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钱而发愁的阿海,忽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暗想是不是陈阔那个家伙来安慰自己了?这个家伙虽然不怎么爱说话,可他娘的到是很了解老子的脾性!
“老子虽然嘴硬,裤裆里并没有锭子,但是输给兄弟们老子反而高兴,看看那些兔崽子瘦的跟猴儿似的,是该补补身子。”阿海头都没抬的说着。
“你..在瞎说什么?”
这道声音干净稳定,不是陈阔的声音,阿海猛地抬头,见世子含笑望着他,一双极其好看的杏仁儿眼带着不解,神情也很茫然,仿佛刚刚来到并没有看见先前自己的那番丑态,他内心定了定暗道还好没被世子瞧见。
“殿下是您啊。”站起身,阿海行了一礼。
“无需多礼。”无泽摆手制止,为了不让这个憨直的汉子发现丑态已丢伤了自尊,故而装着不曾看见他方才那般懊恼。随后接着道:“这天渐渐晴朗,深秋已过看样子应该再无雨天。明日便可出发,要在大雪落地前赶到古都,听那个叫侯三的兄弟说,你以往经常出入古都做些营生,依当前的状况大概多久能赶到古都?”
以前未进王府前,阿海凭着一身本事替贵人保送一些贵重之物或人作为营生,常年出入古都与平南两地,所以对于眼下这个计程应该有所把握。他略微盘算了一番,似不确定道:“如今身处固南郡,也就是平南边境,大古境外。后是平南前是古都,而南城与古都的距离为一万六百里,如今剩下行程应是八百里,当前雨已停下,两日歇息四个时辰,一日赶往百里不是问题,粗虐算下来大概在十日内到达,倘若今年早雪恐怕还要耽搁些许时日。”
无泽听完点点头,感受空气越来越冷,这个早雪应是逃不开了。这个世界的天气似乎那那个世界不同,没有逐渐缓慢的转变,尤其是深秋过后说下雪就突然下雪了。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余年,对于这点无泽早已习惯。
“还有一个问题。”无泽再次问道:“本世子常年征战沙场,军中也不乏好手,同你一般一流高手也有几位,这些兄弟能以一对付十个二流外家高手,且能自保,不知...”无泽心中始终担心会在杨海谷出现意外,想提前做些准备,所以才会拿军中一流高手与阿海比较一番,虽然话未说完整,但他相信这个憨直的汉子能听出来是什么意思。
阿海先是愣了愣随后扰了扰头,面对这个问题,在比自己小了许多的世子面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极为小声的回道:“就队里的这些小兔崽子,某能全都给干翻了,不过多少还是会吃些亏的。”他憨笑着。
无泽微微意外,上下打量了阿海一番,皱眉想到,军中的高手一般都是实打实战出来的,按道理比寻常一流高手要强上许多,可阿海既然这般说自然不是自夸,也不是他口中那些兔崽子太弱,只可能是那些军中好手太强,强到二流可以比拟一流的存在。
见无泽似乎有些不太相信,阿海拍了拍胸脯,声音嗡嗡道:“某可没吹牛,殿下若是不信,某现在就将那些崽子拎起来,在殿下面前打上一打!”对于别人的质疑,这个憨直的汉子似乎不太高兴。
无泽连忙摆手解释着说:“本世子并没有质疑你的实力,只是想到了某些事情有些意外,既然这样到时候听我安排就好。”
阿海点头应是,觉得世子说这句话是多余的。接着又听世子道:“大雪随时都有可能落地,以免冻伤和耽搁行程,你拿着这些钱两替兄弟们在县内买些棉袍和吃食。”无泽递给他一锭五十两的金锭子,随后扭头便走。
感到手中的沉甸,阿海茫然的望着金色的家伙,只觉脑中嗡嗡作响,这是他有史以来看过最大的钱,他发誓这真的是他第一次见过五十两的黄金!
被钱一时砸昏了头,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急促的说道:“殿下,唉殿下!这也太多了,买上百件棉袍也用不完啊!”
“剩下的你留着迎娶夫人时再用。”楼上传来无泽淡淡的声音,若不是阿海是个炼家子,恐怕根本听不到。可同时理解话里的意思后,不觉心中一暖,昂着头对着上方行了一礼。他并没有矫情的拒绝,对于一个为了不伤自己自尊而装着若无其事的主子,矫情就显得极为可笑了,唯一的途径只能鞍前马后,好生报答。
...
