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你说现在外面会是什么样的？”
食堂里，符兰忽然放下筷子，看向身旁的林烟。
“外面？”林烟有些不太理解符兰的意思。
“嗯，我们在这里已经有七八年了吧？”扭头看向窗子外面，符兰忽然有些感慨地说道：“从出生到现在，我人生的一半都在这里度过了……”
“这里有什么不好的？”旁边的安芳也放下筷子，插嘴道：“有吃的，有穿的，有住的，能跟着师父们学武功，学认字，以后还能成为皇帝的帮手，干嘛非要出去？
在外面我们既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出去了也没个住的地方，吃的穿的住的都要自己找，我可受够了小时候整天睡垃圾堆，和狗抢食的日子。
我一定要成为皇帝最好的帮手，成为人生赢家，然后等以后有一天去找那些小时候欺负过我的人，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的安大人有多厉害！”
“嗯，这样确实很好……”符兰赞同地点了点头。
“所以啊，我们要一起加油努力，早日成为人生赢家。”安芳攥紧了拳头，暗暗给自己鼓劲。
“只是，我还是有点想出去看看呢……”符兰支着下巴，重新看向窗外，轻轻叹了口气。
心中有一些不安，周围的一切再次转换，她们来到了那个空旷的大院子里。
一百多个少男少女整齐规范地一排排站好，林烟手里拿着一柄匕首，疑惑地低头看着眼前这个被绑着双手，跪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男人。
不只是她，他们每个人的面前都像这样跪着一个人，其中有男的也有女的，有老人也有小孩，有壮汉也有孕妇……但无一例外的是，他们似乎都很害怕。
“各位，你们来到这里也有八年的时间了。”忽然，最前方的高台上，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开口了。
“这八年里有很多的孩子都离开了我们，他们之中，有的是因为生病离开，有的是因为资质太差被送走，有的是因为没能通过师父们的测试被赶走……
在这里，本王先替陛下祝贺一下你们这些通过自己的努力而留下来的人，你们没有辜负陛下对你们的期望，你们日后必将会成为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剑！
当然，在那之前，你们还有一个小小的测试要做。”
男人忽然笑了，林烟心底逐渐浮起一丝不安。
“看到你们面前的人了吗？他们就是你们这一次的测试……”
“不要，不要……”林烟身前的中年男人忽然浑身发抖，牙齿不停地打着颤。
“测试的内容很简单，杀了你们面前的人，就这样。”
“轰！”男人话音刚落，院子里忽然响起了阵阵喧哗声。
“不要，不要杀我……”中年男人抬头看着林烟，不断地哀求道。
是……杀人吗？
林烟看着手中的匕首，又看了看中年男人，不知为何，手在轻微地颤抖着。
她好像，还没杀过人吧？
八年的学习训练，他们从未杀过任何一个人，从未……
眼前的人，是罪犯吗？
因为是罪犯，所以才抓来让他们杀的？
是这样的吧？
“哦，对了，有件事本王差点忘说了。”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你们眼前的人呢，不是罪犯……”
什么？！
林烟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站在上面的男子。
“他们不但不是罪犯，而且还都是老实本分，一辈子都没做过什么坏事的普通百姓，他们都有自己的家庭，有父母，有妻子，有孩子，有兄弟姐妹，有朋友。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因为你们要做的就是杀了他们，就这么简单。”
“大人，没、没有理由吗？”有一人开口问道：“杀、杀他们的理由……”
“理由？”男人仔细想了想后，回道：“因为本王要你们杀了他们，这个理由可以吗？”
林烟低头看向身前的中年男人，握着匕首的手不断颤抖。
也就是说，他是要他们毫无理由地杀了眼前的人吗？
“当然，如果你们实在可怜他们，下不去手也是可以的，你们可以可怜他们，也可以选择不杀他们，只需要，你们自杀就可以了……”
自杀？！
“别这么惊讶，这就是本王给你们的测试，要么杀了他们，你们活着；要么你们自杀，他们活着，也就是说你们之中只有一个能活下来，这两个选择随你们选，本王不会强制要求你们。
对了，如果有选择自杀的人的话，你们也不用担心本王说话不算话，本王在这里以自己的身份做保证，只要你们选择了自杀，那本王一定会把你们面前的人安安全全地送回他们自己的家里。
好了，本王要说的就这么多，接下来你们有一柱香的时间考虑，一炷香之后还没有做出选择的人，本王会默认你放弃了选择，到时候，本王会把你和你面前的人，一同处死！”
是杀人吗？
愣愣地听着男人的话，不知为何，林烟感觉自己的头好痛……
“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我还有孩子，我母亲身上还有病，我老婆还怀着孕，我不能死在这，我必须回去，我要是死了，他们也活不了……”
所以是必须死一个，否则就要两个一起死，对吧？
眼中浮现出迷茫，林烟缓缓举起匕首，手剧烈地颤抖着。
“不要！真的不要！”中年男子跪着走上前，哭着不断地哀求道：“我真的不能死！求求你小姑娘，放过我好不好？我家里还有人等着我，如果我死了，他们也活不了，求求你小姑娘，你放过我就是救了他们，我们一家都会记住你的大恩大德的，我们以后每年都会给你烧纸钱……”
林烟愣愣地看着他，匕首因为颤抖掉落在地。
说起来，在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把她抛弃了吧？
是呢，他们说她是女孩，养了没用……
是啊，养了也没用……
这个男人有家庭，有母亲，有妻子，有孩子，应该比她要有用得多……
既然如此，让她这个没用的人去换一个有用的人，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小柳弯下腰，想要去捡地上的匕首。
从出生到现在，我人生的一半都在这里度过了……
我一定要成为人生赢家，然后等以后有一天去找那些小时候欺负过我的人，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的安大人有多厉害……
那两个人的话，忽然在林烟的脑海中响起。
只是……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死。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成为人生赢家，然后像那些官大人一样，趾高气昂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如果可以的话……
“去死！”
中年男子忽然猛地用力撞倒林烟，双手捡起地上的匕首，用力向她刺去。
他的脸，丑陋而可怕。
林烟倒在地上，看着不断逼近的匕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为什么要杀我？
是因为他的家人吗？
是的，因为他有家人，因为他有重要的东西，所以他要活下去，所以他才要杀了她。
是的，有用的杀掉没用的，这是合理的。
只是……
林烟忽然抬手，用力握住了中年男子持刀的手。
她真的不想死！
“啊——”
一个反手夺过匕首，在中年男子惊恐的目光下，林烟嘶吼着将匕首刺向了他，一刀又一刀，锋利的匕首深深地刺入了中年男子的身体。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我还想活着，我还有朋友，我还想和她们一起成为人生赢家，我真的不想死在这！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都打算自杀让你活着了，为什么你还想杀我？为什么啊！就因为你有家人？就因为你比我有用吗？所以你就自私地想要杀我？是吗？！是不是？！
既然你可以自私地杀我，那我自私地杀你也是可以的了？对吧！我们都是自私的，是你先自私的！是你！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吧！
你不比我好！我们……都一样！”
剧烈地喘着气，脸上满是带着温热的鲜血，地上的中年男子早已被捅得血肉模糊。
“啊——”林烟低头看着自己还在颤抖的手，尖叫一声，将沾满血污的匕首丢给出很远。
她刚才……做了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