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色天空
九
风风火火的一个体育运动月过去之后学习自然就成了他们的主要目标了，体育考试搞完了后离第一次模拟考试只剩下不足一周的时间了。初三下学期按说一共有三次模拟考试，分别在四月初、五月初和六月初进行。模拟考试是全市统一进行的，时间也是有统一规定的，市内的任何初中都不得推延。为了抓紧时间准备考试，这学校也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把之前用于体育锻炼的时间通通给补回来。首先他们取消了初三年级的体育课，给了那些急需复习的老师们。然后初三的早操之后就再也不需要晨跑了，提前去教室自习也顺便取消了他们的课间操。学校还准备搞以前的老套路就是打算初三年级的两个星期放一次假，不过时代变了，这项决定在决策的时候就没通过，因为很多老师也对比持反对。
模拟考试的考场安排是和以前不一样的，不是按照上学期的年级成绩排名来布置的。班上的学生就在自己班的教室里考试，当然相互间的座位距离是要被拉开的，班上前八名只好又要坐到走廊上了。这种考试都是由自己班上的课任老师来监考，九十六班来监考的就是尹老师和罗主任。这样的安排并不是为了让学生减少压力，轻松考试。相反，这样做其实是加重了紧张气氛。考试进行了两天就结束了，老师们阅卷的速度也是非常惊人的，他们是在最后一天考试结束后通宵批改的，第二天一大早考试成绩就贴在了校务日志的黑板上。这天早操后大部分都兴致勃勃的去看考试成绩去了，海利他没有去，和往常一样迅速来到教室开始自习。
等那些看成绩的同学回来之后教室里便热闹起来了，当然了学生们不讨论自己的学习情况那还有啥好讨论的。有人告诉海利这次考试他可厉害了，说他在年级里排名是第六，在班上排名第三哎！刚开始海利以为这只是个玩笑，虽然考试时自己做的是比较得心应手但他相信别人也是这种感觉，他不相信自己能有这么快的进步。但下面接二连三的有人向他祝贺时这才觉得这特么是真的啊！此时他的心情当然是无比激动的，但他的忍住不能把这种情绪明显的表现出来所谓“胜不骄败不馁”。一阵兴奋后他的脑海中浮现了叶迪的身影，海利现在是恨不得马上找到叶迪对她说一万遍“感谢你！”现在总算是实现力挽狂澜，反败为胜了，对付海若那个毕业指标似乎已不是个问题了，海利也很明白这仅仅只是个开始，现在还不是能高兴和骄傲的时候。
大伙儿对海利像是坐火箭般的上升感到惊讶和不可思议的同时，有人也产生了怀疑，这里面当然要包括那群老师们。上预备节的时候有人告诉海利说班主任有请。果然他一进班主任的办公室只见七个课任老师全在这！这么强大的阵容让海利有些惊慌失措，像是一个犯罪嫌疑人在法庭上面对七位法官的审判一样。但是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海利当然也不会怕他们。老师们一轮又一轮的提问海利是从容应对，顺答如流。到最后，所有的老师都相信这海利是靠自己的实力考上去的，然后他们都开始改口来称赞他，看这样子像是以后是要把他当做重点对象来培养。从此以后海利就真的享受到了尖子生的待遇，现在老师们都是主动来问他哪里有什么不懂的，补习小灶也随时为他开着。现在的待遇虽然是优厚但是海利丝毫没有得意起来，他很是清楚这次能大获全胜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是凭着侥幸，因为他不仅只是在别人玩耍的时候硬是拼了一个寒假而且还在上个“体育运动月”里也没有松懈过，海利可以说是一直处于备战状态的，而其他人对这次考试仅仅只有一周的时间，可以说是猝不及防。要是他们也是充分准备了话那海利的名次肯定是不会上升得这么快的，这场考试仅仅只是一场大战的前戏，决战时刻还未到来，所以现在是不能有半点的懈怠。
