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风起云涌
脚下又是一踢马刺，一身鸣叫，速度又快上了许多，便疾驰而去了。
秋灵山，位于安陵城北边，树木参天茂密，空气清新，其中有大片的齐腰草丛，是鹿群生长繁殖的最佳场所，因此这里也就是秋猎最佳的场所了。
据说当年先祖皇帝征战时曾在此地，见一五彩斑点的麋鹿，之后的几年便连连胜战，先祖皇帝甚为高兴，一直道那五彩麋鹿是吉兆之物，自此之后先祖和历代的郯国帝皇每年来此秋猎，想再次一睹这吉祥之物，但是那五彩麋鹿却再没有出现过。先祖皇帝在混战时击退四面的敌人，开辟疆土，自立为王建立郯国，这样的不菲政绩，便惹来传言道，若有一位皇帝看到了那五彩麋鹿，那么他将会带领郯国上下齐心协力，统一这五洲四海，一定天下，成为真正的霸主。这是多少帝皇的梦想，又有着多少帝皇最终带着这一遗憾，郁郁而终，但却又有着后人前赴后继。
铁蹄的声音振奋了整个森林，所到之处，鸟儿皆是飞腾而起。进入丛林的入口处，各人皆是四散而开去。
渐渐的，马匹的速度慢了下来，因着丛林已经展现在眼前，最终停下来又小走几步复而又停下，皆是如此。
皇上与太子同是一路，后面跟着几个武臣，行径于丛林中，正四下张望着猎物。忽的眼前一亮，柔和的阳光下，显眼的黄棕色的皮毛攒动于绿色的草丛间，似是听见动静抬起头来听。
众人皆是屏息凝神，一动不动。又低下头去了。
拉弓举剑，转眼间，鹿已经躺倒在了地上，发出呢喃。哒哒哒，其中一个武将下马，上前去查看，兴冲冲的跑回来，于汗血宝马前，单膝跪地，道一声“皇上高明！”
“一剑便射中，且没有伤到要害，皇上好剑法啊！”其中一个老道的武臣，眼光放亮，鼓手倒好。
“看来朕这手法还没有生疏啊，啊？哈哈！”笑看众人，众人皆是拍手叫好。
“现在朕是拔得了头筹，不过这还是开始。今天比试，大家都不许让着啊。”
“是，皇上！”满意的点头，转身，有这么几秒，动作像是完全停了下来，突然间喊出一句，“五彩麋鹿！”神情皆是惊喜。
众人一听五彩麋鹿，立刻随着目光而去，都是惊呆了，真的是，五彩的斑点，鲜明的颜色，皆是惊讶的不行，都一下子都没了反应。
正当众人出神之际，突然，只听马匹嘶鸣一声，眼前皆是迷雾。
咳咳咳，眼睛都被迷雾熏得睁不开，手下的动作也忙乱起来，马匹都在烟雾中乱窜。
“大家不要慌，快屏住呼吸！”太子临危下大声吼道，还不知道来人何意，此时最是不能自乱阵脚。众人在慌乱中，纷纷腾出一只手来，捂住口鼻。
烟雾散开，人们的眼睛都还没有适应过来，但还是四处先去寻找着那一抹明黄的颜色。
“皇上……皇上不见啦！”突然，人群里有一个尖细的声音惊叫起来，再望远看去，刚才还骑在汗血宝马上的黄袍男子，转眼间已经消失了踪影。
茂密的丛林中，黑色赤兔马停立于一棵参天大树的后面，淡淡的金色光色下，一只公麋鹿正栖息于一棵古树下，高昂着头颅。头上的树枝弯曲着，成型的树枝那头另一只母麋鹿正侧躺着，像在享受着阳光的美好，突然两剑急射而过，梅花的斑点绽放开去，染了一片。
弓上的弦，微微的还有些震动，放下手，稳稳的骑在马上，紫色的眸子眯了起来，眼角的余光稍稍撇向另一侧。
咖啡色的骏马上，载着一身深棕色斜纹马术装的欧阳南，此时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到猎物的近侧。空气中的腥味，让马匹有些躁动，一摆马头朝着炎暮成走来，马尾的摆动像是摇曳着胜利者的姿态。就是眼前这个骑在漆黑的汗血宝马上，一身云纹邹马术装的男子，他就是菲儿现在的所有者，他的菲儿，是一定要由他亲手夺回来的。
马头稍稍向前，看着来人，紫色的眼眸更是眯成了逢，只是那傲慢的姿态，眸中露出些笑意，有勇气挑战他的，恐怕也不多见，的确该佩服他的这份勇气，手下的弓握紧了几分。可是菲儿现在已经嫁给了他，如果不是她亲口说要离开，他是不会放开她的。
“王爷，好剑法啊！”口中说着恭维的话，可是眸子却是轻蔑着。
炎暮成更是加深了笑意，可是却笑得让人有些头皮发麻，道，“哈哈，要说剑法，也没有御史大夫的好啊。这一剑射中却是击中要害，但不深入，只是让伤口留血，却不是马上死去，真是很绝的手法啊！看来本王还要像御史大夫学习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可是现下炎暮成这番话怎可能是无心之言，这说的明明是剑法，却让欧阳南立马阴沉着脸，想起那日自己对菲儿如此决绝，五脏六腑都搅乱了。
