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七岁,被姨母买到了云辉楼,那里有着云州最高的楼。
一,二,三……七,七层。嘻嘻,好巧,她也刚好七岁。
在高高的楼旁她显得如此渺小,小到没人看见,没人在意。
面前这个衣着华丽,妆容鲜艳的女子是如妈妈,云辉楼里众人的妈妈。
抬起头来。
迎面就是一张笑脸。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她也不知为何自己要笑,却忍不住。
如妈妈见着这孩子的第一眼就知道是棵摇钱树。
点点头,向身后那人说到:收了,就叫允真吧。然后抽着烟,风情万种的离开了。
她在三楼最拐角处,房间很小,但她也很小。太好了,她也有自己的房间了。
她看着昏暗房间里那盏忽明忽暗的烛灯,里面的火苗被风吹得四处摇曳,窗户不知怎的,无论如何也关不上。烛火无处挡风只得不停摇晃。
嘻嘻,允真,真好听,她喜欢。
云辉楼的日子对她而言应当是快乐的。
她每日只需去先去四楼和别人一起收拾房间,再去三楼练琴。
收拾房间还好。看在她岁数的份上,那些姐姐们对她都还行,不会刻意为难。到还时不时帮她拉走捣乱的客人,好让她及时去练琴。
可总还是有迟到的时候,这不,她又来迟了,别人都练了约么半个时辰,她才匆匆赶来,一脸狼狈,衣服脏污,面颊上还依稀可见几条红痕。
但教琴的师父却丝毫不理会,只怒目而视。
果不其然,手心又红了。
下次再不长记性就加倍罚。他姓刘,大家都叫他刘琴痴。是个干瘦小老头,其貌不扬,却弹的一手好琴,做得一手好曲。接连三届的云州花魁都是她教出来的。
有天赋却不多加练习便是糟蹋。又是这句。
不知为何,这人自从看了她的手后便断言她生来就该是弹琴的,这是她的命。
命?什么是命,不信。看着自己的手,翻转,不过如此,不也就是十个指头吗?
但不管她怎么想,反正有此原因在,她便比旁人多了一倍的练习量。常常别人已经休息了,她还被刘琴痴拿着戒尺加练。
手每每弹到麻木,他才肯放过她。
今日来迟了,啪啪啪一顿打是免不了的,好在她已经习惯了。看着师父胡子被气得一上一下的,嘻嘻,忍不住笑出来。糟了,听见了。
结果被狠狠挖了一眼。
赶忙将视野躲开,却不想眼中落入一人,柳扶欢,上月新来的,长她一岁。她眼中总是满含悲切,性子又高傲,没有半个朋友,不过到是弹的一手好琴,就连刘老头都忍不住赞扬。
今日允真好几次都被被柳扶欢吸引过去,接连弹错好几次,引来刘琴痴怒目而视。
哼着小曲回到房间却发现柳扶欢在里面。先前如妈妈说要调动下房间,原来竟成了她的室友。
狭小的床上躺着两个人,背对着身子彼此沉默不语。
半夜她听见柳扶欢偷偷抽泣的声音。她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只是假装翻身时抱住了她。
她察觉出柳扶欢先是僵住,而后转身看她,见她睡得正熟,想来大概是无意之举,便推开她,掩去悲伤,醉入梦中。
在那里她娘亲还在,会抱着她叫她欢儿,给她剥葡萄吃,哄她睡觉。
清晨柳扶欢醒来时已快被眼泪淹死,身旁那人早已不在。
起身去吃饭却发现只有些残羹剩饭,算了,便去收拾房间。她现在是和允真一间屋,按理将她们两该一起收拾。可等她去时正巧碰见回来的允真。
允真一见着她脸上便绽开笑来,你醒了,饿了没。
说着便从衣服里掏出用牛皮纸把好的馒头递给她,然后牵着她的手就往琴房走,快,莫要迟到了。
允真的手暖暖的,像个小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