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岗岗主
六
自打那个“乙计划”行动小组全军覆没后，这学校就进入一个严打时期。根据那些小组成员的“招供”，学校也差不多得知了这个“乙计划”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首先将计划中所提到的围墙存在的漏洞进行修补加高和加固，晚上当然要加强巡视而且还新增了几条路线，这都是参加了计划中的“行动路线”来做改动的并且还改变了查寝的方式。这一事件给福哥的压力很大，这直接的反映了96班的学风和纪律是走了个大下坡，因此他决定要大力整顿这种情况。
福哥除了对那些有网瘾的同学进行教育外，实行一些强制措施也是必须的。至于晚上的巡视工作，不管那天是不是他值班，他都要亲自去一趟才算放心。巡查的地点也不仅仅是在校内，此后每到星期五的下午和星期天他会潜入到网吧里“抓人”。这样的做法的确是令一些人产生了强烈的反感，但福哥表示“你们认为我这是在多管闲事吗？我告诉你们，我才不愿去网吧这种充满了肮脏的地方！”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福哥的严厉打压下，96班的这些情况是有所收敛了，估计这也仅仅是暂时的收敛了。
福哥的这一套强有力的措施确实给了那些网瘾症患者一些比较大的影响，这里面当然包括了海利这个新晋网虫。但是总体来说最近的事儿给海利带来的影响似乎又不是太大，即使福哥快发了疯似的抓人抓到了乡里的网吧，但他管不到的地方还多着呢！比如临江镇上的网吧就是他们转移战线的好地方。自从海利和柴云绍断了交情，他就重新从父母手里得到了零花钱而且现在给的比以前还多了，快多了一半！海利的瘾不算是很大，但一周要是没来一次，心里就颇有些难受，所以他利用这些钱每周日上午去一趟镇上，在那边上两个小时的网，这样就既能解决自己的网瘾又不会有什么认识的人来发现，当然要是碰到了镇上的“场气”他还是要尽量回避的，搞不好的话满大街都会是认识的人。他们要是看到海利一个人在镇上，回去后估计就会对海若说“你家里的那小子今天怎么上街去了啊？”
这个星期天，还只到了上午八点的样子，海利便从家里出发了。至于为什么这么早就去学校了，他对家里的解释是这样的“生物和地理这两门课快要结业了，现在的抓紧时间啊，争取考好一点，这可要加入将来的中考成绩的。”家里人见他最近老实本分了不少，便没说什么就同意了。离开家后海利便发动他的绝招之一“山地林地极速越野步”，不出半个小时便来到了乡里，紧接着又乘了一辆“慢慢游”来到了临江镇上。临江的网吧最多的时候达五家，现在任然有三家还在营业。海利经常去的是镇东边的那家，因为那儿是这个镇上规模最大，配置和网速最好的一家。海利来到这里时还只是九点多，可此时的网吧里已经是接近满员的状态，其实今天的情况还算好些，有些时候可是跑遍整个临江都找不到一个能上网的位子的，当然了来上网的群体也主要是些中小学生，和乡里的是一样的，每到周末的时候就是他们的旺季。海利喜欢到那种小包厢里一个人上网，虽然要比外面多收五毛钱，但是要安静，舒服些，如果是在网吧大厅里上的话，吸烟，嚼槟榔的人是比较多的，海利不喜欢那种味道。开机之后，海利就点开了自己喜欢的游戏，忘我的玩了起来。他玩了不到五分钟的时候包厢的门突然被人给推开了，这并没有引起海利的注意，倒不是海利玩的忘了神而是以前会经常出现这种情况，就是后面来上网的人来看看一些包厢里还有没有空位置，所以海利并没有理睬，他又接着玩了一分钟的样子，海利感觉这人该看的都看完了吧，可这门怎么还没关上呢，关键是这人还像还没走哎。他心中感到一阵不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但是不敢对外面看，以为是刚才进来时没注意，让什么老师给盯上了吧…………当然了他没这么倒霉，海利还是慢慢转过头看了看门外的人，这下心里可是放松了，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宋皎，估计她今天来镇上上街什么的，刚才海利进来的时候被她给瞧见了就跟了上来，这宋皎看上去似乎面色不太好啊。
海利只是看了看她，便继续玩起游戏来“嘿，是你啊，你要上网吗？我请客。”
“你就别玩了吧！以后不要来这种地方了好不，快回去吧！”宋皎走进来握住海利的手臂。
海利挣开了，嘴角一翘“哦，你要是不上网的话就先走吧，我还要玩一会儿才会回去的。”说完他继续操纵着鼠标。
