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留或是回
抬起高三脚杯，喝一口酒，“好啊，呵呵，本王正求之不得呢。”
琵琶声重又响起，而此时的暮成王府早已经静了下来。
这一边是夜夜莺歌，而那一边东方菲在下午的小睡后现下也睡不着，就叫锦瑟拿了几本书来看，也没有要等王爷的意思，乐得轻松自在，却把这暮成王府里的人给搞糊涂了。
露珠晶莹剔透，倒垂在枝头，倒影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影，从早上开始，景云殿前就是一派忙碌的景象，手里拿着锅碗瓢盆，石桌上堆满了各色食材，各人皆来去匆匆，进进出出，都忙的不可开交。看得其他人都搞不明白，忙着手里的活儿，还有不少人瞄着这景云殿的后院。
这全府上下都知晓，昨夜王爷是一夜未归，大家闹不明白的是，现在这一大清早的，他们这个所谓的王妃，怎么还这么精神的在院子里忙前忙后的，不是该一哭二闹三上吊，或是按着她刁蛮的性子来个大闹王府吗？可眼下这情景又不像，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难不成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旭日东升，昨夜是一夜好眠，醒来时心情也甚好，便叫来锦瑟和云儿，本是主仆三人自己弄弄，做做糕点，正在教云儿做橘汁红豆糕的时候，东方菲突然突发奇想，干脆提议弄个自制糕点盛宴，这可不是她们三人就能做好的，所以现下锦瑟就多叫了些人来帮着做。
一桌子的糕点，红红绿绿的，将石桌都挤得满满当当的了，东方菲就命人搬来一张大些的楠木桌，椅子围着桌子排好，东方菲便拉着云儿和锦瑟先行坐好了。
看着东方菲如此对待云儿和锦瑟，旁白的人早就瞠目结舌，哪顾得上自己的表情多么夸张，再一定睛，看到东方菲灵动的眼睛，正含着笑意看着他们，骤然回过神来，都互相望一眼，便也蹑手蹑脚的坐下了。
“你们这么坐着，跟木头似的，王妃可要吃不下去了。”锦瑟开口道，经过一天的相处也已经一改之前的拘谨，调笑道。
一旁向来激灵的云儿则很乖巧的，先给东方菲夹了一块刚才自己做的橘汁红豆糕。
“大家都开动吧，不用跟我客气。”眼睛弯了弯，贝齿轻咬一口红豆糕。
见到东方菲都不介意云儿那丫头夹给自己的东西，都松了一口气，再看一眼同伴皆是笑盈盈的，好像被这里的气氛感染了，便也都跟着动起了筷子，一桌子的人和乐融融的吃着糕点。
海棠脆皮糕，香蕉油炸糕，胡萝卜蒸糕，玫瑰千层糕，茶香马拉糕，青叶芙蓉糕，各色的糕点，还有很多是见都没见过的，精心被摆放在精致的青瓷花小碟里，筷子纵横交错间，一桌子大概十来个人，才一会儿就将满桌的糕点都尝了个遍。
静静的看着一桌子的人，吃的都很满足的样子，抿一口骨瓷清花手绘小杯里盛着的小菊花茶水。
从石头大路那头的院门看去，身着桃红色罗衫，浅粉色褥裙，散落乌发只用一根球形珍珠步摇挽起，照应的没有施脂粉的脸蛋看去更为的粉嫩，此时正面含笑意的看着身旁的人狼吞虎咽的。
看着王爷只是站在门口却不动，杨顺顺着王爷的目光看去，正看到一群人包括云儿和锦瑟，围了一桌吃着糕点，再细看，吓了一跳，那不是王妃吗？锦瑟向来谨慎，怎么这会儿也这么没规没距起来了。
再看一眼王爷，面上也没有什么变化，正想着，“王爷，你不进去吗？”不管杨顺，直直的走了，“我们回碧柳阁。”
而院里的人们吃的高兴，竟丝毫没有察觉，他们的王爷刚刚正在院外看着这一幕。
自入住王府后，已经过去了五日，新婚的一周内仍旧穿着有些泛红的粉霞锦绶藕丝罗裳，东方菲独自一人站在长廊边，锦瑟和云儿为她办事去了。
王府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个身影，也很喜欢有这么一位平易近人的王妃在院落里走动。只是他们的王爷却始终没有露面，几天来一直外宿。
“菲儿，你要的衣服给你拿来了。”回到房里，身影闪入屏风后。褪去身上的罗裳，动作娴熟的换上锦瑟递过来的衣服。
“菲儿，你要这衣服要做什么啊？”锦瑟非常不解，一大清早，她们的王妃，便让她和云儿从她成亲时随身带来的衣物中，找来了这么件男子穿的衣服。
