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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此处何地

第一章此处何地

伍陆曾经设想过自己的各种死法,被枪打死,被刀刺死,被砖拍死,甚至被毒药毒死。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最后竟然是被炸死的。

慢慢睁开眼,浑身疼死了,没一个地方不疼。使劲儿坐了起来,大致摸索、检查了一下身上,万幸,居然没少了什么零件,也没有大的伤口,头上有个大包,可能是撞到了什么,出了一点血,也凝固住了,内脏似乎倒没什么大碍,只是右肋疼的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肋骨断了一两根。老天保佑啊,总体上还算是个囫囵人--呃,也许是个囫囵鬼--没有被炸成人渣或者鬼渣。而且身上的东西也还都在,左袖口里的三菱刺,后腰的黑星,口袋里的大卡簧,手机...,最重要的是,上身紧裹着的防刺服是完整的,他之所以现在还能醒过来,也许是这东西又救了他一次。

努力凝神打量四周,只见一片昏黄,一层似烟似雾的东西漂浮着,什么也看不清。使劲儿眨巴眨巴眼,又揉了半天,才逐渐适应了光线。只见周围全是巨大的树木,和各种奇形怪状的藤蔓、野草。

“我这是死了吗?难道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地府酆都?”伍陆暗想,“这地府的植树造林搞得倒是怪不错的”。他咧了咧嘴,知道自己没死,只是不知道被炸到了什么鬼地方。

再看不远处的地上,一大团黑乎乎的焦炭似的东西,好像是一个人,趴在那里。伍陆使劲儿揉了半天右肋,疼痛明显减轻,看来肋骨是保住了。靠着大树慢慢站了起来,走过去,蹲下看了看,这个疑似人形的物体,脑袋和一条腿已经不见,显然是早已死透了,后背的纹身隐约还能看到,是一个样式非常奇特的双头虎图案。伍陆乐了,这人他认识,这不就是“金大牙”手下的第一莽将李老四嘛。当时就是他,抡着一把关刀,煞气腾腾,带着风冲过来,却被伍陆侧身,脚下使个绊,国良背后又狠狠补上一脚,这厮就直接扑进了配电箱,瞬间,几条电弧闪过,似乎还冒出了一丝肉香...。然后“轰”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伴着极其强烈的闪光...,然后他们就来这儿了,他妹的!区别是,伍陆还活着,李老四却变成了200多斤肉碳...

看着李老四的惨状,伍陆心里也是一个劲儿的后怕,爆炸的威力显然很大!能活下来真是命大。可是当时的事发地,明明是在升都市,在铁路调车场附近的地下通道里,怎么就炸到了大森林里?离升都最近的像点样的森林,也在百里开外呀。什么样的爆炸,能把人炸出上百里?而且没炸死?伍陆疑惑了。“既然能把我和李老四炸过来,保不齐其他人也会炸过来吧”,想到这,伍陆警惕起来,摸了摸三菱刺,想了想,没抽出来,而是直接从后腰拔出了黑星,检查子弹,上膛,开始巡查四周。

森林里荒烟弥漫,蔓草没膝,没有一条哪怕像条路的路,显然是纯粹的原生态,怕是几百年没人走过了吧。薄雾里也不辨南北,只好趟着走,走哪儿算哪儿。转了一大圈,大约方圆200米都转过了,除了零落的几块--明显也是炸过来的--也不知道是金属还是木块的东西,其他什么也没有。没有人,死的活的都没有。别说人了,连只兔子都没碰上。

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抬手看看,手表碎了,带子还缠在手腕上,摘下来扔掉,掏出手机看了看,毫不意外的,黑屏,屏幕成了一片暂时还连在一起的碎玻璃。开机→无效→扔掉。

光线依然昏黄,没有明亮起来,也没有更暗下来,薄雾没有消散的迹象。抬头看不到天,没有风,没有鸟鸣,没有兽吼,没有水流声,太安静了,安静的可怕,简直就像在梦里。伍陆再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死掉了。

“他娘的,这到底是哪儿啊?真操蛋!”使劲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伍陆骂,骂完却又是一叹:“唉,别想那没用的了,管他是哪儿,赶紧想办法走出去是正事儿,设法回升都,洗澡喝茶吃饭,睡一大觉,醒了就没事了,没准根本就是一场梦呢。”四周看来看,走到一棵倒伏的巨树边,坐下,然后躺下,裹了裹上衣,双手抱胸,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个半小时,就设法往外走。

正朦胧间,一丝似有似无的微风吹过,一刹那,伍陆浑身的汗毛全竖了起来,手心的汗唰的就出来了。人没动,但全身的肌肉已经全部绷紧,真像一只随时准备暴起扑向猎物的年轻黑豹。去腰后掏黑星?肯定来不及,左臂微动,三菱刺已经慢慢滑出袖口。长期训练出来的对危险的直觉并没有退化--周围有危险,大危险!双耳的听觉已经发挥到极致,双眼微微张开,静静的扫视最大所及范围,不放过一棵草,一根藤。极其细微的窸窣声,被双耳捕捉到--有东西,就在左侧斜前方。朝着声音方向凝目望去,心里忽的一震,眼睛!草丛中正有一双瞪视过来的诡异的眼睛!蓝碧碧,幽亮而冰冷,直摄人心,一眨不眨,微微靠近。这双眼睛的主人,显然正在极慢的接近预定的攻击发起点。从拨开深草的幅度,和双眼的间距来看,这是个大家伙!伍陆一下子就懵了,现代社会,城市周边,尼玛居然还有猛兽,麻子不叫麻子--这不是坑人嘛!要说这生态保护真是大见成效啊...

