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已十二岁,当我再一次从桂花树上摔得鼻青脸肿时,我终于放弃了尝试,看来我的法术在凡间真的无法施展。
其实我不是人,我是一只鬼。此次转世为人,我是有任务的,至于任务是什么,我却不知道。因为阎王爷给我传达任务时,突然,无声无息间,地府中竟然刮了一阵狂风。黄泉路上的一片片的彼岸花瞬间绽放了,原本就妖异的花泛着红光,残阳如血似的妖艳。
正当我震惊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时,那盛开的彼岸花随风而起,竟朝我卷来,一股强横的力量,使我坠入奈何桥。
我只来得急听到阎王爷一个字:保。
我琢磨了十二年,还是没想明白。这个字的深意。
这一日,风和日丽,桃花朵朵盛开,团团簇簇,满院子里散发着芬芳,鸟儿在枝头闹个不停,满院子散发着春心荡漾的气氛。
我荡着秋千,吃着桂花糕,一切是那么祥和。
“芍儿,快过来。”
我听到我爹呼唤我,忙把最后一块桂花糕塞到口中,拨开树枝,跳下来,“爹,您可算是回来了?”
他帮我把脸上沾得的桂花糕擦掉,“为父不在的这几日,可有闯祸?”
我摇了摇头,“没有,我很乖。”
我发现我爹身后有绝世公子,那人一袭雪白的丝质长纱,丹凤眼清冷幽深,整个人冰冷而高雅。
我爹将我拉过去,“这是老夫的小女“若芍”,从小野惯了。”又对我道:“芍儿,这是子凡,为父故人的孩子。”
我行礼致敬的道了声:“子凡哥哥好!”
春风和煦,白子凡低头微微一笑,声音却是清冷的。
“若芍妹妹好!”
彼时,我以为拥有如此好看皮囊必定会拥有一个有趣且友善的灵魂。
“芍儿,今后子凡就与你一起住在“文渊阁”了。”我爹甚是不放心,“可莫要再胡闹。”
“好好好!!!”如此气宇不凡的人,指不定是天上某位神仙下来历劫的。
“芍儿真懂事。给为父看看你的功课完成得如何?”
我……
我爹要求我抄写三十首诗分别一百遍,可是到现在我才抄到前面五首。何管家不是说他过几日才回家吗?惨了,晚上又要饿肚子了。我看着眼前白衣似雪的少年,突然灵机一动,“爹,功课都已经完成了。不过最近夫子教的诗词我还没完全理解,子凡哥哥一看就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圣贤之人,我能请教子凡哥哥吗?”
我爹甚是高兴地摸着我的头,“芍儿能如此好学,为父甚是欣慰。不过子凡今日也辛苦了,明日再向子凡请教也不迟。先把的功课给为父瞧瞧!”
“爹,芍儿其实是想借此机会多和子凡哥哥熟悉熟悉,毕竟以后都是同住一个院子的院友了,而且此时还尚早,子凡哥哥初来咋到,待在这里想必也会无聊。等我解疑完,还能带子凡哥哥熟悉熟悉我们家。”
“熟悉环境不急,子凡要在我们家住上一段时间如此。”
何云中话刚说完,白子凡淡淡道:“何世伯,我可以教。”
我满脸感激地看向白子凡,觉得他宛如上神,虽然他并没有看我。
最终我爹没有检查我的功课,然而白子凡也并未给我请教他问题的机会,虽然我并没有问题向他请教。
我爹走后,他就当场揭穿我的谎言,留下一脸尴尬的我。
他说:“仅此一次,日后不要拿我当挡箭牌。”
我呵呵笑着,“子凡哥哥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白子凡看了我两眼,向院内走去。
我没想到我爹此次外出回来后对我的功课如此上心,次日吃完午饭时,他又让我将之前的功课给他看。
我心里有些虚,“爹,昨日子凡哥哥已经检查了,还帮我解答了好几处疑惑,简直比夫子讲的还好,女儿受益颇多。”
“看到你如此好学,为父如今甚是欣慰。让为父瞧瞧你的字写的如何?”我爹吐了一口漱口茶。
我在心里面念道:和云中,你这老狐狸,分明就是不信我啊!