屏风后的人儿缓步出来，数千青丝高高挽起于头顶，木兰青双绣缎裳合着东方菲的身形，腰间是一蓝色缀玉腰带，将纤细的腰束了起来，身躯显得更为挺拔，不再是原先的恬淡而是另一种男子的风度。
“菲儿！”锦瑟惊呼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菲儿，你这么穿真是好看极了！”云儿则是看着新鲜。“可是你这是要干什么啊？”恢复过来，锦瑟不解的问道。
示意两个人放低音量，“我要出去一趟，你们不用跟来了。”刚要踏出步子，“菲儿，也带上云儿吧，云儿也想去。”云儿眨着水汪汪的眼睛，无辜的看着东方菲，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这丫头最近也变得有些顽皮起来了。
“好吧，锦瑟，你再给云儿那套衣服过来。”“菲儿，你始终是一个王妃，就只有云儿一个人跟着你怎么行，我让管家给你安排些人。”“锦瑟，我们两个就够了。”“可是……”
“这样吧，让锦瑟跟我们一起去不就行了？”云儿撒娇似的看着东方菲，实在是无奈的点头，“那好吧，不过要紧紧跟着我哦。”真拿云儿没办法。“是，菲儿最好了。”
喧闹的街市上，小贩不停叫卖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从身边走过，只见那边有一翩翩公子在前面走着，后面跟着两个清秀的侍童，看那姿态大方自若，那样貌更是清灵美好，看的周围的人都纷纷驻足回首，心里想着这是哪家的贵公子，生养的如此好啊。
锦瑟和云儿一直跟在东方菲的左右，也不多问，只是看到路边的人都瞅着她们的王妃，好像要把整个人都吃了似的，云儿就不由得狠狠瞪回去，那可是王妃啊，怎么能由着这些人这么瞧着。
郾城河边，船夫来来往往送着客人，喧嚣的声响在远处就已听见了，渐渐的，眼前出现了不少只以纱帐珠帘做遮掩的亭台，路边有不少痴男怨女在缠绵着，看着门前身着暴露的女子，驻足停住。
“菲儿，你这是在干什么？”看到她们的王妃居然站在了碧柳阁前，而且一副要进去的样子，锦瑟突然想到什么大喊道。
“公子，里面请啊。”几个穿着艳丽的女子早就拉住了她们三人，一边扭着腰一边就往东方菲他们身上倒。
“好。”轻轻避开身边的女子，锦瑟见东方菲居然真的就进去了，自己又被这女子纠缠住，真是气的脸都绿了，半推半拉下也进去了，而一边的云儿却觉得很好玩，也不管自己整被女子拉着便也跟着进去了。
这才刚跨进门口，只看到一个浓妆艳抹，体态丰盈，约莫三十多岁的女子，摆动着一条牡丹花色帕子，笑呵呵的朝东方菲走了过来，“公子”
声音沙哑却硬是要装的娇美，简直难以入耳，东方菲听着着实难受，稍皱了皱眉头，“看样子，是第一次来吧，我这就让店里最红的姑娘来陪你们啊？桃儿、春风、雨荷，过来见过公子。”
“是，妈妈。”只见这边马上来了三个身材曼妙的女子，身上穿着抹胸褥裙，只另披一件薄薄的罗纱，肌肤若隐若现的，“公子，来嘛。”
其中一个女子开口道，这话还没说完，人就酥软着靠在东方菲身上，一边的手还不时的摸着东方菲的手，一旁的锦瑟本就脸色铁青，现下如此情景面色更是整个的僵住了，而云儿此时也没了心情了，是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打了一个激灵，只觉得冷着了。
“锦瑟。”头看向那个妈妈，朝着锦瑟使了个眼色。
回过神来，拿出一锭银灿灿的银子，放到那个妈妈手中。“哎呦，公子真是客气啊。快快快，里边请！”那妈妈一见银子，整个脸更是乐开了花，看着东方菲像是看到了财主似的。
“桃儿、春风、雨荷，你们定要好生照顾着，知道吗？”一边娇嗔的催着姑娘们。“是，妈妈。”眼看着那桃儿这手更是放肆了起来，而另两个姑娘也开始往云儿和锦瑟身上缠，东方菲拿开在身上放肆的那只手，桃儿有些发愣，而一旁的妈妈倒是便的机灵起来，“可是公子不喜欢桃儿，那我再让柳眉过来。”
看了一眼四周，皆是庸脂俗粉，那香味都几乎把东方菲都熏晕过去了，这炎暮成品味也太差了一点吧，“我要你这里最好的姑娘，银子不是问题。”
那妈妈一听这话，却面露出难色。“公子啊，你说的可是皎月啊？这……不是我不让你见，只是今日实在不便，这样吧，公子，我再给你找一个姑娘。”
听这话，东方菲一挑眉，道，“我今日就是来见皎月姑娘的，其他的人都不要。”锦瑟和云儿终于挣脱开了那两个女子，可是听着东方菲这么说，却越发不明白起来，难不成她们的王妃今日来碧柳阁，就是要找那个秦皎月的？
