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凛冽的风席卷着水边浑然不动的馨语,离了外套,她终究还是感觉到丝丝凉意。
但若冰一身血泞的衣服已经差不多洗干净了,她搓着手中的衬衣——也是最后一件衣服,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腿。
远处的水中突然出现了一连串的气泡。
馨语盯着那串硕大的气泡,皱了皱眉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那串气泡刚才就一直存在着,只不过它们开始越变越大,不由得引人注意。
她草草地搓了两下衬衣。
只是搓掉了所有血渍,便心有余悸地起身,抱起若冰的一身衣服,快速跑回了后货厢里。
她来不及拴门,就用力拉开了联络窗,惊醒了睡着的庆沂。
“我们都洗完了,快走!”馨语急促地说道,“我觉得水里有东西。”
庆沂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脑袋,直接听从馨语的话挂了档。
一脚油门,货车的引擎启动,向前加速冲去。
那串气泡越来越大,周围的水好像沸腾了一般被搅动起来。
两只巨大的眼睛伸出了水面,看了飞驰而去的货车一眼。
好像是确认自己追不上,那不明生物的一对眼睛又沉入了湖底。
一串硕大的气泡涌上,越来越小,最后看不见了。
庆沂在后视镜里瞥见了那双诡异的眼睛,心脏狂跳起来,整个人完全清醒了。
如果是陆地上的变异生物,那他们还能勉强应对。但是碰见在水里的生物,根本打都打不了,就是单纯被打的节奏。
……
直到货车开出一公里,重新回到路基上,离开了月湖湖畔,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看见什么了……”若冰这才问这件事。
“水里有东西,是个不明生物。”馨语回答。
“我看那一串气泡非常之大,不是一般的鱼类能制造出的,可能又是变异生物。”
“我看见了。”前座的庆沂开口了。
“如果是变异生物的话,那就是变异虾。以后等所有物种迅速退化时,那么在虾类中,奇虾可能重新出现。”
“算了,不管它了。”若冰倒是更现实一点,“今晚在哪宿营?我们肯定到不了W市吧?”
庆沂当机立断道,“前面有个村子,我们先在那住一晚,明早启程,争取在下午之前到达W市幸存者基地。”
“可是……”馨语略有迟疑,她可不想再来一次那样和丧尸面对面的跋涉,也很难想象如何杀灭一个村子里的所有丧尸。
“没事的,在它们杀你之前,把他们全杀灭,就这么简单。”庆沂言简意赅道。
“我们在D县北城的时候,就曾经杀灭过一个城的几乎所有丧尸。”
“嗯,没事的,很简单。”若冰应和道。
馨语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对战变异兽什么的倒还是可以接受,因为仅有一只。但被绵延不绝的丧尸潮袭击,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一会到前面村子,我先把车停在村口。如果房子全塌,那就把车开进废墟做掩护,我们在车里睡。如果有没塌的房子,就清理一下房子作为营地。”庆沂安排道。
“做完了这件事之后,先找丧尸聚集的尸雾,端掉所有丧尸。免得滋生麻烦。”
……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货车驶过湿地间蜿蜒前行的辅路,驶入了一座已然被震成废墟的村落。
村落破败不堪,本就人口极少,又来一场末世地震,直接变成了死村。
村中央的空地上有一株枣树,树干粗大,树龄至少有五十年以上。枣树的树枝偏向一侧倾斜,荫蔽着一团浓重的雾气,时不时地从中传出丧尸的嘶吼。
庆沂在村口停下了车子,馨语和霖磊与她一起下了车快步进入村庄探路。留下若冰陪着晓冉刘在车上,一旦任务完成,他们会来接她俩。
有几座房子虽然没塌,却是实打实的摇摇欲坠,而且都是土坯房,算是名副其实的危楼。
庆沂的视线扫过,它们全部被淘汰。因为别说是住,就连靠近都很危险。
最后,庆沂把视线锁定在了村落内围的一座低矮的木质房子上。
这座房子采用了木质和土坯的双重结构,围成了一个很坚实的长方体。
它的顶棚覆盖着茅草和防水布,看样子是一个小粮库一类的东西。
美中不足的是,房子的正面没有墙,只是斜拉了好几层厚塑料布,就连门框也是斜着嵌在其中。
如果碰上丧尸,房子的正面就等于毫无防护。
但庆沂决定就住在这里。
“我们灭杀那片雾里的所有丧尸之后,就不会有丧尸半夜来夜袭我们。”他说道。
“到时候我们三个再轮班守夜,肯定会很安全。”
“可是,我们把货车停在废墟里隐蔽,睡在车上不可以吗?”
