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
五
又到了“秋高气爽，丹桂飘香”的日子里，不用多说了这就是开学的时候。
中学开学的日子和完小差不多，只不过气氛没有那么热闹罢了。以前完小的两个毕业班和二完小的一个班到了中学后仍然保持三个班的规模，班号为94，95和96。根据中学以前的人分班原则，有些家长看着分班花名册喃喃自语道“94班当然是尖子班，95班就一普通班，至于96班，唉！一群水子……”他们中有因孩子分到“尖子班”而高兴也有因小孩分到“水子班”而沮丧。事实上中学在这届取消了那种传统的分班方式，至少小木是分到了96班。
96班的教室就是原来43班搬进去的那间教室，现在仍然有很大一批原来43班的同学留在了96班这个新的班级。海利和柴云绍这对铁杆也将在这个班里度过初中三年。一切都没太多的变化，倒是那个班主任变了，现在的班主任不是以前那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临时班主任韩五代。不过值得庆幸，听一些以前他教过恩学生说这人其实就是一笑面虎，发飙起来很凶的，打起人来也不客气，战斗力在中学教师里排在前列。96班的班主任是一个年轻的男老师，身高约一米七，看起来浑身充满着精神。他带着一副大镜片的钢丝眼睛，深凹的眼眶暴露了他是个高度近视，也反映了他高深的学识和丰富的教学经验。这位老师叫尹福，教数学，除了教96班外还教初三毕业班的数学。上一届有个班是他带的，这个班的中考成绩以及录取情况破了中学普通班的记录，几乎和尖子班差不多了，他称得上是中学里少有的王牌教师。
在学校里搞好师生关系特别重要，尤其是刚来一个新环境里。一直以来海利在这方面做的很好，小学时除了和那个金坪结了仇外几乎没和其他老师产生什么矛盾。进入中学，他当然要给这位新班主任一个良好的印象。尹福老师在开学前就仔细看过班上每一个学生的相关资料，对一些比较突出的学生较有印象。报道的时候，他说你们现在有一个比较重大的任务需要完成，哪位同学有能力接手。海利就自告奋勇接了这个活儿，到底是什么任务呢，说起来还真不容易。整个学校在暑假两个月里已经无人打料了，所以现在校园里是比较脏乱的，大扫除就成了这些新生们的第一节课，学校给96班划分的卫生区是最难搞定的，这当然不是厕所但“施工难度”和工作环境根本不是厕所能比的。学校西边的那座青瓦房后面有一条水沟，他们的任务就是要将水沟以及周围打扫干净，看起来也不难啊就是一水沟而已吗。大家也是这么想的，可一去那个地方顿时惊呆了。水沟上边是女生浴室，围墙以及教室楼背面，浴室和教师楼的用水集中排放到这里，沟里的淤泥使得这些脏水积累了一个暑假，现在已是臭气熏天堪比完小前面的那条臭水沟。沟里还聚集了大量垃圾，有生活垃圾还有建筑垃圾，就是那些水泥块，大砖头之类的。围墙外的柚子树的分枝已经生长到了校园里，树上不仅落下了大量黄叶，还有一些无人采摘的柚子果实也落在这里任其腐烂，变质后发出臭气而且那样子简直跟屎一个样。腐烂的果子上布满了苍蝇，里面已经生了一团团的蛆虫…………这些场景简直惨不忍睹啊，不少人来了之后纷纷抱怨还有人被这难以掩鼻的臭气搞呕吐了。
作为“领导”的海利当然要鼓舞士气，必须带头冲锋。要打扫这个地方仅仅靠扫把和垃圾桶那肯定是不够的，他从食堂那边借来了斗车，铲子等工具有组织队伍中的寄宿生都把自己的桶子拿来，派力气大的人去接水送水。海利自己带头拿着铲子去铲那些腐败的柚子，或许是太激动了，走到沟边水泥地时踩到了地下湿滑的苔藓，摔了一个大跟头，身上的白寸衫顿时变成了“丛林迷彩服”，虽然这闹了些笑话，但的确带了个好头，其他人见此也不怕脏不怕累的干起来。在小学时清理堵塞的浴室下水道时“挖宝”的戴祝现在继续发挥他的那项“特长”，清理那些淤泥和垃圾。斗车运走了一车又一车的垃圾，一桶又一桶的清水源源不断的送过来冲洗肮脏的水沟，清理的人换了一轮又一轮，经历了三个小时的奋战后终于将这个之前脏乱不堪的地方变得焕然一新。检查卫生的人对此十分满意，尹老师表扬了海利以及那些吃苦能干的同学，就是海利的那件“迷彩服”在人群里特别显眼，后来才借了柴云超的一件衣服换下来。
