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花小姐
比阴云密布的让人更加不舒服的还有此时羊城的湿闷。就连小贩的吆喝声,也渐渐沉去,胸闷的无力感。此时也就尽力吊着口老嗓子。
“新鲜艇仔粥,好味地道。”
“小碗,带走。”一个白衬衫的女人过来。约么二十七八,身材可人,脸上看着一些淡妆,却也是美丽动人,只是脸颊非但没让阴郁的光线映得灰暗,而是些许苍白。
小贩见终于来客,急着开口拉拢到:今天才从海里捞的………
话还没说完,女子打断到:讲过了,小碗,带走,快给我盛上就行,我得走了。
小贩见她这样说话,也哑去嗓子。咧着嘴,点头做事。
花小姐,没有人知道她是哪里人氏。她自己不知道,羊城地下特务组织也不知道,小贩不知道,羊城也不知道。
花小姐提着艇仔粥到了酒店的343号房,这是半个小时前,这个房间的主人,高桥一嘱托的。高桥一,四年前从日本来到羊城,吃的第一碗便是艇仔粥,他常对眼前的花小姐花俞榭讲到“俞榭啊,我对艇仔粥是有感情的,正如我的专一,无论多少遍还是一样会爱上这种味道。”
花小姐,也常想“正如你的专一,来到羊城的第一碗是艇仔粥,第一件事也是屠杀羊城人,之后才会成为人尽可憎的恶魔吗?”
房间里,灯光昏暗,香薰扑鼻而来。花小姐习惯这一年里在这房间和高桥一寻欢作乐。一年内,她从高桥一身上获取的情报数不胜数,一个礼拜前,高桥一被日本部的其他人弹劾下台,如今他只能说自己是日本国在外的一名普通公民。组织早上告诉花小姐,高桥一作恶多端,屠戮国民,刺之。
花小姐在房间里借着香薰和暗灯和高桥一,缠绵,拥吻。随着潮红色泛滥在她些许苍白的脸颊,那种突如其来的羞愧和自卑感,令她隐隐作痛。
她看着旁边的艇仔粥,觉得自己和它一样,像是高桥一最后的美餐,侮辱了自己也侮辱了高桥一。
“高桥君,你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做一个杀人的恶魔了,我也不要。”
花小姐,顺势拿出一把匕首,向高桥一脖颈抹去。
夜深了,拖着麻木的身体向深邃的街巷走去。花小姐此时满脑子都是高桥一样子,高桥一是她第一个杀时没有挣扎的人,那一刀下去的时候他很平静。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死的时候竟然这么温柔,自己以后是否也会这样…………
花小姐在自己住的出租房里,躺了许久。
大夫说:七伤之情,不可不思。第六之忌,新息沐浴,头身发湿,举重作事,流汗如雨。以合阴阳,风冷必伤。其腹急痛腰脊疼强。四肢酸疼,五脏防响。上攻头面,或生漏沥……
花小姐知道,她终于得了这个病……
“忠于党国,有勇有谋,真乃巾帼英雄。你这次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我已经把你这次出色的行动汇报给上级了。相信上级不久会给予嘉奖。”羊城地下特务组织队长如是说道。
“为国为民,如此而已。”花小姐话。
“相信党国会再一次振兴国家,驱除强盗。现今,我们也还得战斗在地下一线啊。这次是羊城*****商会的会长,月底会出席活动,我们希望你可以在这次活动中接近他,拿到商会运送药品到日本军前线的路线。我们再安排其他同志在途中拿到这批药品。”
“长官,我………”
“不用太担心,我们都相信你的能力。”特务组长,抖下了手里长长的烟灰说到。
“我得了花柳病,长官。”花小姐垂下眼睛说到。
此刻特务组长饶有兴致的看着花小姐。那不正好,一石二鸟。你要是能把你的花柳病传染给他,还拿到路线图,真是应该惩治这个汉奸走狗,他染病后必定就会去找医生拿到特效西药。这样一来,还可能打探到这批药品的来源,我们就可以直接切断。
花小姐,抬头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这个特务组长。感到他是如此恶心和可怕,为国为民,守卫土地这些原是自己都本应做的吗?她来不及去想。
“这次任务过后,你就去好好养病吧,都是为了党国。四号,你一定可以。好了,你先回去吧,之后具体行动细节,我再通知。”
特务组长转身面向党国旗帜立正敬礼,走出了这间会议室。
花小姐面对镜子中的自己,涂上了热烈的口红,让眉眼更加动人,这才让她显得不甚疲惫。这段时间,她是那么疲惫和痛苦不堪。眼前这个女人,不就是所以男人想要的美丽和性感,她已经很久没穿这样的旗袍了,原来自己也可以显得如此高贵。她久久的看着镜子,镜子也在看着她。
静静地可以听到梳妆台上,手表分秒的走动。
活动是下午六点开始,现在才是两点刻钟。就这样等着分秒的走动吧,花小姐找不到其他更加重要或者说自己可以做的事。她渐渐睡去………
是否就能回到过去没有战争,自己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的梦乡,她这样想着……
白云,蓝天,海浪拍打着海岸的声音。亦或是,松涛阵阵,绿竹摇晃。迎面可以吹着和煦温暖的风。
“花小姐,花小姐。我是那个你小时候邻村的男孩。”
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是一个男孩站在她梳妆台的旁边。
男孩对着她微笑示意。
不过这个男孩穿着看起来甚是怪异,他披着一件很适合他的白色披风,手里拿着一根魔术棒。看起来也就十二岁上下,笑起来牙齿会露出来,白净可爱。
“花小姐,我现在是一个魔术师。”男孩说到。
“你为什么会到我这里来呢,小朋友,你说你是我邻村的那个小男孩吗?”
