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人生，何为人生。
天地之间，这一段空层，就是人生。
世间万物，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就是人生。
雨落雨停，沟通了整个天地，就是人生。
人生无处不在，却又飘渺无常，捉摸不到，甚至有些时候，连自己处在何种人生，连自己，都无法洞悉清楚。
梦若是人生，那人生，亦是一场梦。
青阳有些痴迷地沉醉在自己的思绪里，而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悄然流逝，如今考场内所剩之人寥寥无几，他们或奋笔疾书，或搔头摇脑，唯独青阳，是一个例外。
他就像一个最为刺眼的存在，因为，至始至终，他都未曾动过笔墨。
燕帝的目光此刻也是落在了青阳的身上，他想知道这不曾动过笔墨的清秀书生，到底意欲何为，而一旁的太监此刻却是轻声道：“皇上，此人从开考到现在就一直冥思，微臣认为应该将此人撵出去，不容此人儿戏考场，儿戏殿试。”
闻言，燕帝却是饶有兴致地摇了摇头，道：“无妨，朕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燕帝都开口了，那么那太监自然也是闭嘴沉默了起来，而此刻，青阳依旧沉思着，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梦中所有的一切。
梦中，从凡人踏入修王道，这一路的艰辛自然不言而喻，然而更为重要的是，在这一一个过程中。人生的轨迹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人生人生，若是凡人，如同花开花落，因果轮回无法逃。
人生人生，若是修王，如同抽刀断水，刀落水断水又流。
那么天地间，为何要区分出凡人道与修王道这两条道路，这两条道路同为人生，为何差距如此之大？这...公平么？
同为人生，却同样有着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凡人脆弱无比，修王师却可震碎山岳，这...又合理么？
同为人生，凡人受尽欺压，哪怕凡间至尊，都必须在修王师的威压下屈服，这...又是为何？
不！
这一切都不合理！
青阳猛地瞪大了眼睛，他的心里似乎抓住了什么，其漆黑的眼眸内闪烁无比惊人的光芒，仿若星辰般让得一直关注着他的燕帝此刻脸上都是有着一丝惊讶浮现。
“这如此耀眼的目光？此人...”燕帝心中微微地呢喃道。
青阳脑海中的梦与现实中的记忆在这一刹那，仿佛找到了一个交汇点，让得这两股记忆神而又神地交织在了一起，就像天与地之间，在混沌宇宙中形成了两道循环。
“梦中，我修王，我一剑可分炎浪，我一拳可轰山河，我展翅可飞天入地，我可操纵雷火之力，我有着超越凡人无数倍的力量，可我...依旧有着无尽悲伤与悲哀。”
“在这现实中，我乃一介凡人，我手无缚鸡之力，我为明媒正娶娇妻而寒窗苦读，我为一壶好酒而无奈叹息，我为亲朋好友拼上一切，而我...同样有着悲伤与忧愁。”
“这两者，皆为人生。既同为人生，那我青阳倒要问问这天地间，为何要将凡人贬得如此下贱！”青阳怒睁眼睛，单手唰的一挥。
笔杆执起，笔尖重重点在了那磨好的粘稠黑墨之上，来回摩擦旋转几番，狼毫大笔挥动，犹如怒虎狂龙，一股莫名的气势自青阳的身上缓缓散开。
笔走如龙脉，透着一股狂傲不羁的意味，直挺苍穹，直问苍天大地，问这凡人道，到底意欲何为！而此刻，那殿试时间已然不到两柱香！
见青阳动了笔，燕帝和那太监都是有些惊诧地看着青阳，后者讶于青阳会在最后一点时间内动笔，而前者则是隐隐感受到了青阳那股狂傲不羁的莫名气势。
此时，整个考场内，除了青阳，早已没有他人的踪影，而整个考场内，也只有青阳走笔挥毫的声音，这声音里透着一股淋漓尽致的酣畅感，一股释放的不羁放荡感，一股无声的质问，一股莫名的固执！
青阳目光专注，心神跳动间，笔下的字体也是矫若惊龙，气势惊人，仿若一个个铿锵无比的字朝着这天际发出强烈的质问之声，这凡人，到底是为何生存？
这凡人的人生，到底是什么人生？
人生，人的一生，人生活的过程，人生活的痕迹，人生活的点滴。当你忙碌在生活中的每一分每一秒，这就是人生；当你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轨迹时，这就是人生；当你尝遍了酸甜苦辣五味杂陈，这就是人生；当你面对无尽选择，做出无尽选择时，这就是人生；通通是人生，人生无处不在！
那么，凡人的人生，是不是定要如此甘于渺小，屈服天地之间的束缚，屈服无尽王道的意志？有没有一种思想，有没有一种力量，有没有一种可能，让得凡人可以跟修王师一样，质问这天地，修这天地之道？！
答案，到底有没有！
青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笔路重重一顿，在宣纸的正上方，落下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问凡。”
叮！
钟声落下，考试停止。
而笔，也在此刻搁置了。
青阳满头大汗，迷离的眼神微微望向湛蓝的天际，心中明悟无比，有着清晰无比的透彻感，这一问，是他毕生以来，最为强烈的一次呼喊般的质问，也是他内心最为想问的，一个问题。
凡心之因，此刻已经悄然在青阳的意识里种下了。
有朝一日，当那凡心之果结出时，便是梦醒之时。
当青阳交卷后离去时，燕帝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青阳的背影，旋即他在那太监耳旁轻轻说了句话，起身离去。
此后太监便是下令让监考官将青阳的考卷解开，他目光有些懒散地落在了那张宣纸之上，然而就在其目光触及到那宣纸的一瞬间，他的神情便是凝固了。一股恐怖莫名的气息便是荡漾开来，那仿佛弥漫着无尽道意的两个字，生生地烙在太监的双目之中——问凡！
......
出了考场，青阳心情十分之好，他远远便是看见明云已经在朝着他挥手，那小巧玲珑的身影透着一丝俏皮的可爱，给青阳一种温暖的感觉。
“我不孤独。”青阳嘴角微微一扬，便是朝着明云大步走去，脸上洋溢着自信而又清澈的笑容。
这一刻的青阳，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浑身的气质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仿佛脱胎换骨，一种莫名的气息已经是缓缓笼罩在他的身上，这股气息，若是有修王大能者在此处，定会大惊失色。
因为，这种气息，代表着无数修王师梦寐以求的一种东西，道种。
而今，这飘渺的道种，居然是出现在了凡人一个书生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