晚上学校里停电了，96班正开着班会。教室里是漆黑一片，但还没有到什么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尹老师虽然就在讲台上但下面的学生似乎发扬了43班的“传统”热热闹闹炒成一片。夜色似乎成了他们活动的最好掩护，加上现在尹老师还不认识各位，所以更是肆无忌惮的进行着，好像这就是以前刚入五年级的那个43班。闹了那么十几分钟，尹福受不了了，因为其他班级是像夜一样的寂静着。没事也得找点事做，这个班不能只由他一人管着于是现在开始选拔班干部，但目前只选一个，那就是班长。
尹福“嗯嗯嗯嗯”的嗯了几声，下面的人也很自觉知道这位新班主任要变态了，停下了手上的，口中的一切竖起耳朵作出一副认真的样子。待全部安静下来尹福开始发话了“现在停电了黑灯瞎火的搞不得什么事，我们干脆先把班长给选出来好为我做个助手，那么有哪些有意愿的同学就请上台毛遂自荐。”说完后他离开了讲台靠在门边。一向喜欢出风头的柴云绍早已对这个职位失去了兴趣，他只要求管理一个寝室能当个寝室之王就足够了，所以他注定不会搭上这个事。小木一直以来都是低调行事，自然也不会去。至于其他以前43班的人就不要指望了。还有些二完小的人，估计他们也不会动，至少不会先动，因为他们认为完小这边的人调子比较高又人多势众，如果出风头会怎么怎么样的。海利对这个还是比较感兴趣的，但更多的是为了给老师一个积极的形象，说的直接点就是凑凑热闹罢了，态度不是真正认真的。但“枪打出头鸟”当然不愿意第一个出来。台下是鸦雀无声，没有谁上去。太热闹了尹福不喜欢，太安静了他照样不喜欢，为了打破僵局于是重新走上讲台补了这么一番话“我知道台下有些不少人想试试，但你们太谦虚了，把第一的位置让给了别人，这不是请客吃饭太客气了是不行的。我相信只要有谁第一个上台，接下来那些有想法的肯定会接连不断的上去，现在就是缺这么一个敢打头阵的人，谁赖打这个头阵啊。”说完他又靠门边上去了。
这些话似乎道出了不少人的心思，台下开始讨论起来。这也说中了海利的心思，这下海利抛弃了那种“不当出头鸟”的想法反而认为“我不当第一，谁当第一”。现在正是自己显示的大好时机，其实他更指望的是后面那些“陆续不断”上来的人。于是海利起身前往讲台，尹福看到要等待的人终于出来了，边鼓掌边说“欢迎第一个！”台下也随之响起了掌声，尹福从身影和声音中认得出上来的这个人正是白天里带头打扫卫生区的海利
上台之后，海利刚要发言就停顿了，好像一时兴起竟然忘了要说些什么。这时尹福和下面的人再次鼓掌来给他“压压惊”，待他想好后才开口“我叫海利，和大家一样都是老实“巴结”的农村人，曾经有当过班长，寝室长的历史，能文能武自认为管理能力比较强，我想在96班这个新的大家庭里担任班长，为班级作出一份贡献，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说的不是很流畅但勉强一口气说过去了。台下再次响起掌声，海利这下是如放心了，第一个人已经上了。尹福在门边说“海利同学打了一个好头阵，给我们做了个好榜样，那么其他同学快上来吧。”说完得意的等着下一位要出场的同学。同样的，海利也在座位上瞪大眼睛期待着下一个要上去的人儿。可自海利走了后，台下又恢复了鸦雀无声的样子，连讨论声都没了。尽管尹福也催促了几次但就是没人上来，时间又过了一刻钟，尹福之高略带尴尬的收场“海利同学表现的很不错，其他人估计有想法但不敢出来显示，这样了现在就让海利成为班长的候选人，明天那家举手表决，没想好的同学明天也可以上台发言，一起表决。”尹福似乎还是比较得意，但对于海利而言那是一种无语的尴尬。
