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
十七
故事再次回归到校园里，首先接着上期期末没讲完的话题，也就是中学的扩张计划。
实际上不少人还是低估了施工队拆房子的速度，当然再快也不可能像某些按耐不住的人所想象的那样一天就能拆掉一座仓库，但他们的施工进度还算可以，粮店那边是发生了不少变化，当然这些变化谈不上是什么翻天覆地，但要是让那位老人魂游故地，他肯定认不出这是他住了几十年的地方。学校西面的围墙已经被完全推到，地上留有一大推废墟还没来得及清理掉，下一个要被推到的就是中学的“元老级”建筑——那栋两层的青墙黑瓦房。不过现在还没看到住在那栋楼的老师们搬出来，这肯定是要搬的，估计是学校的房子本来就少，现在又要找出一些房子来安置这些老师的确是件难事，需要些时间。再说那粮店里面，原有的建筑已经被拆光，只留下一栋至今保存的比较好的居民楼，中学的教室宿舍不多而且现在又需要安置一大批即将从青瓦房搬出来的老师，所以这个地方现在就住人了。围墙拆除后，为了防止有人通过粮店那边逃学出去，学校让工人们先把粮店原来就拥有的围墙修复和加固，这种情况校方或许早就考虑到了，因为以前即使没有和粮店联通的时候，半夜里就有人从那个方向跑出去。清理废墟的工作还远远没做完，虽然堆积的东西不多但看上去就像地震了或是打过仗似的。新食堂的地基已经打好了，朝天的钢筋正等着被水泥浇筑，看来海利他们在毕业前还是有机会去新食堂吃饭的。粮店的东边有座老坟，这坟墓在敬神节的时候还有人来扫墓，中学扩大后这东西就在未来大操场的正中心…………学校嘛将来肯定会把这东西给迁掉的，至于在不在学生的眼皮子底下迁又是另外一回事。
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的不仅仅是中学里，在96班也发生了不少的变动。当然这里并不是说教室发生了什么变化。这个班在初一一个学期里一共走了五个学生，本学期开学时又迎来了三位新同学，他们的到来为这个班级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介绍的第一个是一位从初三年级里留下来的，他叫瞿垭，个子不高，长相斯文，沉静，性格有些内向，和小木一样一看就是个有学识的人，据说他和福哥还是老表关系。严格的说瞿垭只能算半个新人，因为班上不少人早就认识他了，大概是因为他和福哥的特殊关系，不过没几个人与其接触过。第二位是从三叶中学转过来的同年级学生，也是个男的，他叫储亮。这人就是一个毛脸雷公，他的肤色要黄不黑的，虽然黑不过戴祝，但在班里也算得上是“有色人种”，牙齿倒是挺白的不拍广告可惜了。相比瞿垭的稳重与沉静，这人就显得是一个“白包娘”喽，他那是和谁都能扯上一大堆东西。来的第一天他就把班上得每一个男生都搞明白了，在短时间里就能和周围的人谈笑风生。当然同学们能这么快的接受他，某些程度上是由于他在人际交往中的“礼貌”。这不是装的，而是的的确确来自于山里人朴素的感情，就凭这点让他平易近人。这人无论是从外表上还是言语上都会给人一种土里土气的感觉，一看就是从山“格勒”里蹦出来的。从长相上看就是一个活脱的“野生雷公”，所说的话极具浓厚的乡土气息，尤其是他讲给同学们的那些谜语最能体现。
原话是这么说的“对面山上一条狼，叫天叫地叫你娘！”
不人听了之后顿时就生气了，以为那小子是在说些骂人的话，其实不然。这真的是个谜语，谜底是一个早就已经被时代抛弃了的生产工具——“对麻”。至于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呢，简要说一下。这是在以前没有打米机，剥壳机的时候用来舂米的功率，这东西的最前面是一个用石头磨成的缸状容器，后面就是一个类似于杠杆的装置，形状就像是一个跷跷板，靠石缸的那头的杠杆上装着一个朝下的铁舂子，整个工具看起来就像是一匹狼。舂米的时候，先将稻谷放入石缸中，然后人现在另一头踩动连接杠杆的板子，这样前面的铁舂子就开始舂，了，这个过程中会发出很大的噪音。所以说这个谜语从外形上，拟声上很好的形容了这一工具，不过现在的孩子几乎没见过这东西，所以几乎没人能猜的出来。