再说这剑法，刚才看炎暮成射的剑，虽然没有击中要害，却是使那鹿不能动弹，如此精准，确又是比自己好上几成，更是心下恼恨。面上只能尴尬的笑着，脸都僵在了一块儿。
这边的两人并不知道，那一边的众人为着皇上，早就乱成了一团，虽然太子还算沉着，马上让众人分成几队开始搜寻，并且吩咐下去泄露消息者斩。可是这可是皇上不见了，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在这么戒备森严的秋猎场所，怎么可能还能让人冷静的下来，众人皆是心惊，这罪名可不是掉脑袋就能解决的，全家老少的命现在都悬于一线，都发疯似的找起来，抓破了头皮，嗓子都喊哑了，可是一点影子都找不到。
突然，明黄色的袍子又闯进了众人的视线里，眼尖的几个人立刻骑马飞奔而去，他们终于得救了。
“皇上！”“皇上，您没事儿吧！”“皇上，可把臣等极坏了……”众人瞬间将皇上堵在了那里，真是就差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了，有几个还真的有点湿了眼眶了。
缓缓下了马，仍旧明黄色的袍子，可是那走路的姿势，总觉得有些不同，似乎不似之前该有的霸气十足，小步走着，倒有些胆怯的感觉，人们都以为他们的皇上，竟被这小小的事件所惊吓才会如此，惊讶之余也想着事出突然，之后便会好的，也不担心这个。
“刚才朕去追那五彩麋鹿了。”“原来是这样。”
“皇上！”太子此时听到来人汇报，也立马骑马赶来。下马，走至面前，“皇上可有安好？”
“朕，朕很好啊。”语气有些不自然。不禁让炎译成抬头望去，可见眉宇间的霸气却是没有了。
“皇上是否受惊了，马上叫太医来。”太子立马要吩咐周围的人。
“朕说了朕没事了。”众人眼巴巴的望着今天的皇上怎么这么奇怪？“朕，朕可能却是有些震惊。刚才的五彩麋鹿出现了，朕觉得是时候要平定四海了！”
突如其来的话语，更是让人瞪大了眼，思想从刚才皇上举止奇怪的问题上抽离开，瞬间都集中在那“平定四海”几个字上了。
的确，现下是已经看到了五彩麋鹿，可是从很久以前皇上总是顾全这大局，迟迟不开战，现下刚平息战乱，虽说其他几国此时正屯兵正是一击击破的好时机，可他们郯国也是如此，也需要时间休息整顿，难道皇上真要在这混乱之时，打响这第一炮吗？
太子先是一愣，随后立马上前道，“皇上，此时事关重大，还是日后再商量。为今还是先着手于眼下的秋猎为上。”
“现下是该先着手秋猎，”眼睛只是轻微的掠过炎译成，“但此事，朕也是心意已决，就是日后商量，结果也不会改变。”态度坚决又带着强硬，像是又恢复之前的气魄，却有些蛮不讲理的意味。
众臣子看着如此的皇上，也没有办法，太子还想继续说什么，只见皇上转身，艰难的爬上了马，马一动，险些掉下来，众人皆惊欲上前去，皇上已经坐稳了，虚惊一场。
“好了，快走吧。”不耐烦的语气已然显示了一切，太子和众臣眼见如此也立马上马，只得等日后再劝说皇上了。
午后的风已然吹尽了，夕阳斜挂在枝头，熏染了一片白云。
黄丝缎的六角棚中，太后皇后妃嫔宫女和皇子大臣的女眷们，一早就各自成群结队的扎堆闲谈起来，坐着有些闷了便到附近的林子里走一走。
倒影着晚霞的小溪边上，白玉响铃簪发出叮咚的响声，与溪水的声音搭配着，晚霞映红了她的脸颊，美妙之极。
“近来可好？”温柔的声音，没有回头，那个身影已经走到自己的身边，溪水中的身影似乎比起之前清瘦了些。
“我很好，多谢太子妃关心。”
“都是自家人，就不必如此客气了。”笑看着东方菲。
“大姐，”转过身来，“近来好吗？”像是询问，又像是已经知晓答案般。
先是一愣，随后是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笑意却未达眼角，“好好，当然好。现在莹儿已经远嫁了冷国，太子近来也忙，我一个人在宫中也是无事，三妹以后可要多来陪陪我这个姐姐啊。”
“好。”极尽轻柔的道一声好，也不再多说什么，但却让人听着心下暖了几分。
突然，东方蝶一甩手绢，“哎呀，瞧我这记性，怎么给忘了。是皇后娘娘让我来叫三妹的，皇上他们已经回来了。我们快些走吧。”说着，便率先迈开了步子。