“海利你够了！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啊！你还是以前的那个海利吗！”宋皎带着愤怒的吼道。
海利又一次的转过来，他似乎变了脸色“哎，我是个什么样儿不用你管，再说我现在就这个样你管得着吗？至于以前的那个，你就当他死了吧。”海利说的并不带有怒气，但感觉说的很急躁。
“你这个混蛋！”宋皎一巴掌拍在海利的脸上，她的眼眶也像是湿了，然后转身跑了出去。海利感到全身疲软无力，双眼发黑，他没有心思继续打游戏了，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后去了网吧柜台那儿结账下机，从此海利在初中毕业之前就再也没来过任何网吧。尽管如此但这宋皎似乎和柴云绍一样，像是和海利断交了，就把他作为一陌生人而且还是不想看到的陌生人，有时候遇到海利时她会选择躲避。
此后的星期五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海利就是孤独一人了。因为他出卖了曾经的铁哥们柴云绍，这柴云超也和他断了交情。这周的星期五是海利回去的比较晚，因为他的外语测试不过关，所以就“留学了”。在回去的路上他走的很慢，他在思考这最近自己的做法到底对不对，值不值得，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以及接下来又该做些什么。突然海利的身后传来了一阵加大油门的摩托轰隆声。这阵刺耳的声音将海利从深思中马上清醒过来，如同一个正要昏昏欲睡的人，手指突然被一根钢针狠狠的扎了一下。海利变得很是紧张，他没有回头去看但知道这后面来的是谁，这比较独特的摩托声只有纪东的摩托才发出来！
三秒后纪东骑着车从海利身旁飞驰而过，车子所带来的一阵带有尾气的风卷起了水泥路面上的沙子与灰尘在空中飘扬，这似乎是战场上开战之前炮战之后的硝烟，接下来就应该是激烈的冲锋。纪东超过海利后将他的爱车横着停在马路上，下车后一脸不怀好意的望着海利，海利接近向前走，到距离纪东五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这时候他已经悄悄的从裤带里拿出了他的绝门暗器“定均石”，并且脑子里在算计着待会还怎么扔，这种情况下最好要能一击致命。尽管海利的内心是格外紧张的，但是他的基本功还是不错点，从外表看他是很淡定的，面不改色心不跳，还是满脸的笑容。
“呦！纪东这是专门来找我的吗？都这么晚了还亲自来找我啊，不知道是什么事值得您大驾光临啊！”海利先开了口，这般镇定让纪东感到很是吃惊，他本以为海利这小子会吓得浑身哆嗦更别说说话了。
纪东没说多话，开门见山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正正是出自于海利之手的“定均石”，也就是那次海利打破纪东车灯的那块“定均石”，纪东把这铁块儿高高举起“我来也没什么事儿，就是问你一下这个东西是不是你扔的，我的车灯是不是你砸坏的？”
“没错啊！就是老子干的啊！”海利将手里准备发射的那块“定均石”高高举起“灯是我砸的，今天你是来找我算账赔钱的吗？”看海利这动作和语言那是非常的镇定自若，尽管是他装出来的，但即使是面对比自己再强的对手，也绝对不能怂，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赔钱？”纪东一副笑里藏刀的样子“你不知道我的车多贵啊，告诉你，就是你们家倾家荡产也赔不起我的车灯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切！”海利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吹牛的你车破车压根值不了几个钱，更何况一个破灯，笑话。没错！老子就是赔不起，就是有钱我也不会赔的，你个****的的这几个月来一直在打压羞辱我，你特么给老子赔钱了吗？我告诉你，今天老子是要钱没有，要命我也不给！”这一刻海利的心中不在恐惧，因为他将积蓄已久的愤怒彻底爆发出来了。
“好啊！即然你是这般态度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纪东被海利的话给激怒了。
纪东这句话以及他狰狞的表情不但没有吓到海利，反而更是激发了海利来自内心深处的怒气，此刻如火山爆发般的喷涌而出，海利不再镇定了，他破口大骂道“好啊，你妈的来打我啊！你妈的有种来打我啊！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没搞死我的话，老子以后肯定会搞死你的哎！”