我只能继续撒谎,“爹,是这样的,说了您可能不相信。我写好的功课都掉入水中了。”
我爹皱起眉头,“好端端的,为何会掉入水中?”
我只能继续胡扯,“女儿昨天不是说要带子凡哥哥去参观我们家吗?我们家数“梦泽园”的景色最为优美。可谓:“门临三面水,鱼戏半溪莲。仰止疑无路,通幽别有天。”于是,便带子凡哥哥来到园中,边请教边欣赏美景。哪晓得一阵大风过来,女儿功课都被带入到湖中了。”
我已经走到白子凡身边,将茶递给他,“子凡哥哥喝茶。”在他接过茶时,用只有他听到的声音求着,“帮我,最后一次。”
我爹看向我,“怎会如此巧?”
我真诚地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子凡哥哥也在这,他可以作证的。”
我爹转向白子凡,“子凡,果真如此吗?”
我站在我爹身后,给白子凡比爱心,以及献上我那真诚无比的笑容。
白子凡却正眼都没瞧我一眼,然后我听到他说:“何世伯,若芍妹妹从未将功课给晚辈看。”
我:……
于是乎,我受到了我爹的惩罚。
三千遍抄写!!!次日清晨完成!!!
我当时看着一脸无害的白子凡,恨不得当场咬死他。
后来我打听到,白子凡是“安乐王”的长子,“安乐王”是皇帝的亲哥哥,听说原本先皇是要传位于已是太子的“安乐王”——荣轩,后来不知何缘故,却是其弟荣恒当上了皇帝。
不过为何白子凡不随他父亲姓“荣”。可能是随他母亲姓,他母亲姓“白”,在他五岁那年就已去世了。“荣”是皇家才能拥有的姓,若皇室之外的血脉能得到皇家赐姓,那是莫大的荣幸。不过“白子凡”这三个字怎么听都比“荣子凡”这三个字听着舒服些。
但是白子凡为何要离开自己的家,住进我们家呢?难道真如传言的那样,他们父子不和?
就这样,白子凡顺理成章住入了“文渊阁”。不过,他住的是内院,我住的是外院。内院倒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满园子翠绿的竹子,竹子旁还有一条清澈见底潺潺流动的小溪。
这一日我欲将我哥从“南疆”带来给我的小猫带到内院的小溪洗澡,却被白子凡的侍卫沧起赶了出来。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不许我进去,还亮出了剑。
沧起是白子凡的侍卫,约莫十四岁,和白子凡一样总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我顿时怒卷西风,住在我家,住我的院落,吃我家的,他居然向我亮剑,而坐在翠竹中弹琴的白子凡,只是朝着这边冷冷的看了一眼,然后继续静静地弹着。完全没把我放在眼中,我那蛮横的大小姐脾气顿时被激怒了。
你不要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就可以目中无人。还真当自己是上神了吗?
哼!即便是上神又怎样?大家都是来历劫的,凭什么我要让着你?
我决定采取行动,维护自己的院落,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体统,什么叫规矩。
第一次,我让人将十条大花蛇放进他们的院落,然后满意的去睡觉,睡着睡着觉得脖子上凉凉的,一看,差点吓成鬼了,一条大花蛇一伸一缩的舌头正朝着我吐信子,还有几条在我身上打着转。
第二次,我决定弄不会乱跑的东西,命人偷偷在他的食物里放了些泻药,然而这天晚上却是我一次又一次往茅坑跑。
第三次,我决定弄些比较隐蔽的。我命人在内院出口处挖了一个大坑,然后伪装得完全看不出有坑的痕迹。我就在那等啊等,等着他们掉进坑里,可是过了几日,他们都没出来,就在我以为他们再也不会出门时。
落落跑过来惊恐地与我说:“小姐……小姐……不好了!”
落落是我的侍女。在一个****的夜晚,晕倒在何府门外。红娘见她委实可怜,父母双亡,弟弟失踪,便收留在府中。
“怎么了?掉进去了吗?”
