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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玄契现处风波恶,黄山小径行路难

“赵三哥,快请进,听说这家酒馆的太湖青鱼可是一绝,不可不吃。”随着话音落地,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酒馆。尉迟谦益见着两个人进来,忙低下头吃桌子上那盘炸花生。原来二人并非他人,正是“红衣圣使”赵济与“青衫圣使”凌寒松,只是凌寒松左手已用白带包裹,想必是伤未痊愈。他二人找了张木桌坐下,对碗喝酒。

赵济放下手中瓷碗,手掌比划道:“四弟,凌大哥可谓是做了一件利于苍天教的大善事,你我及不上他呀!”凌寒松点头道:“我哥是立大功了,只不过我这手是……唉,我恨不得亲手毙了那尉迟家的小子!”说罢,他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赵济宽慰凌寒松道:“四弟,别担心,我认识‘飞天医隐’华春来,他应该能卖我个人情。”凌寒松接口道:“现在尉迟家已是人才衰微:尉迟云起和满教主斗剑,身中一剑郁郁寡欢而亡,现下尉迟天已经被我哥击杀。所说尉迟家两位高手已死,但云起十八式的剑谱也下落不明,可惜,可惜。”

尉迟谦益耳力甚佳,将二人的话一字不漏的记进脑子,听的是牙根痒痒,眦目决裂。尉迟谦益强忍心中悲痛,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放入口中。

尉迟谦益又听他们说下去。赵济吃了一块鱼后说道:“今年七月,嵩山之顶将举行一场剑术大会,据河南分舵报武当少林为首的十大门派都会到场,这正是一网打尽正道门派的大好机会!”凌寒松赞道:“三哥,此言不假。说不定尉迟家那小子也会来,到时就把他碎尸万段!”赵济放下竹箸道:“你还是小心为好,嵩山派掌门泰可竺还请了许多散人。他们当中有的人可不教你我差。”

尉迟谦益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拍桌子,怒道:“真是闹心!”赵济向右一看,忙问:“不知这位仁兄闹心于何事?”尉迟谦益暗惊自己失态,打个哈哈道:“在下怨这花生太咸,叨扰二位了。”赵济素来愿广交朋友,江湖有言“一个朋友一条路”,问道:“在下赵济,走肖赵,水齐济。仁兄如何称呼?”尉迟谦益一听登时为之语塞,愣了半晌计上心来,向凌赵二人作揖道:“鄙人姓言草字兼益。我这名字可万万比不上红衣圣使与青衫圣使。”

赵济与凌寒松听到尉迟谦益说出自己的称号时,不禁双目相对,疑惑不解,作面面相觑状。尉迟谦益见他二人露出这种神色,心中已猜到八九分,抢道:“江湖上谁人不知二位名号,二位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赵凌二人听的此话,不在细想,又是吃鱼喝酒。凌寒松瞧向尉迟谦益,招呼他道:“言兄弟,过来一起吃!”尉迟谦益深知自己若不过去,定会使眼前苍天教二人再次生疑,到时就不好弥补,只好满脸堆笑在凌赵二人桌前坐定,瞧瞧二人还要说些什么。

赵济说道:“言兄弟,我下面所说的话绝无冒犯之意,请别见怪。请问言兄弟是哪门哪派的高人?”尉迟谦益说道:“赵兄弟,你多心了。在下鄙陋功夫,尚未有门派所寄托。”凌寒松听他这话大喜过望,说道:“在下姓凌,大名寒松。言兄弟,既无门无派,何不入我们二人所在的苍天教?”尉迟谦益本来要去夹鱼,一听“入苍天教”四字,浑身不由得一颤,竹筷由此脱手,落在木桌之上。

凌寒松与赵济见他如此,齐声问道:“言兄弟,这是为何?”尉迟谦益掩饰道:“二位大哥见笑了,在下得二位邀约,受宠若惊。”赵济笑道:“如此说来,言兄弟是同意加入苍天教了?”

尉迟谦益摇了摇头,说道:“在下独来独往惯了,谢二位大哥美意。”

凌寒松一听这话,登时就站了起来,怒道:“言兼益,别给脸不要,许多人都想进来呢!”