之前说过在以前的时候学校为了把时间抓搞过两周只放一次假的事儿，那时候学生们的抵抗情绪就已经很是明显了，不过到了这一届的时候这项决定连老师们都表示不同意，所以很是幸运这样毕业班的学生在星期五时也可以照样回去了，其实他们还剩几个星期五是在学校里度过呢？时间是越来越紧张了，这迫使海利的吃饭速度进一步加快了，他现在的打饭跑步可以和那个狗二哥不分伯仲了，吃饭嘛也是在几分钟之内完成的。当海利洗钵去的时候大部分人才刚刚打到饭。其实这人现在只要一有时间脑子里就会思考，这可不像是以前只会胡思乱想些鬼主意了，现在他思考的是各种学习问题。走路、吃饭、上厕所和睡觉前都是如此，这天洗钵完事回去后时也是这副样子，走路时尽管眼睛是看着前方的但是大脑是处于思考中的，估摸着是“占线了”他眼睛里获得的信息不能及时被脑袋处理反馈过来，所以这样走路时经常会踩到坑、踢到石头或是撞到人。这不，今天他我走到楼梯口时又撞到人了，之前要是撞到人了他只是会说个“对不起”，“不好意思”之类的话，当然了别人也不会对这位“两岗岗主”介意的，不过今天海利却不好意思说出口了，因为他碰到的这人和其他人关系有点不一样。就是那个宋皎。虽然这女子当初是对海利说出了“以后不当认识你了”的狠话，可其实她是一直观察着海利的，之前要是有过碰面的情况的话刚开始她当然是不理会的，待海利走了后她就会回头看看他离去的背影，若是在这个时候海利也回头了那她当然赶紧扭回去。现在海利发生的种种变化她当然也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这次海利在学习成绩上的飞升，这丫头当然也很是惊讶，于是她就有了“破冰”的想法。海利之前虽然和不少人恢复了关系，但他就是没去找宋皎，他肯定想过但是觉得内心里是无比的羞愧，很没脸面找她所以这次碰到她时这人恨不得地面上突然出现个洞把自己掉里面去，万分难堪的海利以为宋皎会像以前一样不会理睬他准备绕开他过去的时候宋皎却伸手拦住了他。
“哦，刚才不好意思啊。”海利尴尬的笑了笑“我这都想些什么啊，刚才都忘了说。”
宋皎把头低了下来似乎是在掩盖脸上所起的红云“你……今天放学后你能陪我一起回家吗？”
“好的。”海利很果断的就决定了“那放学后不见不散啊。”他心里很是高兴，知道宋皎这要抛来橄榄枝了。
放学之后海利先打发走了柴云绍和柴云超，这两人也没多说什么话知道这小子估计要和哪个漂亮妹子私会去了，作为铁杆哥们也都能互相理解嘛。现在九十六班的教室门的钥匙是由海利拿着的，这并不是班主任安排的而是大家所推举信任的，因为大伙儿都知道他是每天以及每个星期天来的最早的人。巧合了！宋皎也是掌管她们班钥匙的人，海利下来时她正在锁门。在回家的路上两人没有以前的那种欢声笑语了，其实连几句话都没多说，或许是因为关系才刚刚解冻而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吧。这去枫树蔸的路是一弯接着一弯盘旋上去的，从下往上也就二十来个大弯吧，以前的时候这儿的路况很是糟糕，能把车开上来的只有老司机，现在的情况好多了，修整之后还铺了水泥路面，开车上来已经不是什么难事了，就是要面对一个又一个的急转弯。当然人走路的话就不用绕那么多的弯子了，公路之间是有一条小道捷径的。一路上即使没什么话好说，那海利又不可避免的陷入到他的沉思之中，这段看起来很长的路感觉很快的就走完了，走到那个岔路的时候，宋皎终于开口了。
“哎！等会再回去好吗？”这句话她似乎憋了很久“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啊？”海利好像这才从那番深思中走出来“哦哦……可以啊，那快带我去吧。”
宋皎很是高兴，有在前面是连跑带跳的，海利看了心里当然也是乐滋滋的。宋皎是继续朝着上山的路走去，这条路带给海利的是无限的回忆。那时候他还很小，妈妈当时还在枫树蔸的村小里教书，每天早上用背篓背着他途径这条路，下午的时候又背着他迎着霞光走回家。现在宋皎带他走的正是这条路，虽然路面早已换成的水泥的了，但是路边的一草一木勾起了他心中的回忆虫。这条路上要经过一个当时他觉得水很深很怕突然掉进去的池塘，有原来走路口渴时讨过水的人家，那户人家的院子里有一条狗，海利开始时最怕那东西了，不过来的次数多了，那狗也就把他当做熟人看了。现在这个院子里仍然拴着一条狗但肯定不会是当年的那条了。这户人家里的那位老奶奶至今健在，她正坐在门前的椅子上做鞋垫，海利还认得出她但是她已经认不出现在从院子前经过的这个小伙子就是那时候经常来这喝水的那个小屁孩。顺着这条路往上去那就是到了枫树蔸的“大队部”，枫树蔸的那个村小也就在这，原来的那些用土砖黑瓦搭成的老房子现在都拆除了，一个也不留，新建了一个两层楼的校舍还修建了围墙，海利在这里好像是找不到了任何回忆的线索，当然宋皎也不是带他带这个地方来的。走完水泥路后就要走一段通往山岭上的小路，这里海利感觉像是从来没来过，不过好像有那么几分印象。