这件事用了两节晚自习，到了第三节晚自习的时候来电了。下午的时候就发了课本，现在可以正常的看书了，明天早自习和一二节课都是语文课，所以剩下的时间大家用来预习语文。关于语文老师，在96班的科任老师表上写的语文老师是罗军，这人海利认识，其实是他妈认识。他是中学的教务主任，在海利小学毕业刚来中学的那天，他正在校务公开栏那里写一些公告，通知之类的。海利叫了他，他一看这人面生就没怎么理会。其实班上其他人还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性格怎样，女生们已经开始讨论起来了。过了个三五分钟后，老师仍然没有来，讨论变得激烈起来。这时从后门传来一个很严厉的声音“吵什么吵！复习第一节课，明天要讲！”说的话不像是乡里的口音，更像是镇上那边的口音。这人当然不是什么罗军，而是一个看起来感觉奇奇怪怪的老师，他也许是中学里年纪最大，教龄最长的教师。约有五十多岁，头发一片斑白，鼻子下和下巴颔就着胡子，有些胡须也是银白色的。此人虽然年纪偏大，但精神面貌一点也不颓废，反而倒有些年轻人所拥有的精神。他的发型是中分的，让人感觉怪怪的，有一种威武严肃又有些酒精八怪的气质。这人正是龙潭中学传奇性的人物，被广大毕业生们广泛流传的寇周虎老师。不得不说，他的加入让96班的初中生活精彩了不少。
和小学不一样，中学没有单独的寝室楼，它是和教学楼连在一起的。其实这一条楼是中学最年轻的建筑，寝室那边先建成，以前那里也是作为教室的，后来东边的部分建好后才改成了寝室。一共有三层楼，每层五间房，一楼和三楼是女生宿舍。这十五间房算得上是标准的宿舍，对于学校人数不少的寄宿生就这么点房当然是不够的，所有其他的楼房中也有学生居住的地方。其实老师们的住房同样很紧张，有些老师是合住在一起的。96班初一时寝室分到了男生寝室中最好的一间，这可以说是全校最好的一间寝室。位于二楼楼梯口的西边第一间，这间寝室是最让人感到舒服的，洁白的墙面让整个房间显得特别明亮开阔，地面也一直保持干燥。寝室里面的窗户右边有一道门，是锁着的，不知道里面有啥东西。其他两间寝室那简直又回到了小学五年级，中间那间墙上就没那么白了，寝室看起来是又脏又阴暗。更严重的是容易积水，不仅仅是走廊，室内也似乎是一年中从来没干过，这如同像是完小的那个“水牢”。最西边的那个就更恐怖了，不但有中间那个寝室的两个特点，更要命的是由于这里以前是教室，寝室以及旁边的厕所都是改造过来的，从设计上本来就不科学，质量也不行。靠近厕所的那面墙会渗出来自厕所里的那种又黄又臭的水。在打扫卫生时总给人的感觉是，无论那两间寝室是如何努力的打扫，都比不上第一间寝室带来的舒适感，因此所谓的卫生文明寝室就一直归那个寝室所得。
和小学一样，初中的寝室也是两个人睡一张床。海利的初中“床友”只有一个，三年来都没换过。刚开始他打算和他“志同道合”的柴云绍睡一起，可柴云绍不同意他要找一个来自二完小的新人而且长的要比较瘦小，这样如果以后两人在闯入问题上有什么纠纷，自己就可以占尽优势。后来他和一个叫向千云的同铺，这个人是完小的，四年级时在四（一）班，五年级时分到43班。这人一直以来在班上有个固定的职务——体育委员。虽然这人看起来四肢发达，体大气粗的样子但学习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以前在所谓的学生会干过，组织能力不错反正各方面都发展的很好。因为他曾经在幼儿园时期读过两个大班，所以要同级的同学大上一两岁。这人性格比较憨厚老实，也会耍些聪明，比较讲所谓的兄弟义气。柴云绍找的“床友”叫宋杰，个子瘦小，身高只达到柴云绍的脖子，大家都叫他小杰。柴云绍就是要找这么一个人，当时他是这么说的“小同学呦，这里是乡里的中学，不再是你那个山里头的二完小哦，我们乡里人可是讲霸道的，不过不要紧，有我到这里没那个敢惹你。”或许是得到了这么一个免费的“保护罩”小杰也欣然同意了。