赵济见四弟失态,将凌寒松压回木凳,赔笑道:“言兄弟,我四弟爽直,别放在心上。既然兄弟不愿,我也不再强求。相逢即是缘,以后江湖见面还是朋友。”三人又吃了一会,尉迟谦益倦意上身,辞了二人上了楼。

尉迟谦益回到房中,锁好门,走到尉迟飞床前,将他叫醒。尉迟飞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了,少爷?”尉迟谦益贴着尉迟飞的耳朵,将刚才之事说了。尉迟飞惊道:“这可如何是好?”尉迟谦益对尉迟飞说道:“并无大碍,明日提前上路即可。”

翌日,尉迟谦益早早起来,下楼见凌寒松和赵济二人趴在昨天的木桌上睡着了。他摇了摇头,转身便要上楼。

就在这转身之间,尉迟谦益心中萌生出了一个恶毒的想法——杀了他们二人。于是,尉迟谦益左手握住剑柄,小心翼翼向二人走去。因为只要被二人听到一丝声响,尉迟谦益便会引火上身。眨眼间,尉迟谦益已拔剑在手,便要刺将下去…但待尉迟谦益长剑悬空之时,他的心中转过无数念头:“这二人虽然罪大恶极,但也极具义气……虽然二人睡熟了,我若暗下杀手,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也难解我心头大恨,不如……不如……算了吧,待嵩山剑术大会再结果二人也不迟!”想罢,尉迟谦益不甘心地将剑入了鞘,转身亦是小心翼翼离去。

就在这时,从凌寒松口中冒出“言兄弟”三字令尉迟谦益胆战心惊。尉迟谦益慢慢转过头去,望向凌寒松。凌寒松又说道:“言兄弟,喝酒!”这句话让尉迟谦益紧绷的心松了下来,原来凌寒松是在梦呓。

尉迟谦益与尉迟飞付了店钱,匆忙离了客栈。尉迟谦益走在石板路上,问向尉迟飞:“阿飞,再去吃一条太湖白鱼?”

尉迟飞摸了摸肚子,“也好,走着。”转眼间,二人再次紫瑶酒楼坐下。他们二人来时,酒楼右手边已经坐满了,唯独一桌是一位男子,由于阳光反射,尉迟谦益无法看到他的容貌,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时,一位贼眉鼠眼,骨瘦如柴的男子向尉迟谦益木桌前走去,一拍木桌,有气无力地吐出三个字,“挪地方!”

尉迟飞斜睨了这瘦子一眼,怒道:“你是什么东西?我家公子也配给你腾地方?!”尉迟飞伸手抓住瘦子肩头,想让他翻个跟头。

可是,当尉迟飞搭上瘦子肩头,一股反激之力从瘦子肩头迸发出来,把尉迟飞弄了个踉跄,跌坐在木凳上。

那瘦子嘿嘿一笑,头也不回走到原来的位置。在瘦子旁还有两位男子,一个中等身材,穿着黑色长衫,面色焦黄;一个魁梧身材,穿着白色短褂,孔武有力。他们三人见到尉迟飞出了糗,皆是哈哈大笑。

尉迟谦益见尉迟飞受辱,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加之先前凌赵二人,心中蓄愤已久,拔剑在手,刺向那瘦子。那瘦子却也不害怕,冷笑道:“来硬的?”说话间已躲过尉迟谦益长剑。那瘦子的同伴叫道:“老陈,亮家伙!”原来这瘦子姓陈,名海龙。那两位男子是陈海龙的结拜兄弟。陈海龙从后腰中拔出两柄判官笔,一招“环抱六合”向尉迟谦益左肩刺去。

尉迟谦益向后跳闪,但无论他如何躲闪,陈海龙的招数总是不离他身,心下不免焦躁。他心中生了这种情绪,剑法威力自然减半,险象迭生,皆凭四象步躲过。白虎转青龙,朱雀变玄武。到后时,尉迟谦益呼吸急促,一个分心,长剑已被震出脱手。

尉迟谦益见状,向怀中一探,抛出数枚飞蝗石,急攻陈海龙。砰砰砰,飞蝗石被尽数打落。尉迟谦益登时没了主意,连滚带爬躲过陈海龙掷来的判官笔,跳出圈子,站起身来。

陈海龙将手中另外一支判官笔放回腰间,抡起拳头打向尉迟谦益……就在这时,那单桌的男子冷冷道:“左移七寸,下打三分!”