这条山间小路不是泥质的而是一条铺着青石板的路，就好像是海利去年暑假从梅山回来时，在中途的某个乡镇下车后翻过的第一个山里那样的上山小路。也许是同在林子里面的原因，连环境都有那么几分相似。不过这片林子要小一些，不出三分钟就走完了，出林子后眼前山路是更加的陡峭了，几乎成了个九十度垂直向上，路面也换成了青石阶梯，海利现在觉得这个地方有几分眼熟，他想起来了家里好像有张看老照片，那是妈妈年轻的时候拍摄的，照片的背景应该就是这个地方的，这些青石阶梯是通往山岭上的。海利意识到了到了这要是到哪去的，他注意到了在最后的一级阶梯上有刻着“创曼”两个字，关于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海利的第一反映这是个以前的地名或者这就是当地人称之为“茶山”的真正的名字，因为他看过以前的那种族谱，那书开头几页有简笔画的古地图，那上面好像就有这个词。但是他又想到这似乎是本地的一种古方言，具体意思他是想不起了大概就是形容这里的山神的。果然不出海利所料，正是这个地方！这边的山岭感觉和海利那边的差不多，只是少了一条柏油马路而已，山岭上忽视杂草的话可以说是光秃秃的，不过这里生长的一棵千年大枫树。枫树的树干是很粗的，大约要那么七八个人才能抱住，大枫树虽然年事已高但现在仍是枝繁叶茂生精力旺盛，犹如一个充满力量的青壮年，浓密的树枝上挂了些红布条，仔细看时还会发现上面系了不少小铃铛。海利在印象里记得来过这个地方但是至于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他却一想就模糊。他也明白这棵大枫树在当地人心中就是神一般的村在，这是守护枫树蔸的神明。宋皎在树前双手合十闭着眼像是许了什么愿望，海利也朝树鞠了三个躬。一阵清风从西边轻抚过来，正好吹散了两人刚才上山产生的热量，这阵清风里掺杂着真真芳香，这是山茶花的味道！海利马上顺着风吹来的方向看去，在前方两百多米山坡南边的地方长了浓浓一片山茶林，远远的看去青青的树林中镶嵌了如繁星般的山茶花，这里正是宋皎要带海利来的地方。
海利还不知道这个地方竟然有这么大一片山茶林，他很是兴奋，二话没说就飞奔进了林子里。现在是阴历三月份，正是山茶树的盛花期。一进入这个林子就如同是来到了一个只属于山茶花的童话世界里，每棵山茶树上都挂着成千上万朵山茶花，这里又生长着成百上千棵山茶树，仿佛这是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这片林子里的茶花大多是洁白无暇的白茶花，花色洁白就好比是落在树上的大片雪花，清风一吹偶有几片白茶花随风飘荡，花瓣飞舞就像是正在下一场带着浓浓茶香的大雪。地上掉落的花瓣就像是铺了一层精致的地毯，双脚踏上去连鞋都会飘香。这林子里也有色泽鲜艳的红茶花，虽然外貌出众如金鸡独立但是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在这白茶花组成的海洋里显得很是渺小。这些茶树也勾起了海利的回忆，他的外婆家那边也有一块山茶林，每当花开的时候他最爱去里面好好玩耍，他还记得以前和外婆一起去那里捡茶子果的情景，他又想起了小学的时候在放假回家的路途中和小伙伴一起去路边的茶树上摘茶片，茶包。有些又好又大的茶包生长在他们爬不到的地方，有的人就干脆把茶树给摇断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海利情不自禁的欢笑起来但是他突然又变了脸色，刚才他只顾得自己跑进来而忽视了宋皎，他带些慌张的看了看四周也不见宋皎的身影。海利有点着急了，他就四处寻找并大喊她的名字。
“哎！我在这呢！”宋皎正坐在一棵山茶树的大枝上，她用一根开满了白茶花的小树枝编了个环戴在自己的头上，这么看上去还真像一位茶花仙子，是多么得纯真无邪，简直就是不少人理想中的可爱型的姑娘，听到海利的呼喊她从树枝上跳下来跑到海利这儿，然后眉飞色舞的说“怎么啊！你这是怕迷路吗，慌慌张张的。”
“那倒不至于。”看到她没事海利也就不用慌什么了“这地方还真不错，非常感谢你能带我来这个地方啊。”
“啧啧。”宋皎带些鄙视的说道“这儿隔你们那也不远吧，长这么大竟然没来过，以后你还是多出去转转吧。”
“嘿！我转过的地方可不比你少。”宋皎说这话海利当然表示不服了“我要是把你带到栏山的话，估计你一时半会也出不去。”海利撇了嘴。