除了这个谜语外储亮还说了个更有意思的，是这样的“爹一个光杆，妈一个光板，爹一去妈“黑的”“就是吓了”一喊！”
听完谜语后不少男同胞们开始露出了“迷之微笑”，以为是这小子两个个关于某项运动的荤段子，其实也不然。这个谜语听上去的确是有些粗俗了，不过这也算得上是民风淳朴的一种表现，谜语的谜底其实是一种乐器，那就是打锣…………
储亮几乎和任何人都能交往，他有张爱笑的脸，虽然笑起来的确不怎么好看，一条能说会道的舌头，这两样法宝成了他交往的通行证。他知道很多本地的人文历史以及神话传说，鬼怪志异，这点吸引了海利这家伙的兴趣，两人经常在闲时凑到一块切磋切磋。
第三个人是从临江镇的中学里转过来的，他在镇中学时还留过一级然后就转到了这里，所以他的年龄要比96班的大部分人要大。这人叫海连，家是枫树蔸东边大河坡的。个子比较高大，看上去有些盛气凌人，留着一标准洗剪吹发型，操着一口镇上的口音，这让人听了感觉很破坏和谐感，不过倒是听了不少老寇的课，现在听起来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对于海连的印象，在96班乃至整个年级里是没有几个给好评的，一副社会哥的模样，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神态，实在是被认为是96最大的隐患。
其实新开咋到的他还是个很有礼貌的，很有热心的，积极帮助同学的人，教室里搞座位调整，要搬课桌，寝室里谁要铺床，他都主动去做，这样似乎完全不符合上面对他的描述，正因为这样刚开始也获得了不少同学的好印象，这里面也包括了海利，但柴云绍是从始至终没和他交往的，似乎他一眼就能看穿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开始新来的那三个人都安排在96班的男寝里，对了！不知是什么原因，96班的男寝换了，那间风水宝地般的地方现在变成了94班的男寝。估计是另外两个班的人对分配到的寝室表示不服，学校也没啥办法就来个风水轮流转，估计明年就是95班到这了，现在96班的寝室是中间。
接着再来说说课任老师们的变动，他们的动静可要比学生中的变化大的多。除了班主任福哥的数学，洛老师的外语其他的课任老师都变了，变化之大让有些人在短时间里还无法接受。首先是语文老师的变动，初一刚开始的时候，96班原定的语文老师是身为中学教务主任的罗军，至于为什么来到教室的是那个寇周虎反正学生间是没人知道的，以至于当时就有人以为老寇是罗军。现在的语文课还真的是罗军来教的，他的个头不高，但身体健壮，短小精悍，喜爱打篮球，战斗力在中学男教室中位于第二集团的领先位置，有人说罗军看起来很像是学校商店的老板王猛，还真是有些相似，他两其实也比较好分开，最大的区别就是，罗军常年留着一个大平头，而王猛留的是“披发”。罗军也算是中学里的“元老”之一，权高位重，也是中学的王牌教师，以前和福哥搭档过，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他这人在形象上最大的败笔就是总感觉他好像从来没有过一条好的皮带，每次上台讲课也好，开会发言也罢，事先都习惯性的用双肘夹住裤腰往上提一下，在上课时或者发言中也会时不时的做这个动作。
94班换了个新的班主任，一个看上去很帅气很年轻的小伙子，他叫徐凯，操着一口外地口音，据说他是联校校长赵汉卿的女婿，后来证明的确如此。他教的是94班的物理课，另外96班的历史课现在归他了，这下可悲剧了。前面那个本行教外语的女老师不管教的怎样，但教教浅显的初中历史还是可以的，虽然办不到生动形象，深入人心的效果，但是重点突击对付考试什么的还是没问题的。这次换了一个理科男那就完了，他上课讲都不讲，课也不备，就让学生们看，必要时提上几个重点，画几条线，其实他将的所谓的重点该考的地方找不准，与考试无关的小阅读，小短文部分的东西却画上一大堆。本期的历史课本来是一部很是精彩的近代史，可在他手里却变得无聊至极，连海利这样对历史深深着迷的人在他的课上也想睡觉。别看这老师一股年轻样，但整起人来是非常了不得的，听说他以前练过散打，打起人来那是一个简单粗暴。94班就有几个前任班主任搞不定的家伙，在他面前至少看上去是服服帖帖的。在他们班里，这个班主任特别强调卫生方面，他对卫生的要求很是严格，教师里也好，寝室里也罢。所以他们班每每被评为“干净教室”，“美丽寝室”什么的，但这寝室与其说是打扫的干净还不如说是分的位置好，以前这里是96班的时候，每期的“文明寝室”都是被他们拿到，这寝室你就是不打扫，看上去硬是要比那两间作死里打扫的寝室好看得多。