尉迟谦益听得此言,知晓这男子在指点自己,忙行动起来,凭年少时学过的拳脚真如那男子所言,击打之处丝毫不差。

尉迟谦益解了围,向那男子拱手道:“多谢,前辈!”那男子转过头来,点了点头,低头继续喝茶。

尉迟谦益待他转过头时,心头一震:“怎地如此像?”但强敌临头,也无暇细想。

那面色焦黄的男子见缊袍男子出手救了尉迟谦益,声音如炸雷般惊响:“你这人也忒不识相,吃你敖爷爷一拳!”姓敖男子这一拳足足使了七成力,就是要把这缊袍男子击毙。缊袍男子只顾提壶倒茶,丝毫没把姓敖男子的来拳放在心上。

待拳来时,他只微微左移,姓敖男子的拳头便击在空处。缊袍男子手疾如电,抓住姓敖男子拳头甩了出去,这姓敖男子跌落地上。

尉迟谦益瞧得真切,姓敖男子少说有百十来斤,但这缊袍男子一抓一甩这般举重若轻,不由得在心中叫了声好。陈海龙对魁梧汉子说道:“汪老,一起上!”

说话间,被称作“汪老”的魁梧汉子已腾跃出去,陈海龙也跟随在后。二人都知道这缊袍男子绝非泛泛之辈,丝毫不留余地,尽显神通。

缊袍男子叹了口气,伸直手臂将二人抓取在空中,随后二人只觉眼前一黑,已摔落在地。

缊袍男子见他们三人狼狈在地,大笑道:“哈哈哈,龙虎豹?我看猪狗熊还算尚可,哈哈!”

原来“龙虎豹”三人指的便是眼前三人。龙是陈海龙,虎是敖云虎,豹是汪天豹。三人乃是这一带的小混混,本来今天想敲诈尉迟谦益钱财,却不曾想碰了一鼻子灰。三人知晓自己实力与缊袍男子的实力天差地别,灰溜溜的逃了。

尉迟谦益见陈海龙三人离开,忙向缊袍男子道谢。缊袍男子冲尉迟谦益问道:“小兄弟,你怎会使尉迟家的青翎快剑?”

没等尉迟谦益回答,尉迟飞抢先反问道:“你那时看都不看,怎么知道我家少爷的剑法?”

缊袍男子笑而不语,付了茶钱,拎起佩剑便要走。

尉迟谦益上前一步,问道:“前辈,可否请问您的贵姓?”

缊袍男子微微一笑,说道:“我姓林,双木林。”说罢,便如一只大鸟腾空穿叶而去。

是夜,城中街道早已没了人,唯有马车驶过车轮辘辘的声音。出了城门,马车载着尉迟二人向城郊驶去。

尉迟谦益和尉迟飞路上暂且不表,单说这一日尉迟谦益和尉迟飞到了安徽黄山。二人刚到黄山脚下还是夜晚,还是个淫雨霏霏的雨夜。尉迟飞慨叹道:“少爷,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

尉迟谦益看到雨景,不由得感怀身世:“这世上还有谁能是我的至亲?”尉迟谦益在外待了一会便进了宿处——楼阁。

尉迟飞见他如此,便安慰他说:“少爷,你还有我呢!”尉迟谦益苦笑:“快睡吧,明天和我上黄山。”

雨过风停,浮云消散,西南方露出了明月。尉迟谦益在床榻上听到哒哒的声响,猛烈而急促。这声响激起了尉迟谦益的警惕,心道:“什么人在半夜骑马?且看看去!”

他掀开被子,拾起佩剑,抢出门去。待他追赶时,刺耳的铁蹄疾驰的嘚嘚声渐渐消失,三角叶樟树林中扬起一溜黄尘,犹如一团团黄云,越过了鼠尾草。

雨后寒气已轻,泥土是湿的,留下了一串串马蹄印记。尉迟谦益凭着这一点找到了骑客的所在。风过竹林,吹的竹叶簌簌作响。

在这声响中传来一声怒吼:“姓李的,赶紧把玄契剑交出来!”尉迟谦益定睛一看,那骑客已与一老者交上手。那骑客身着蓝色服饰,手持一根齐眉棍,一招“紫气东来”自上而下狠劈。李姓老者向右绰步,回道:“这剑我守了这么多年,焉能让汝等小辈夺取?顾中世,云起大侠让我好生看守,我定不能失约,你就别妄想了!”

