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直捏在谷总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他连忙清了清嗓子,深吸了几口气,才接起电话。
“诺拉小姐,是我是我。”
“恩,好好,帮我谢谢大小姐。”谷总双手捧着手机,不停点着头,眯眼笑着问道,“不知这价钱……”
“要那么多?”当听到对面说出的数字时,谷总整个脸仿佛被鞭子抽过了一样僵住了。不过最后,他还是妥协了,说道:“好吧好吧,就听大小姐的。”
简短的几句话后,谷总挂断了电话,随后对着马勇民问道:“钟恒住在顶楼?”
“对。”马勇民点了点头。
“带我上去。”谷峻放下这句话,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伪装后,便跟着马勇民进了电梯。
电梯一路上行到了23层顶楼,顶楼并没有过道,电梯出来后就是一小块空地,外加唯一的一个房门。钟恒住的这间总统套房是谷峻特别为提雅定做的,它几乎霸占了整个楼层,可见提雅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门铃响了几声后,钟恒开了房门,见是马勇民和一个陌生人,马上笑着问道:“是谷总吧?”
“正是在下。”
谷峻出于礼貌,不得不摘下墨镜,由于提雅提前跟他敲过警钟,他很清楚钟恒的脾气。所以,即使是在自己的酒店里,他仍然把自己当作一名客人。
由于谷峻摘了眼镜,终于露出了一些皮肤。钟恒也只是扫了一遍谷峻双眼周围,就已经对他的病猜得七七八八,然后便指了指右手边的一道房门,说道:“我们进书房谈吧。”
“好好。”谷峻连忙应声,然后吩咐马勇民道。“老马,你在客厅等我。”
马勇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里可是谷峻的酒店,怎么见个人都要他来陪。不过心里打鼓归打鼓,他脸上可不敢有半点不乐意。
钟恒见状,自然知道谷峻的用意。他也不说穿,只是补充了一句,说道:“马总,顺便用你的名义,先给谷总开间房,他需要在这里住上几天。记住是用你的名义,切记切记。”
对谷峻,马勇民不敢说个不字,对钟恒,那就更是如此了。
他一直搞不清钟恒的底细,从这个神秘男人住进顶楼的总统套房开始,就让他很不安心。可就算如此,刚才钟恒说的话,他也不能当作没听见。
等两人进了书房,他用了沙发旁的电话,拨通了底楼大堂服务台:“喂,小文,亲爱的,帮我查查,高级套房还有几间?”
“还剩三间。”听筒里隐约传出了怀疑的声音,“你要干嘛?”
“帮谷……哦不,帮我开一间,我有特别的用处!”刚想把谷峻的名字说出口,马勇民立刻回想起了钟恒的吩咐,迅速把那个“谷”字又吞回了肚里,把自己顶了上去。
“1808号,门卡自己下来拿。”
说完听筒里就传出了一记巨大的响声,就像话筒是被重重地砸回到电话上一样。马勇民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心仪的女人在怀疑什么,只是这个锅他必须背着。
谷峻进了书房,与其说这是间书房,倒不如说是医院的治疗室。除了书架和一套桌椅,其他东西都被搬走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一人多高的金属消毒柜,一张手术床,两三辆治疗小平车,以及各种垃圾桶。
虽然这是他名下的酒店,可这间套房本来就是提雅的,钟恒想要怎么改造,他都无权过问。更何况,对谷峻而言,现在他的身体情况才是最首要的问题。
谷峻满脸堆笑地问道:“钟先生,您刚才让老马去开房间,到底是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我只是让马总提前做好准备。”钟恒把放在书桌上的合同往前推了推,递到了谷峻面前,说道,“有什么别的问题待会儿再问,还是先把这份治疗合同签了吧。”
谷峻也不好反对什么,接过合同,随便翻了翻,顿时看傻了眼。
“这……这哪算什么合同?”谷峻稍微拉高了点嗓门,看着手里的一叠纸,问道,“钟先生,这太强人所难了。”
“难?”钟恒皱了皱眉头,说道,“既然难,那就算了,你找别人吧。”
“钟先生,不是我不肯给,确实是给不起啊。”谷峻一边哭穷,一边死皮赖脸地说道,“你就看在提雅大小姐的份上,帮我一把吧。”
钟恒点了点头,心想:果然和提雅说得一样,这小子榨不出多少油水,就算是给提雅一个面子吧,少点就少点。随后,便将藏在角落里的另一份B级合同和他的做了交换。
谷峻再次翻开新的合同,仔细地看完了具体金额后,咬牙点头说道:“好,我同意。”
然后便拿起桌上早就准备好的一支钢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心想:果然和提雅小姐说得一样,这就是个嗜钱如命的主。幸亏还教了我这招,治疗费整整少了一个零。
“搞定。”钟恒抽出一份放入自己的手提箱,另一份还给了谷峻,然后命令道,“脱裤子吧,我技术还行,不会很疼的。”
“裤子?”谷峻还在考虑该如何说清自己的情况,又不会让对方觉得好笑,同时自己也不会尴尬。可没想到,钟恒早就已经看出了端倪,连治疗方案都早就替他想好了。
“二期梅毒嘛,见多了。你青霉素不过敏吧?”