还有地理老师什么的也换了，其实早在初一时的下一期就换了一个，那是个教外语的女老师，教的怎样和之前那个教化学的女老师差不多。这一学期96班又换了地理老师，值得庆幸的是这绝对是一个专业的地理老师，好像是从县城里调过来的，他就只专门教地理这门课，当然啦95班和94班的课也得归他教喽。这是位男老师，姓藤。这人咋一看上去就给人感觉是一喜剧角色，肥大的身体，一张满脸横肉但一点也不凶恶的脸，一个西瓜头型，即使他生气起来，也显得有那么几分搞笑。专业的老师那就是专业的，他的地理课和前面那些人的简直不是一个次元的东西，他的课那给人是焕然一新的感觉。估计是学校里看这一届整体的地理成绩是在是不行，何况到了初二又要面临着结业，才花了大劲儿搞到了这位老师。藤老师也算个外地人，一副县里面的口音，但大家都听得懂。不过他上课时还是讲的标准话，虽然有点南腔北调的感觉，但这就正如老寇用临江话上语文课一样，有着不少乐趣。藤老师善于灵活的运动各种生动的比喻来帮助学生们理解地理知识，比如形容温带的海洋性气候的气温降水图就是“美女的牙齿，整齐划一。”就这样，以前学生记得恼火头疼的各种地质结构，气候特点，气候分布图之类的东西，现在是掌握的顺手极了。不光是在语言上有趣，有时这个胖子还会调动全身来手舞足蹈，那个样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上他的课是永远不会枯燥的，即使是后排那几个人，有他当地理老师，结业考试什么的完全不用担心了。
关于教思想品德课的老师，也就是所谓的教政治的老师这可是个重量级人物，在龙潭中学可是与老寇齐名的。这是个上了年纪的女老师，姓桂。大家都叫她“桂大妈”，这个桂大妈的教龄比老寇要短一些，和罗军差不多，所以也算得上是中学的元老之一。桂大妈的本行是教数学的，貌似还教的不错，福哥都向她请教过教学经验，以前还当过尖子班的班主任，在老师中也是“德高望重”的，这里用的这个词的意思就是指这人和老寇差不多，年纪大了爱发点疯，大家是不会介意的…………桂大妈虽然上了点年纪，但她的心似乎是年轻的不得了，其精神状态那是福哥，洛老师什么不能比的，任何时候都能看到她口里哼着小曲儿，脚间小跳着舞步，好像无忧无郁的，那心态不是一般的好。但心态好不就代表她的脾气好，这点可以参考下老寇，老寇平时就好像是天天有喜事，但你让他发起飙来，他自己都怕。还好桂大妈在96班没发什么较大的火，但在她自己班的话简直就是个夜叉般的存在。桂大妈喜欢听山歌，有时心情好还唱上几句，这点和96班的班花王雅丽不拍而和，以后上课前的唱歌时间就成了她们俩的山歌对唱…………大家都觉得她的脾气和老寇是最为接近的，倒是这两个人却一直相互吵个不停，没人专门研究过他俩为啥动不动就吵，大概和磁铁的道理差不多，同性相互排斥嘛。可这学校偏偏把他们俩的房间放在一起，都在那排红砖房那儿，这估计是学校看校园有些冷清了，要适当的闹一闹嘛。还可能是把他俩安排到一块是为了保证其他地方的安静的。在海利他们的印象中，老寇和桂大妈吵得最厉害的那次是这样的，当时老寇赚了点钱，就投资到乡里的中巴车队里，当了个小股东。他可以单独营运一辆班车，当然司机肯定不能是他，要不然哪个不要命的敢做，有专门的司机开，不过班车每天晚上要放在这儿，也就是老寇这里，老寇安排的地方是食堂前面那点地方，离红砖房那里不远。每天六点多的时候，车就要发动去送客，遇到“场气”也就是赶集的时候，五点就要去。当时正处于冬天里，五点的样子发车后还要把发动机“热身”一下，那时候产生的响声是特别大，脾气不好的桂大妈当然受不了，一边起身一边嘀咕着“这个麻痹寇癫子，半夜里就开始搞起，让不让人活了！”然后就出去和老寇大骂三百回合，战至天明才散场，这个过程中，学校其他人也不用睡了，那声音远远盖住了发动机的响声。尽管特烦人，但也没见某个人出来阻止，毕竟这是两个“德高望重”的人。校方也没搞什么调解，就让他们一直这样下去，后来冷的桂大妈起不来了就罢了。