落落一脸恐惧,她颤抖道:“是……是掉进去了,但是……”
我还没听完就兴奋地跑出去了。然后顿时傻眼了,里面被坑的是我爹。由于先前我决定这次给白子凡大大的报复,坑里不仅仅有一半的水,掉下去时还会被撒上漫天的黄沙以及猫尿。
我想拔腿就跑,可是我爹目光一抬,就扫到我了。
我尽量保持微笑,“爹,您先别激动,你听我说?”
我爹擦着脸上的黄沙尿,咆哮道:“去祠堂跪着!!!”
于是乎,我被罚跪了一晚上,断绝三个月的桂花糕。参与此事的相干人,轻者罚月钱,重者赶出何府。落落因为这件事差点就被赶出府了,我求了我爹许久,又是认错又是撒娇,连毒誓都发了,他才同意让落落留在我身边。
又过了一月,我又在作死的边缘徘徊了。
我爹不许我进行任何有打扰、报复白子凡的举动,他还说:“其实为父不是担心子凡,为父是担心你去啊!”
其他人也不敢与我好好玩耍。
我甚是无聊。将内院的竹子数三遍,第一遍是三十棵,第二遍是四十棵,第三遍居然变成了六十棵!!!
我甚是苦闷,决定进内院再数数。我大步向内院走去,左脚刚踏入里面。“呼呼”地伴随竹叶声,一个黑影飞了过来,一把明晃晃的剑架在我的脖子上,动作一气呵成。
嘿!你还真敢杀我不成?
“干嘛呢?把你剑拿开!”我斜着眼睛愣愣地看着脖子旁那把闪闪发亮的剑。
“出去。”沧起面无表情。
“这是我家,你们不要太过分了!我看看我们家的竹子还要经过你们的允许吗?别忘了,你们只是暂住在我们何府。虽说我爹喜欢你们,但是你若伤到我,我爹自然是帮我的。”
我用手想推开沧起握剑的手,却丝毫推不动。我这具凡间的身体终究是太弱了。
就在我僵持不下时,白子凡发话了,“让她进来。”
我甚是得意对沧起笑道:“拿开,拿开,你们少主都开口了。”
沧起“唰”地收起剑,立在一边。
我抬起腿就要往里面走,听到白子凡又传来一句,“不过内院已经被我布了阵,走错一步便万箭穿心,七孔流血。”
而此时的我一只脚就要踏入院内了,我想起以前在地府参观轮回道时,曾一不小心差点进入“畜生”轮回道,若不是阎王爷及时抓住我了,此时我恐怕就是某个猪圈的一员。
然而此时没有人及时抓住我,当我的右脚落地的那刻,我看到十几只锋利短箭朝我飞奔而来。若被扎成刺猬,死后会有些难看吧?还有我的任务还没完成。
认怂保平安,于是乎,我大喊,“我错了,救我!”
那箭就要扎进我的眼睛时,有人提着我的衣领,我便半飘到了空中,我扭头一看,此人是白子凡。他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明明刚刚还在我对面老远的。就这么一瞬间,就跑到我这边来,还将我提起来了。
他不会有法术吧???转世投胎,还保留法术?这属于夹带私货哇!严重违反了天规啊!!!
他将我放入院内后,“哪里错了?”
我凑近他,小声道,“你刚刚是不是用法术了?”
他后退了一步,微微颦起眉头:“什么?”
我再向前,神秘道:“你还保留了几层?”
他又后退了一步,且将玉笛横在我们中间,阻止我上前,“莫岔开话题,刚刚只是一个教训,我没时间与你玩那些无聊的游戏,若你再来,休怪我无情。我虽不会杀你,但不能确保不伤你。”
我见他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知道他大概真的只是武功厉害而已,但是还是不死心,“你当真没有法术或仙术?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他看着我,眼神中透漏着不耐烦,冷冷道:“还不走?”
“你……”
我还没说完,他唤了声:“沧起!”
我没出息道:“我走,我走,我马上走。”
然后赶紧一路狂奔出去,刚跑出门便撞到一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