娘娘什么都未说过吧!”
皇帝看都不曾多看她一眼,直接转身便要离宫,皇后起身,摇摇晃晃走进殿内,亲自将凤印扔在地上。
“如今臣妾还求一死,望皇上成全。”
凤印落地一声脆响,皇帝双目赤红,俯身将凤印从地上拾起,“想不到你如今对朕这般厌恶。”
说完,皇帝直接抽出身旁侍卫佩剑,扔在地上。
满屋子的奴才慌张跪下,皇帝神情冷峻说道:“既然如此。你便自行了断了罢。”
皇后恍惚伸出手来,刚要去拿地上佩剑,外头却有人匆匆前来禀报,“皇上,忠王与忠王妃到了。”
皇帝深深看皇后一眼,“让她们进来吧。”
秦敛与梅若华进殿,看到如今满地的狼藉,却没有半分吃惊。
行了礼数,梅若华上前,小心翼翼将皇后从地上扶了起来。
辰妃派去的人,将今日事情前因后果都说的清楚,梅若华明白此时无需她贸然开口安慰,只是轻轻拍了拍皇后娘娘的手,示意她切莫忧心。
秦敛顾及礼数,只是看来脸色却不太好,皇后娘娘虽有私心,却也跟在皇上身边多年,如今又何至于被废的下场?
皇帝最了解秦敛不过,转瞬便明白如今他想的什么,开口只说:“随我到前朝去罢。”
梅若华抬头看了秦敛一眼,就在皇后殿中陪伴皇后娘娘。
伸手搀扶着皇后娘娘坐在一旁,梅若华长叹口气,这才开口问道:“皇后娘娘这又是何苦。”
皇后轻轻摇了摇头,“你不必为我忧心,只是我如今想开了而已,不必多言什么的。”
“话虽是这么说,只是我到底心疼娘娘。”
宫人很快收拾整理了满地的狼藉,皇后坐在软榻上,失神一般,半晌不曾开口多说一句话。
梅若华亲自端了茶水过来,放在皇后娘娘身旁,“您用两口吧。”
接过茶水,皇后神色虽有缓和,只是瞧着仍旧惨白一般。
“陈姝姚整日在宫中生事,原本我都已经习惯了,只是今日生辰,又加上忍了这么些时日,我也不愿再忍下去了。”
梅若华轻轻点了点头,“贵妃脾气大些。可是说到底却没什么头脑,皇后娘娘也不必和她一般见识,珍重自身便好。”
“辰妃也是如此对本宫说的,只是到底不甘心啊。”
皇后娘娘说完,长叹一声,“陪在皇上身边多年,我却还是头一遭见他如此痴情模样,虽然时常劝说自己忍耐,却也总是忍耐不下,只觉得自己从前的光阴都只能算作白费了。”
梅若华有些心疼,“皇后娘娘可要想想,贵妃到底不是中原人氏,只怕往后她坐上您如今的位置,会另有异心啊。”
皇后不是蠢笨的人,自然听的出她话中意思,她先前之所以忍让,不过也是为了这个,陈姝姚是万万不能坐上这皇后之位。
陈姝姚在皇上面前哭了一通,又听说皇后那边风波,如今更是得意起来。
清思仔细查看过她的伤口,确保没有大碍,这才小心翼翼放下裙摆,站到一旁去了。
陈姝姚还记得她今日一番话说的很好,又从匣子里取出来了一把金瓜子,“我听过你不是京中人氏,这些小东西你便好生留着吧。”
清思跪下低头谢恩,眼神中却闪过一丝言语,如今这些收买人心的事,陈姝姚做的但是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