“好了，开个玩笑当真啊。”宋皎接着说道“你真的喜欢这山茶花吗？”
“当然啊，这么香的花不喜欢才怪呢。”海利这明显是随随便便说的。
“那你……”宋皎低着头好像有什么话难以启齿，突然她抬起了头只见那甜甜的脸蛋上挂着两朵红云“那里有更喜欢的花吗。”
海利这下有些懵了，他似乎看懂了宋皎这是什么套路，他脑子里像是有些短路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看宋皎一直在注视着他，那眼光是在等待着海利的答复。
“当然有啊！”海利想了想还是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宋皎那抬得高昂的头又你下去了，她看起来有些沮丧。海利接着说道“我最喜欢的是兰花，准确的说是雪兰，你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她和梅花一样是在天气最寒冷最恶劣的时候开放的。茶树虽然高大坚硬，但这只是外表上的他本来就是植物里面的强者，但兰草是很娇柔的可是她的精神确实无比伟大的。”
宋皎这下把头放得更低了，她似乎也明白了海利说这话的意思“那个……”她好像又有什么话吐不出来“那我应该向你说个对不起，当时是我不对我不该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和你玩“冷战”我……”
“你并没有什么错的。”海利目光坚定的看着她“我还要感谢你那一巴掌，把我从模糊中拍醒了，反映这一切都过去了。”
“是的。”宋皎再次抬起头“那我只能给你一份祝福了，祝你中考大胜。”
“哈哈哈，哈哈哈”两人欢快的笑声回荡在这片茶树林中。
海利并没有和宋皎原路返回，他虽然从来没来过这里但是他的方向感还是挺强得，他知道从这片林子往西边走过去就一定是栏山那边，更何况这片林子里还真的有一条往西边去的小路，海利就顺着这条羊肠小道来到了林子的深处。这条小路和现在的大多数山路一样荒废已久了，路上积累了厚厚一层又一层的落叶，每一脚踩下去都是软的，路边的杂草也达到了海利膝盖的高度。走过茶林后还是一片山茶林，和前面不同的是这片茶林里的茶树更为密集，一走到这光线就暗了下来，这片茶林里的茶树好像都是不开花的，整个林子里的气氛给人感觉是阴森，死寂和压抑的。这里的诡异程度丝毫不亚于那个野火岽而且这个林子也有着和野火岽里面那种大大小小的土包，这更给海利带来了几分紧张。这时海利看到前面的路边有个小房子大小的土包，外面是被绿草覆盖着的，在这个土包面对小路的这边好像有个洞，朝里面看去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海利看着这个洞越看越是觉得害怕，最后他感觉有什么东西要跑出来了！“啊！”他大叫一声然后使出“林地极速越野步”大跑起来，这林子也不大，他跑了个三十多秒就重见天日了，这片林子的尽头就是栏山上的那块草坪。
从茶树林子里出来后海利这才放下了刚才在林子里无比紧张的心，正在大口大口的喘气，这时他发展自己出了很多汗，双脚开始酸痛无力，像是刚刚进行过一场长跑，还有胸口好像有些发闷，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还出现了黑眼晕，这脑子里也开始变得一片空白。只听见“扑通”一声，他倒在了这片草地上。海利在草坪上躺了半个小时后他醒了过来，感觉就像是一部突然停止工作的机器现在重新接上电源一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倒下但他清晰的记得倒下之前发生了什么。他看了手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去的话就要挨骂了，海利站起来准备跑下山时只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回头一望，当然了除了草坪和树林他什么都没看到，他是看清楚了从这块草坪向东过去的话去的是那边的小山坡那又到了刚才那片令人惊悚的茶林，如果去西边的山坡那就是他以前发现兰草的地方。海利笑了笑，然后拔腿快速向山下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