伍陆大脑飞速运转:跑是跑不了的,人怎么可能跑得过森林猛兽?正面刚显然更不是个好主意,自己在猛兽眼里,大概跟个小白兔差不多。伍陆暗自咬牙,只能等了,待机偷袭,拼死一搏,不是它死,就是我亡!他一瞬间就做出了正确的判断。尽量保持呼吸频率不变,免得惊到对方。就像沉睡中动了动身子,抱在胸前的双臂慢慢分开,右手握住三菱刺的柄,右腿慢慢落下,落在倒伏巨木的另一侧,准备随时翻身而下。也不知道过了几分钟,却像几个小时那么长,当伍陆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尿了的时候,大兽终于接近到它自己满意的距离,决定发起攻击。它的眼睛忽然瞪圆,猛地扑了出来,带着风,扑起来足有两米多高,向着伍陆的身体落下,两排惨白色的利爪,足有十公分长。大口中,上下四个獠牙,却是黑色。伍陆没有站起躲避--他必须充分利用障碍物,他身体迅速向右,翻下巨木,跪坐在地,紧紧趴在巨木上,右手的三菱刺向斜前方竖起,右手握着刀柄,隐藏在树后,露出一多半刺刃在巨木上方,左手从腰后拔出了黑星。根本来不及开枪,大兽已经扑到,它肯定发现了透出危险气息的三菱刺,在空中努力的扭转身体,但太晚了,它躲不开。“砰”,大兽狠狠的砸了下来,三菱刺深深的刺入它的身体,腥臭的热血喷了伍陆一身一脸。只可惜三菱刺没有刃,没能划开它柔软的腹部。巨大的惯性,使伍陆和大兽摔滚在了一起,三菱刺也脱了手,一起撞上一棵大树才停下来。剧痛的大兽仰天一声狂吼,利爪已经挥向伍陆,伍陆玩儿命的一蹿,勉强躲在了撞到的大树后,大兽利爪落空,甫一落地,硕大的头颅却又已经迅捷无伦的伸向了树后,獠牙巨口大张...。可是它已经没有机会了,伍陆左手的黑星几乎顶着大兽的脑门开火了。“砰砰砰...”,一口气打光了弹匣,大兽就像个装满湿泥的破麻袋一样摔了下去。

大兽只微微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肚子上、头上,血还在汩汩的流,眨眼间地上的大片杂草就被染红,肯定不能再活。看大兽的样子,很像是一只豹子,但要略大一些,皮毛是淡银色的,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不管了。检查完,确认再无危险,伍陆一下子软瘫在地,呼呼的大口喘着粗气,浑身汗透,心率足有二百五,真他妹的惊魂三分钟啊!哪像那些电影里的勇士,威风凛凛,跟猛兽大战三百回合,最后才一招杀敌的,纯粹是扯淡。双方的强弱差着好几个量级,想要活命,唯有突袭,一击必杀,才是机会。若是纠缠起来,则必死无疑。

躺了好一会儿,伍陆才爬了起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嗓子眼简直要冒烟,舌头都干巴巴的了,像快木头。看了看旁边还在流血的大兽,伍陆摇了摇头,他倒是喝过兽血,也能接受,但绝谈不上喜欢,还是算了,赶紧走出去吧,总能找到一处水源的,继续呆在这里,若再来一只猛兽,恐怕就真成小白兔了。伍陆做了决定,检查了一下身上,没有更多伤口,黑星的子弹打光了,没有备用弹匣,废铁一块,可惜。转过大树,捡起三菱刺,擦拭干净,塞进袖口。这两样东西,救他的命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老伙计了。转身再看一眼大兽,已经彻底不动了。地上有一颗黑色獠牙,可能是中枪倒地的时候,地上某一块石头磕掉的。倒是没有损坏,这个战利品还蛮酷的,捡起来带走。

往哪边走,是个问题,伍陆四顾茫然。没有任何参照,无从选择。费了好大力气,掰断了一棵枯死的小树,观察年轮,大体能确定光照方向,伍陆决定就朝这个方向一直走下去。也许不是最近的出路,但好在能不断的依靠观察年轮密度来确定大体方向,确保不绕圈子,做无用功,一条道走到黑,总能出去。就这么定了,伍陆认定了方向,开步走。

忽听得某个方向传来隐约的人声,伍陆侧耳细听,人声就在自己的三点钟方向(正右方),却听不出在说什么。伍陆循声而去,走了不一会,声音逐渐变大,似乎是好几个人在争论什么。渐渐地,前方变得明亮起来,显然是到了树林边缘。伍陆哑然而笑,妹的,离自己最初醒来的地点,不过四五百米而已,真是一叶障目。

再走了百多米,已经出了树林。四下打量,伍陆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谷底,前方是一个...呃,一个火车头,居然是一个火车头?!。

几个人正站在顶上激动的说着什么。其中一个身影很是熟悉,脑袋大,脖子粗,比其他人都大一号,正叉着腰站在那里。这...这他妹的不是老九却又是谁!

见到了老兄弟,不由得伍陆不喜。“哈哈哈...”,伍陆仰天大笑,笑罢了,拢手朝着车头上大喊:“老九,你在这玩啥呢?你妈喊你回家吃饭...”。车头上几人惊讶回头,而在这一刻,伍陆仰着的头倏地凝住了。

“老天爷,我...我这是看到了什么?”伍陆使劲甩了甩头,定睛再看。

车头上几人的背后,天上,一个巨大的黑球诡异的悬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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