看着清瘦的身影，虽然不知道太子与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东方蝶过的并没有她说的好，叹一口气。东方菲随后，也跟着去了。
水滴轻拍着岩壁，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中，传递着几不可闻的声音。“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
“是。”黑暗里，看不出样貌。
“记住，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是。”一扣，洞门轻启，拨开杂草，一个黑影闪身而走。
半响，另一个身影也出来了，可是才一眨眼人也不见了。
日落中，正在酝酿的是一场阴谋，而此时六角棚中的人们，却丝毫没有预感到。
眼前是今日刚打猎归来的男子，还有一堆动物血淋淋的身体。
有些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的女眷们，都在为那血淋淋的鹿而遮目盖眼，有几个胆子稍大些的，偷偷的从指缝中望着，相比之，一旁的东方菲倒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睛盯着那些鹿，没有恶心没有惧怕，虽然有些怜悯，但是这是在古代，没有什么动物保护，弱肉强食也是常理。
走动于猎物间，因着血腥味皱着眉头的太监总管，正详细记录着那些战利品，时有一些鹿的品种比较珍贵的，就反复确认。
男子们都眯着眼看着，有些等着焦急的，还随着太监总管的动作，左右的摆动着脑袋。
东方菲的注意力也早已从那些鹿上移开了，看着眼前左摇右晃的脑袋，面上的表情真像是悬着梁刺着股般，心里真是觉着有趣，可是这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又这么安静，若是笑出声来似乎有些不妥，只得忍着。
相比那些人，坐在花梨木交椅上，炎暮成倒是一脸轻松样，手搭在扶手上，紫色的眸子亮闪闪的，正饶有趣味的看着身边的人那个想笑又偏生不笑的样子，惹得他都嘴角微微上扬了，只是他自己似乎并没有发现到。
东方易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先是一愣，然后莞尔一笑，看来王爷确实是上了心了的。
蓝色的宫服走了过去，“皇上，结果已经计算好了，请皇上过目。”太监总管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六角棚中，男子们的心也悬了上去，优胜的结果不仅是御赐的黄马褂，更象征着一种荣耀，光宗耀祖永记史册，这是多少男儿梦寐以求的。
迈着小步，到皇上面前，递上册子。却只是轻瞟了一眼，便将册子又退了回去。
皇上稍一挥手，道一声，“宣布吧。”
一愣，“皇上，可是，这历来都是皇上宣布的结果，这……”太监总管满脸的惊奇，又不知如何是好。
“朕让你念你就念，还想不想要你的脑袋了！”不耐烦的说着，目露凶光，众人皆惊奇，肖王妃更是夸张的张大了嘴巴，皇后和太后也是不明所以。倒是太子和那几个刚才和皇上一起的大臣，有些习惯皇上的奇怪行为了，比起刚才的话，现在这些根本也不足以震慑他们了。
只是，那个太监总管吓的厉害，腿一软，就栽了下去，“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奴才这就念，这就念。”
一刻也不耽误，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打开手中的册子，大声念到，“今年的胜者总共涉猎27头鹿，其中有两头是珍贵的驼鹿！”
一听到这个数字，有几个大臣已经震惊了，想到自己的猎物，各个灰头土脸的。再听到其中两头是驼鹿，如此珍贵的品种，都纷纷向那堆猎物找去，想要一睹真容。“胜者是……”稍一停顿。
“暮成王爷！”暮成王爷？众人突然回过神来，都齐齐看去，暮成王爷好几年没有来参加秋猎了，他们都忘记了，刚才还以为是太子得了优胜。不过他们并不知道皇上那一队自那“平定四海”之后根本无心涉猎了，当然太子也是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