纪东不屑的笑了笑，然后变得严肃起来，就像是一个行刑前的刽子手。他从车上拿出了很伸缩棍紧握在手中，看样子像是在积累怒气，等怒气一满便会冲上去。海利绷起全身的神经，密切注视着纪东的一举一动，他知道自己的胜率是很低的，但正等着有个合适的时机，打出他的致命一击，就算是死也要扯下纪东一块肉下来！
正当两人快要打起来的时候，后面又传来了一阵摩托车的声音，海利这时松了口气，他听得出这是洛老师的摩托车发出来的，这样的话纪东就绝对不敢动手。
“纪老师！你住手啊！”这摩托车的确是洛老师的，但是这声音确实福哥喊的。海利回头一望，尹老师正骑着车极速向这边驶来。也许是尹老师自打会骑车以来还从未骑到过这样的速度，他心里也是十分的焦急的，在离海利不远的一个弯道那儿发生了侧翻，翻倒后连人带车滑行了一米多。
“尹老师！”海利的泪水夺眶而出，他赶紧大步跑去。此时尹老师的腿正被摩托车压着的，他的身上受了几处擦伤，在水泥路面上留下了一道道血印，他现在是动弹不得。海利跑过去后，先试着把摩托车从尹老师的腿上给移开，可光凭他的力气是不够的，海利哭得更是厉害了，边哭便使劲儿发力，他不断发出“嗯！嗯！嗯！”的用力声，但还是无济于事。至于那个纪东看了这一幕后，他当然没心思干架了，他没做什么，只是骑上他的摩托车一溜烟地走了。
“你这个****的真是禽兽不如！老子一定会搞死你的！”海利含着泪朝着离开的纪东怒骂道。
这时尹老师强忍着剧痛慢慢的对海利说道“我想他之后是不会找你的麻烦了，你要答应我，以后也不要找他了。”
“好……好……我答应……”海利已是泣不成声了。
后来海利在路人的帮助下移开了摩托车，他用尹老师的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和尹老师一起去了医院，直到尹老师的家人来后才离开回家。
福哥的腿伤的真不轻啊，起码在这个学期的最后的日子里是不可能再回来上课的了。96班的班主任由洛老师来代替，这件事之后海利的心情很是低落，另外班上有些人也是如此，他沉思两天后决定继续要做他的“大事儿！”虽然那天海利是答应了尹老师的要求不再找纪东报复了，但这件事更是加深了他对纪东的仇恨，在他心中曾经所谓的报复现在已经是升级为报仇了！而且可以说纪现在不只是和海利有恩怨，和整个96班都犯下了过节。所以他要号召大家为尹老师报仇！他在寝室里向全体男生很是详细了当天发生的事儿，当然在他的话语里免不了添加了不少的主观成份，他把所有矛盾的来源通通指向纪东，积极煽动大家要为尹老师报仇，要为96班出了这口气。并且他还简要的说了他的计划，打算在生地结业考试之后动手。然后他就开始招募参加行动的人，不得不说这个海利确实有些演说能力，这群爷们听得是热血沸腾的，另外其实所有的男生多多少少对纪东都有些成见。最后戴祝，夏举岩等六人表示参加行动，虽然所招募到的人不像海利所想象的那样“全民皆兵”，但这里面全是土匪中的经营，他已经很是满意了，再加上他们准备的家伙对付纪东是绰绰有余了。其他班上的人也多多少少知道了尹福受伤的事儿，继而知道了海利这个人敢砸纪东的车，一下子可谓是“名声大噪”，甚至连初三的都有些佩服此人，于是中学里的“地下势力”就推举他是所谓的“两岗岗主”。对纪东有意见的人还不少，听说海利盘算着要整纪东一回，有些人也很是兴奋，表示愿意助海利一臂之力。不过海利还是个有大局意识的人，他知道这个事儿不是人越多越好的，就拒绝了那些人的好意。另外他也只是为了报这一箭之仇才走到这一步的，对什么“两岗岗主”是完全没兴趣的。
尹老师不在了，96班的数学课就由储亮的那个姑爷来暂时代替一下。他的教学风格是比较古板的，因为又是暂时代替的所以连个备课都没有，上新课就是按照教材上的流程给过一遍，还在剩下的新课也不多了。讲练习的时候那更加无聊了，原来一些比较喜欢数学的学生现在一上数学课也加入了神游的队伍中。有些同学向洛老师反映要求学校换个数学老师，可洛老师的回应是“其实这个老师是很厉害的，你们需要一个过程，适应了什么都好说。另外离期末不远了，频繁换老师的话对学习的影响是很大的。”