“公子啊，真不是不让你见啊，这……”眼见着眼前的公子是不依不饶，妈妈真是心里火烧火燎的，一般来这里的客人谁不知道，这几日王爷一直在皎月那里，也都不敢去打扰，可这公子今日第一次来就非要见皎月，这可怎么办是好。
“东方菲，你今日还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了。”只听楼上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狂傲，本还喧嚣的地方有那么几秒只有他一人的声音，再循声而去，那楼上雅间里坐着的不是炎暮成是谁。
此时一双深紫色眸子，正满是笑意的看着楼下一身木兰青双绣缎裳的东方菲。果然，他一早就认出她来了。
锦瑟和云儿一看到自家王爷，可真是急坏了。王爷虽然本就喜欢流连风尘，可现下他还是新婚，而且还在这种时候被王妃看到了，几日的相处都知道王妃的脾性，也替她担心起来。自家王爷这个样子，都不知道王妃以后要怎么办好，真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讨厌过她们的这个王爷。
还是锦瑟稍微的定定神开口道，“菲儿，我想王爷一定是有要事才来的，你别多想啊。”
东方菲也不理锦瑟，直直的看着炎暮成就上了楼，锦瑟和云儿哪里知道东方菲是什么心思，只当她是生气了，也紧紧的跟了上去。
雅间里，左边墙上挂着一月兰边目中无人毯，角落里放着青花底琉璃花樽，右边是一枫叶山水罗曼屏风，后面便是里屋。
整间屋子布置精致，在这碧柳阁中更显得特别轻质淡雅，挂毯前的朱红漆香桌边，炎暮成正万分潇洒的坐着，面前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几碟小菜和一壶刚温好的酒，杨顺很恭敬的站在一边。
再看坐在炎暮成斜对面，朱红雕花窗台前弹曲的人，清秀水灵，好一个红粉佳人。
妈妈此时总算是跟了上来，“这位公子原来是王爷认识的人啊，那就好说了。”走到那女子面前，掩嘴娇笑道，“哎呦，皎月啊，你也不知有多好的福气啊，这位漂亮的公子啊，说是非得要见一见你，真是拦也拦不住啊。”又眼巴巴的望着王爷，“王爷，你看这……”
炎暮成一直不说话，杨顺瞧见了便挥了挥手，那妈妈立刻止住了嘴，“那两位聊啊，皎月，你好生招呼啊。”说着便乖乖的出去了，带上门，也不停留。
秦皎月一袭水蓝色云烟百花裙，放下手中的琵琶，缓缓起身，看了一眼东方菲，微微一施礼，道，“妈妈也真是的，怎能把这么娇俏水灵的一个姑娘认作男子呢？”
走回到窗台前的云顶木凳上，重新拿起琵琶，“这位姑娘，既然来了，可愿赏脸，听皎月弹奏一曲？”
竟然知道她是女子，沉默一会儿，又看了一眼炎暮成，见他也没什么反应，就道，“好啊。”极其简单的回答，说完东方菲便走到炎暮成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锦瑟和云儿心下惊讶于那个女子居然知道王妃是女子，也惊讶于王爷的沉默，更惊讶于王妃如此这般镇定的反应，一时都不知道做什么动作了，也只好机械性的跟在一边站着。
琵琶声重启，曲调转折间东方菲想起了早上听了云儿说起王爷又是一宿未归的事儿。
虽然她的心不会再因为一个人而动摇了，但不论现代的还是这里的东方菲都本是一个传统的女子，她既然已经嫁了他，不论他们是否有情，这么容他在外流连也是有限度的。再者，她也是大将军之女，这婚事也是皇上钦赐的，若再如此下去，恐怕朝中多事之人又要挑起事端，对她家不利，她可不想再成为祸水惹娘伤心了，所以现在，她东方菲，才会来到这个令他暮成王爷流连忘返的地方。
身子微微斜着，靠在椅背上，炎暮成眼底映着身边静静的人儿，看着她好似在想些什么似的，慧心的一笑。
其实炎暮成并不是完全的确定，那日看到东方菲居然跟着自己府里的人同桌吃饭，还吃的这么开怀，这让他想要赌一赌，赌她这样一个淡泊如云的女子，会不会因为想要避开随之而来的，更多的事端而前来找他，但这只是他自己下的赌，却没有想到东方菲还真是来了，来的这么快，他到底是赌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