这场雪比无泽意料中的还要快,就在启程五日后,空气开始寒冷,片片如桃花瓣大小的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瞬间将这大地带来了冰冷之感,而这场雪同时覆盖了整个大古境内,极南之地也不例外。
南海,紧贴两岸之边,这个传说具有真龙神秘的海域,此时已被大雪覆盖,漫漫无垠白色缓慢起伏,宛如下一刻便停止平复从而静止,被这寒冬的天冰封。
冬鸭似极为喜爱白雪,两两结群游水戏耍,光泽而浓密的皮毛阻挡了寒冷的侵略,欢快无惧的遨游海岸之间,追赶着落下的雪片,或下海捕捉尽可能捕捉的吃食,好不快活。
一只白肚黑背的冬鸭艰难的在岸上振着双翅,慢慢向上爬去,淡黄色的两只脚掌血淋淋的像是受了伤,应是被海下某种生物当做吃食咬吞掉了,好在这只冬鸭求生欲极强才捡回来一条命。
白色的海岸上一道红色血线极为显眼,那只受伤的冬鸭此时呼吸急促,透黑的小眼睛出现淡淡白目,振动的双翅也逐渐缓慢,似乎很难再继续存活下去。
咯吱咯吱,踏雪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海域边突兀的响起,一双赤果并不算太白太大的脚缓缓的行走着,在这雪地里留下了一个个相隔相同的脚印。冬鸭们看着那道灰色,在自己的眼中极为高大的身影,纷纷惊恐向岸的那头跑去,就连那只受了伤快要断气的冬鸭也不列外,只是它永远也赶不上同族了。
大手落下,不顾冬鸭无力的撕咬,那道身影轻声念着什么,胸前三十六颗大小不一的铜珠散发着淡淡的黄茫,顺着手臂传蜒到指间,缓缓的钻入冬鸭受伤的双脚中,须臾,那只冬鸭血肉模糊的双掌逐渐停止了血液的流逝,隐隐有着愈合的迹象。
脚下的暖流和淡淡的痒意让冬鸭舒爽的嘎嘎叫了两声,不再感到疼痛,它立刻试图站起来奔跑,可只剩下如细竹的腿骨撑不起那毛绒绒的身体,刚站起便又跌了下去,周而复始着,渐渐的它不再试图站起来,而是认命般带着白目躺在那里。
“既然无力站起,那今后本奴载你行走天际。”那道身影似有所感,声音显得异常悲悯,宽厚的声音带着慈怀大义声声入了冬鸭的耳中,后者似乎听懂了一般,挥了下双翅似作感谢。
“行伯悲悯苍生感透万,物小小冬鸭不知积了何等功,德尽有这般造化。”那道身影的远方,缓缓的也走来一个人,他青衫白锻身姿修长,双眼之上那双永远令人作呕的柳叶眉不时的挑动着,说话的语速极快,永远会在最重要的位置停格片刻,没人理解这是何等意思。而在他的身后百米距离,一道醒目的红色身影不知疲倦的跟随,也没人知道她期望什么。
行伯就叫行伯。这不是个尊称,也不是人们盲目信仰而披戴高贵的圣衣,这只是他的名字。声音落在耳中,他并没有回头,而是怜惜的将那只冬鸭缓缓的抱入宽大的布衣之中,在他看来这样或许能让这只冬鸭好过些许。
高大的身影转动时带动胸前的铜珠,传出一阵阵哗啦啦奇怪的声音,狭长的双眼大而明亮,细看就如刚生新儿那般黑白分明,半点污浊之感也无。黝黑的长发盘在天顶之上,用一根粗长的毛笔固定着,远远看去颇为怪异。
单手成掌“平”放两胸之间,另一只则是负在身后,双眼平视即将而来的公子,双手合并,拇指顶着鼻尖食指盯着天灵,以着独特的方式遥遥一礼,口道:“真灵万象。既是感透,便无须造化。本奴也不是悲悯苍生,只是代灵行事。到是公子不惧寒冬,昼夜不分千里赶至极南,让本奴意外。”说完再行一礼,似乎那青衫男子拗口停顿的话语他不难分清。
口道真灵万象,行走天下,自称为奴。据行伯所说,这天地万物皆是灵,而他承载着万灵的善良,他便是万灵的化身,也是万灵的奴。这听起来有些癔症的说词,总让人气愤的想用手掌抽醒他,然而他不以为意,试图传递万灵的信仰,称一人为奴周转不开!
“行走天,下知晓万,事。这世间万物早已将您当做和蔼的,主,行伯又何须自降身份自称为,奴?”青衫男子继续说道。
然而面对这个话题,行伯自嘲的笑了笑,缓缓的看向整个海域的中心处,那团四季如一的浓雾之处,淡淡道:“你能看清那雾中有何物么?”
“是山。”
“何山?”
“五常山。”
“除山以外,还能看见什么?”
“人,很多人。据说那位姑祖在那,里。”
“不,那并不是你看到的,而是你听到的。”行伯转过身,看着青衫男子认真的道:“荛白小友,看到与听到差距很大。本奴连那里都进不去又何谈万物之主呢?至于千里一行,本奴只当没曾见过,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