刚开始班上就班长一个职务，海利当的是很忙很累的。在自习课时要维护好本班的纪律并记录好班务日志，96班的各科科代表是哪科谁最强谁就能当，但现在秋色未分所以所有的科代表就由海利一人担任。收作业，交作业，领作业都得他来。有时每下一节课就要去一次。体育课时还要充当体育委员，组织队列。全校大扫除时又要当起了“垃圾委员”，安排人员打扫并且检查卫生区。晚上就寝了还要当好寝室长，初中寝室纪律是小学时无法比的，但没有让海利头疼操心。因为刚到中学，寄宿生的人数是二完小的人占多数，这时他们还比较本分，一般老师查一下寝就能管住，而到他们开始爆发的时候寝室长早就有了，但作为班长寝室纪律多少也是和他相关的。
和小学一样，初中也有早操和课间操。早上起来要出勤，广播体操和小学时的不一样，做的时候初一的新生只得看学长学姐们去做，做完之后集合队伍进行队列训练和晨练，体育课时再进行学操，晨练一般搞二十来分钟，然后再去教室自习。
晚自习和第一二节课都是语文课，所以他们最先接触的老师是那个寇周虎。这个令人感到充满喜感又恐惧的神经质老师在正式上课的时候并没有像其他老师一样第一节课先进行个自我介绍，而是来了句“班上有没有朱木的？”用的是浓烈的镇上口音，把“朱木”这两个字叫的特别突出。朱木是乡里的一个村，四（二）班以及43班以前的班主任储老师就是那个村的人。96班朱木的有五个人，他们举手时老寇深不可测的笑了笑，然后才开始自我介绍“我姓寇，你们可以叫我老寇。在坐的有些人我认识，因为我曾经教过你们的父母，他们大多数人只读个初中，种田的还是在种田，打工的仍然在打工。所以你们要有出息点，要发奋点。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也是那个样子，本人在中学教了几十年书，教学水平有限，教的人有好的有差的，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更多的是靠你们自己。不要认为我一个老头子，有点糊涂就可以乱来，我要发起火来，打起人来，你们爹娘是知道什么情况的，好了，开始上课。”
虽然作为一名语文老师但老寇这人上课用的确实实打实的方言，那种镇上的口音，只有遇到课文中的生字时，才用略微标准的标准口音读出来。估计几十年来都是这样教过来的，但他用方言却依然能读出那抑扬顿挫的感觉来，似乎比用标准话读更有味道。老寇上课一般不带书和备课本，因为他不但能通晓初中的所有语文课本，而且还能准确无误的说出某句话在书本中的第几页第几行，能做到这样不得不令人佩服，在佩服的背后体现的是这位老教师几十年来深厚的教学经验。或许有人说他根本不会上课，就一神经病。也许每一届都有说这种话的人。他都不会在乎或是说早已司空见惯，仍然一直走着他的路，说自己的话有自己思想。
初中的课程从小学时的两门一下子增加到初一时的七门，课程曾多也意味着接触的老师将要增加，乡里的中学除了语数外三门被认为是主科的课程有专门的专业老师外，其他的课根本就没有符合专业的老师。只要你能教数学，那么教理化生就没有啥问题。只要能教语文和外语，那也能教政史地。一般一个老师要教两门课，当然尹福只专心教数学。96班的历史老师是个教外语的女教师，教生物的是个男的，大多数人认识他，因为乡里的打印店就是他家开的，另外乡里网吧也有他的股份。教政治的也是个教外语的女老师，教地理的其实是个教化学的，这是学校里为数不多的专业教室，是名女老师，还有一名男化学老师，这位海利对他很熟悉，他姓徐曾经在狮子岩的村小担任过校长。
其实初中的那些专业课只是一些皮毛浅而易懂的，按理说即使是专业老师去做，学生是很容易掌握啊，但只是针对那些对学问有兴趣的人而言的。而那些觉得学习是任务的人就会觉得特别枯燥，可听可不听，甚至睡起来。这一时期两极分化是非常严重的，一考试基本上是临时抱佛脚勉强来应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