这周星期三的数学课在第六节，第五节课是所谓的音乐课。这音乐课上田娟就根本没上几节正儿八经的音乐课，越是到了后面就越是不管了，最后就随便大家做什么，只要不是大声吵闹都行，自习、看书、睡觉甚至下位随便玩。海利这天睡了一个中午，到了第五节课时睡意仍在，就继续睡过去，到了第六节课时，上课时的铃声将他弄醒了，估计是因为睡得时间比较常长，所以感觉是有些迷迷糊糊的，好像是继续在睡梦中一样。唱完歌后，储老师照常要说“上课！”同学们也要照常站起然后鞠躬说“老师好！”。哎，仔细听听会发现这里面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便是海利发出来的，他刚才喊的是“打到储亮的姑爷！……”也不知道这储老师是不是没听到，反正没理他的，反正大多数同学都听见了。
距离生地结业考试只有一周了，这次海利回家就要做好最后的准备了。他招募到六个参加行动的人后也模仿柴云绍，将这只队伍称之为“丙计划”行动小组，他们也进行了反反复复的讨论，考虑了问题的方方面面，最终得出了可行的方案。在这个方案中，很多的注意点是海利没考虑到的或是根本想不到那里去的，看来集体的整合能力要远远大于个人的智慧的。星期天的上午海利将那三根他重新制作的带上钢钉的钢管按照以前的办法藏在书包的内衬里，在去学校之前他又一次上楼看了看那些花儿，夏季的花期已经到了，其他的兰草都相继开放了，可是那盆“蕙兰”却一直沉睡在那里，毫无怒放的意思，海利叹了口气，看来这盆兰草它再好也不是属于自己的，他计划着暑假里去一趟襄莱，将她还给叶迪。
到了学校后同学们惊讶的发现，尹老师竟然回来了！但他是拄着双拐回来的，所以他是不能上课的。两周不见了，他显得消瘦了一些，他说他回来时为了陪伴他的班级度过这初二的最后时光。这让96班的所有人都大为感动，有的人甚至因此落泪。尹老师让学生们把他的办公桌搬到了教室的后面，他就坐下那儿和学生们一起上课。这段时间里96班的学生都很自觉，学风变得不是一般的好了，年级第一当之无愧。上课不仅打瞌睡的少了，云游的人也找不出几个来。而那个罗军再也不用担心他的课上没人回答问题了。同学们也都积极地照顾尹老师，大家争着给他打饭，打水，扶他上下楼梯什么的，当然虽然他不上课了，但大家要是有什么疑惑他还是会帮助的。
最后一周到了，也许是过得特别充实，时间眨眼间就这么过去了。中考的日子又到了，四辆中巴车又一次开进校园接走了即将参加中考的初三学生们。星期五的时候初一年级照常放了假，初二的就要留在这里，明天下午他们就要参加生地结业考试。现在学校里就剩下三个班，或许有些人会觉得冷清些了，但这人一少伙食水平倒是提高了不少，这几顿要比平时好了很多，有的人一餐还吃了两钵。这也许是给他们的特殊待遇，这个晚上即使天气比较热但却是非常的宁静，星期六的上午，初二的学生们就要布置好考场了然后待在寝室里看书自习。十点多的时候初三的回来了，他们都是带着兴奋和喜悦归来的。在寝室里自习的人心里那又是一阵发痒，不过他们也快了，过了今天他们就成了初三的人了。吃过午饭再休息了片刻，下午两点钟准时开考，先是生物再是地理。题目比较容易，大多数人做得是得心应手，做题时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两门考试很快就过去了，接下来期待已久的“丙计划”就该行动了。考完后康武和戴祝等人迫不及待的来到了寝室，他们发现海利已经到了这里，不过他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好像没有一点要行动的意思。
“老大！什么时候动手啊？再不走的话那小子就要开溜了。”康武显得有些急躁。
海利停下了手中的活看了看他们轻声说“我们不打了吧。”
“什么！”这句话让所有的组员都瞪大了眼睛“怎么不打了？哎，你是不是怕了啊？”
海利咽下一口泡沫“我……我感觉我们这是瞎折腾，我……我也马上要离开这里了，我可不想走的出意外啥的，你们也不要因为一个要走的人而为此以后收到牵连了，谢谢各位对我的信任和支持，那么你们也准备回家吧。”
就这样因为“领导”的突然变意这个蓄谋已久的“丙计划”就只能停留在口头上了。其实海利在头一天晚上就想好了不干了，因为他认识到这一个学期他确实是在吓折腾，这么折腾下去没得到什么反而失去了很多很多，自己的成绩毁了，书也可能读不下去了，最好的朋友都和他绝交了，尹老师也摔断了腿，还失去了父母对他的信任，要是继续折腾下去估计会更糟糕，现在该结束了。大家得知了海利可能不会回来的消息后，也没替这个人感到惋惜和可怜的，只是纷纷说“怂货以后保重！”
回去时已是下午六点多，天空是阴云密布又要天黑了，光线很是暗淡，一阵阵凉风吹起，似乎在弹奏一曲悲歌。路上，海利一个人背着个塞的满满的背包，拉着行李箱在慢慢的前进，现在连他的影子也没来陪伴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