这教生物的老师也当然换了，他是海利刻骨铭心的老熟人。怎么个刻骨铭心呢，说直接点就是化成灰了也认得出，这得是个什么样的人才能给海利这么深的印象啊。还记得海利四年级时那个四（三）班的班主任金坪吗，当时的海利可是受够了他的冤枉气，没错，本学期教96班生物课的就是这个金坪。真所谓“冤家路窄”啊，这个金坪貌似对海利这孩子还有印象，毕竟那个时候一周下来最多叫了三次，现在每次看到海利都表示出一种轻蔑与不屑，这让有仇不报非君子的海利又产生了几分痛恨，于是海利就像“教训”他一顿。当然这是不能够硬来的，毕竟金坪的战斗力在中学里也是排在第二集团的，所以只能智取，海利对此事想了很久，终于他想到了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正好柴云绍等几个以前四（二）班的男生也想报这个“仇”，海利就拉了他们进来一起整事。在某个中午，吃过午饭后，金坪洗过他的那个大搪瓷碗后，准备回到自己的宿舍，海利一伙人早已关注他很久了，觉得此时可以动手了，海利一人跑过去，其他人在不远的地方准备接应。海利跑到金坪前面挡住了他的路，金坪不屑的笑了笑。
“海同学这是有什么事吗？”
海利没有做声，只是诡异的笑了笑，这搞的金坪一头雾水，不过他觉得这孩子是搞不出什么名堂的，正当他思考的时候海利迅速的夺过金坪手中的大搪瓷碗然后往地上狠狠一摔，这摔的可够重的，碗上的搪瓷掉了一地，碗好像也变了形。
“王八蛋！”金坪当然大怒起来“你******这是干啥！”
“金老师还记得吗。”海利不慌不忙的说，他好像一点儿也不紧张“你当年是怎么摔我的饭钵的，我这是来还的。”
“哦。”金坪冷笑一声“你真是不知死活啊，你想还的话老子就陪你干一场！来啊！”
“哈哈。”海利又露出了那诡异的笑“即使老师乐意，我就奉陪到底了。”说完海利拿起自己的搪瓷饭钵高高举起，蓄满力后朝着自己头上砸了下去，这一砸也不轻，随搪瓷掉了一头，被砸的地方头皮破裂了，还流出血来，金坪笑了笑以为这小子就这点能耐，没想到海利笑了笑后丢下饭钵捧着头大声惨叫“不得了！老师打人了！老师打人了！…………”其他人见势后一拥而上，金坪此时口舌难辨，又不可能朝海利威胁动手，一股怒气而上差点气晕……
一行人赶紧去校长那告状，金坪也紧接着过来了，他正要强行和校长解释，但被李军呵斥住了，让海利先说。
“我刚才就是跑得太快了，不小心碰到他把他的碗撞掉了，他就……他就……”海利装了一副可怜至极的模样，眼眶里还挂了几滴泪水“他就用我的饭钵砸我的头，你看还打出血了，我的这些同学当时都看到了……校长你的主持公道啊。”
金坪早已怒不可遏“别听这臭小子胡说八道！这家伙满是心机，不要听他一面之词，如果是不小心造成的，我怎么会下狠手打他啊！”
李军听后点点头，这时海利又见机行事赶紧哭诉“校长，你是不知道的啊，他已经在小学教过我，有次我在上课时不小心碰到饭钵发出响声，他就砸了我的饭钵，刚才他以为我一直怀恨在心，就认为是我故意的，所以……呜呜”
“校长是这样的…………”海利的同党们也开始集体求情起来。
“你们你们你们……”金坪此时气的说不出话，甚至站不了了。
最终校长及主任们一致认为错在金坪，对他进行了处分，并要他公开对海利道歉。海利虽然施了“苦肉计”受了点皮肉伤，但他心里高兴极了，这口冤屈之气终于出了。海利这么整事，金坪当然也是怀恨在心，日后难免会报复，但海利早就考虑到了“冤家宜解不宜结”，后来他亲自上门赔礼，并把自己的想法都对他说了，声称这次整事只是让金坪体验一下背个冤枉的难受，金坪也抛弃前嫌原谅了海利，这两人后来的关系可好着呢。就这些，曾经海利最为痛恨的人现在成了一个“哥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