“对呀,我就是你邻村的那个小男孩。”
“可是,我都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我都不知道我来自哪里?”
“我们都来自一个村落,那是一个美丽的村落。你愿意和我回去吗?”
花小姐诧异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孩,却也觉得没有任何不妥和戒备。
只是自然的说到“我愿意啊。”
男孩和花小姐,从窗边爬上了一张漂浮的大荷叶。荷叶随着男孩魔术棒在空中划出的一些星点竟然飞升起来。
花小姐惊讶的笑了。荷叶慢慢穿过,羊城上空的乌云,一些些,慢慢的很多很多的阳光投射过来。
花小姐想到,原来天空的云层有两层,穿过下面一层的乌云,上面确是这么美。像稻麦成熟的颜色的云朵,也有纯纯白白的云朵,对她来说见所未见,美到自己难以想象。
“你叫什么名字?”花小姐问到。
“我叫琦云大师。”男孩一本正经的说到。
花小姐不禁笑到“你这么小就敢自称大师吗?”
“那你觉得我算不上大师吗?”
“这么厉害的魔术师,倒也称得上是大师。”
“嗯,那我们下去看看。”
男孩又挥动起自己手中的那根魔术棒,荷叶,带着两人向下飞去,早已不在羊城上空。只见下面绿绿的一片,再近一些,原来都是长满树木的山丘,风吹动林海的声音是多么好听,林中小鸟悉悉几只竟然可爱到,飞到荷叶上面。
一只小鸟从嘴里夹了一朵小花放在花小姐手中。
下面还有潺潺的流水,可以看到几个妇女在小溪边洗衣服。
再飞着过去一些,是一条蜿蜒的长河,渔夫们正在河上打渔撒网。
“真的是有这样的世界的。”花小姐,凝住了笑容,喃喃到。
“这就是真实的世界,这是你的家乡,花小姐。”
花小姐渐渐红了眼眶,她想起了高桥一,想起了那个说恶心话语的爱党国长官,还有曾经被她刺杀的每一个人。自己的灵魂和肉体竟然也是生于这个美丽,淳朴的家乡。是可笑还是可悲。
她多想多想留在了这里…………
花小姐眼眶终于再也装不下的眼泪,从脸颊滑落到这片土地上。
花小姐,闭着眼,从荷叶旁边,背对着躺了下去。男孩伸手去抓住她,却为时已晚。花小姐向这她热爱的这片土地沉沉躺去。
一颗炮弹从羊城空中滑落下来,花小姐从梳妆台慢慢醒来。
她环顾了这个黑黑,空空的房间。天已经沉下来了,就连镜子中的自己也是模糊不清。
她拿起旁边刺杀的匕首向自己的左手腕划去,她看着自己的手腕慢慢出现鲜红的血液………她倒在梳妆台上,血液从梳妆台上流下。
渐渐的,她松开了自己的左手,里面躺着一朵小花。
此刻的羊城,炮火连天,人们跑着…叫着…哭着……
终于一颗炮弹砸中了花小姐的出租屋。把花小姐,埋入其中。
…………………………………………
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踏在小溪里,嬉戏玩耍。
“小花,你知道我今天去城里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一个男人披着披风,手里拿着一根魔术棒,在那里变戏法,太厉害了,把没有的都变出来。”男孩说到。
“我还从来没看到过呢,你以后带我去看。”
“不用,我以后就要成为一个魔术师,请叫我琦云大师。”
………………………………
那是一个非常寒冷的冬天,一对男女在村口久久站立。男人背裹着行李。
“琦云,可以不要去前线参军吗?”
女人泪光点点,问到。
“因为我爱这片土地,我想要守卫它。”
男人甚至都没有说等他归来,就转身走去。
原来背过去这个女人,他才敢开始流泪。
…………………………………………
春天到了,女人收到的第一封信就是男人战亡的消息。
她无助难过的向河边走去。
特务组织救起一个溺水昏迷飘荡而来的女人。女人说她什么也记不住了,只知道我们要热爱这片土地和守卫这片土地。她始终不明白,自己脑子满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