“哎呀!你怎么还不明白?”庆沂有些无语地,“我们此行根本没带棉被之类的保暖物品,一旦入夜,铁皮货厢内温度会降到很低很低,根本冻得睡不着。驾驶室虽然温度略高,但是高不到哪去。”
馨语转念一想,的确是这样,是自己考虑不周全了。
怪不得庆沂这么费力地清空村落,要找个没塌的房子住宿呢。
“行了,就这里了。”庆沂肯定地选定了它。
“走,去解决了那片尸雾,晚上就清净了。”
……
村中央的那颗枣树旁,馨语牢牢地把霖磊护在身后,站在庆沂旁边,蓄势待发。
“听着,我以前也没吹开过尸雾,也不知道能不能用蛮力吹开。”
庆沂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
“但我出招之后无论雾散与没散,你都用高压水刀往里面扫就完了。”
“嗯。”馨语的额头沁出了汗珠,看起来她异常的紧张。
庆沂抬起右手。
霎时,大风起,浓雾散!
凛冽风中,群尸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三人,随即如炸了锅般向他们一股脑地冲去。
“呵!至少有一百多。”庆沂好像没事人一样说道。
馨语的水刀在雾散一刻就射入群尸中,无脑扫过,将前面的一整排丧尸拦腰斩断,砍为两截。
无数的黑色液体和水混合,发出极其难闻的气味。
一百多丧尸,区区这么一扫,直接将二十个丧尸废到毫无战斗力。
一阵蓝光,庆沂再次唤出了那把弓,随即居然把弓横了过来,大大地开弦。
同时有三支箭矢带着强烈了许多的气旋搭在弓上,庆沂不顾额头上流着的汗珠,松开了拉弦的右手。
三支箭几乎卷起了飓风般的气流,不可一世地击入尸群中,以它们恐怖的穿透力如穿糖葫芦般贯穿了十余个丧尸的头颅。
一旁的馨语还在发疯般以水刀横扫着尸群,庆沂开弓的那两秒多的时间,她又解决了几乎二十余个丧尸。
正当二人以压倒性优势屠杀尸群时,一声不详的枪响从他们身后响起。
飞鸟惊,腾空起。
庆沂刚刚又射出三箭穿死了十几丧尸,突然,胸口应声爆出一柱鲜血,身体无力地向前倒去。
馨语刚刚扫死随后一只丧尸,地下只剩一堆残肢断臂。
她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庆沂倒在地上,土灰被鲜血染红。
“靠!袭击者!”馨语骂道。
霖磊走到一边,和她分开来,紧张地望着身后。
一个提着双管猎枪的农民一身中山装,带着瓜皮帽,很是有一番乡里乡下的土风。
烟斗被他叼在嘴里,吐出袅袅烟圈。凶神恶煞的表情看向两人。
“很是感谢你帮我清理了全村的丧尸,我现在不必在一片废墟里窝着了。”那人坏笑着。
“右边的小屁孩,你可以走了。姑娘你留下,姿色倒不错,就是小了点。”
没等他说完,馨语已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你伤了人还在这里作践?”馨语气急败坏地骂道,“啊呸!你给我离远点,要不然后果自负!”
那人不紧不慢地笑笑,“姑娘,哪来这么难听的话?我杀个小子,怎么了?现在让那个小的离开,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姿色不错,我不想伤了你。”
霖磊忽然爆发,“不许伤害我姐!”
他无视馨语的呼喊,大步走上前去,顶在了那人的枪口上。
“小屁孩,还挺有意思。”那人猛吸一口烟斗,右手放在了扳机上,“那我就不介意再送你一程了。”
霖磊愤然抬起右手,握在了双管猎枪的枪口上,以恐怖的力量一把捏弯!
那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小孩,居然徒手捏弯了枪口?
片刻的迟疑,馨语的高压水柱已经招呼了上来。水柱瞬间击穿了他的腹部,喷出大量鲜血!
远处,若冰出现在了拐角处。听到枪声,她只知不好,连忙赶来支援三人。
谁知一来,就看见了这样一幕。视线再放远,看见被子弹击中倒在地上的庆沂,她登时暴怒!
血液涌上了脑袋,一股恐怖的怒火在她心底烧起。
不等那个开枪伤人的农民回头看她一眼,他已经动不了了。
坚冰从脚到头牢牢禁锢住了他,还没等农民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已经被冻成了一尊冰雕。
若冰的双瞳中冒着复仇的怒焰,她以平生从未有过的力气握紧了右手。
即使指甲几乎扎破了手心、溢出血来,她也没有松劲,而是在盛怒下更加用力。
被冰封的农民在如此可怖的压力下被活活压为一团肉酱。
冰雕随即炸裂,冰碴、血冰和凝了小冰晶的血肉飞溅了一地。
她并没有把视线停留在已经四分五裂的肉块上,而是踩过那一片狼藉,走向馨语。
或者是说,她身旁的庆沂。
馨语根本没有看刚才的画面。
当她确定大局已定,其他人没有危险时,就已经开始转向救助昏迷的庆沂。
“怎……怎么样……”若冰平时时而深不可测,时而笑逐颜开的神色中现在满满地被担忧占领,又渐渐地转为悲痛。
“这个位置穿进去可能会伤到右肺第三叶,这种破土枪的威力不够,没有形成空腔效应,应该不会出什么太大问题。”馨语评估道。
但她又顿了顿,“但我们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子弹虽然没有留在身体里,单是失血这一条就太难了。”
“什么……都……做不了?”若冰晶莹的泪珠从脸颊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