钟恒打开旅行箱,里面并没有什么衣服和随身用品,取而代之的则一列列各色的小药瓶。由于外出携带的黑色手提箱,容量非常有限,里面一般都是存放一些和外伤有关的药物。对于那些内科疾病的药物,由于种类数量都很繁杂,一般都放在旅行箱里。
“不过敏。”谷峻随口回答完,愣了愣,又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得了梅毒?诺拉小姐告诉你的?”
“诺拉?”钟恒想了想,忽然眼前一亮,说道,“哦,那个教我西班牙语的小姑娘啊。不是她,提雅从来不让其他人和我说话。”
钟恒用手指来回搜索了一小会儿,把目光定格在了一个装有白色粉末的玻璃瓶上。又随手从箱子里拿出一支针筒后,说道:“谷先生,我刚才说了,请把你的裤子脱了。”
谷峻扭捏了会儿,解开了皮带,露出了一大块皮肤,然后便弯腰趴在了桌子上,问道:“有一点我不太明白,钟先生是怎么猜到我这个病的?”
钟恒拔掉针筒上的针帽,抽取了玻璃瓶里混合成液体的药品。随后走到谷峻的身后,对准着肌肉最厚的部位,一针扎了进去,解释道:“其实你的病很好猜。”
“以提雅的脾气,如果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别说是她的朋友,就算是西班牙国王求她,她也未必会来麻烦我。”钟恒一边推着针筒,一边继续说道,“然而这次却特地来找我,这肯定是她欠你的,而且是因为这件事才导致了谷先生的疾病。以她的性格,欠你什么就会赔给你最好的,这点我想谷先生应该深有体会。”
谷峻忍着疼痛,想了想,同意地点了点头。
待药水全部注射完,钟恒把用过的针头从针筒上拔了下来,分别扔进了两个垃圾桶里,然后说道:“不过,以谷先生的身份,想让提雅欠你人情,实在困难了些。所以这是她的一次失误,不过这次失误却并不让她感到难堪,反而让她觉得好笑。因为,在电话里,她的口气显得很轻松,没什么压力。”
钟恒脱下橡胶手套,抖去了粘在手上的石灰粉,然后在自己的眼睛周围画了好几个圈,继续说道:“不过那些都只是推测,最关键的,还是谷先生眼睛周围的红疹。以那些红疹大小和颜色来看,再结合我刚才说到的一些情况,就不难猜出病因了。”
谷峻像是在听侦探小说,只靠一通电话和几个红疹,就能诊断疾病的医生,他还是第一次碰见。
“按我的推测,应该是你去了次西班牙,提雅找人接待了你。那人犯糊涂,介绍你去了些不该去的地方,又找了些不该找的女人。结果,就……”钟恒笑着把故事推演了一遍,摊了摊手,做出了个无奈的表情。
谷峻笑着摇摇头,一边鼓着掌,一边说道:“钟先生果然有本事,提雅小姐确实会看人。”
钟恒摆了摆手,谦虚地说道:“其实大多数医生,只要有点经验,都能看个八九不离十,我只是比他们更自信些罢了。”
“钟先生,你太谦虚了。”
“你就先住在酒店里,毕竟打完针后,红疹会变得更明显,要完全消退也得等好几天的时间。”钟恒打开书房的门,然后提醒道,“现在这么热的天,把身体围得那么紧,可是会中暑的。这两天,还是在你自己的酒店里避一避吧。”
“钟先生想得真是太周到了。”谷峻这才想起,之前钟恒交代马勇民开房间的原因。
“至于钱的话,合同上有明确的说明,首针十万,之后一针五万,一针一付。”
即使谷峻拍足了马屁,可在钱的问题上,钟恒绝不含糊,“谷先生,你可以转账了,银行卡号就在合同的末尾。”
看着入账的短信,钟恒笑着说道:“钱已经收到,谷先生先休息几天,三天后我还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