尉迟谦益在竹林后听着,心道:“父亲说玄契剑已丢失多年,没想到竟在此人手中。”

这时顾中世惨笑道:“那我……就杀了你,不就可以拿到这把剑了吗?”李蓬头放声大笑:“谅你这能耐,也配杀我?!”

顾中世被这话一激,暴跳如雷,招数尽是直取李蓬头要害。李蓬头虽然年事已高,但仍攻守兼备,找了个机会,卸下剑袋,喃喃道:“云起大侠,今天我李某暂且借您剑一用,还望不怪!”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当此之际,似乎没把顾中世放在眼里。

顾中世又是一招“万古长青”,李蓬头并不挥剑,朗声吟道:“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这是双花剑!”青冥剑挽出平花,飘飘刺来,招式清新俊逸,果有梨花之白,杏花之红;繁华怒放,二色并妍的风采。

顾中世见此招外表华丽,实则暗藏杀机,不敢大意,连忙变招,让齐眉棍点起头来。这李蓬头曾随尉迟云起闯遍大江南北,阅历颇丰,一见此状,便想到“枪怕摇头棍怕点”,立即撇去老态龙钟之形,打起精神与之周旋。

棍虽重使两端,一旦揉进枪法则威力倍增。棍若点头,其意在以棍为枪使了,无论是扎、挑、抽、劈,此时皆可灵活运用。如果不提防,为祸便不远了。

李蓬头凭着云起大侠告诉他的三字箴言“剑走青”不断化解顾中世的棍法。李蓬头逢坚避刃,遇隙削刚,仗着身法便利,招法变换略占上风。李蓬头继续吟诵:“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这一剑是落花剑!”李蓬头杀到兴起,纵声长啸,剑若风吹落花,月照流水,一瞬间变了七八种模样,杀得顾中世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尉迟谦益看得目瞪口呆,在心底不由得有些欢喜,在欢喜之余却也有惊讶:“李蓬头剑法况且如此,那云起大侠岂不是神人了?”待回过神来,顾中世已渐露败象,勉强支撑着局面。

李蓬头笑道:“怎么了,顾中世,我剑法太高明,不敢打了吗?”顾中世咬牙道:“我杀了你!”李蓬头挑逗顾中世道:“顾老头,你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顾中世本就争强好胜,哪里肯求饶,一招“秋风扫落叶”攻向李蓬头。李蓬头放声大笑,突然怒道:“既然自己寻死,便由不得我。桃花流水窅然去,别有天地非人间。这是桃花剑!”剑招超凡入圣,立于天地之间,清新脱俗。这一招便结果了顾中世的性命,血流不止……

这一场对决顷刻间便结束了。李蓬头拭去玄契剑之血,将剑依旧用布袋包起,抬头望月说道:“这剑我守了这么久,何故今天有人来夺剑?难道是姓满那小子……”

尉迟谦益见无斗剑可观,转身离去。不料——脚底踩到了脆脆的竹叶,惊动了李蓬头。李蓬头朝竹林一望,与尉迟谦益打了个照面。尉迟谦益连忙跑走,李蓬头脚边有一枚石子,他抬腿将石子踢出。饶是尉迟谦益逃的快,否则被这石子打中必会受伤。

李蓬头望着尉迟谦益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这小子使的轻功是尉迟家的,看来他和尉迟家渊源颇深。”尉迟谦益回到楼阁,倚在栏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既然知晓了自家玄契剑的所在,无论如何一定要拿回来!想罢,尉迟谦益回到床榻,睡着了。

黄山有天下第一山的美誉。泰山之雄伟;华山之险峻;衡山之烟云;庐山之瀑布;雁荡之巧石,黄山兼而有之,集名山之长。古人有言:“黄山归来不看岳。”是谓真矣。

黄山之巅,天色逐渐明朗,一两只乌鸦的叫声,若有若无,打破了这一片寂静。莲花峰上,一名老者正在舞剑,时若处子,时若脱兔。此人正是李蓬头。他抖动手腕,手中长剑变换出一个个圆圈,腾空一跃,落在了磐石之上,犹如一只老猴一动不动,望着前方。这是由黄山狮子峰顶上的石猴观海化来,石猴独立峰顶,仿佛极目远眺,又似跳起观云海起伏。李蓬头守招后,望着莲花峰的阶梯,揣测道:“昨天那小子既然已经到了安徽黄山,不会不来游览黄山这宝地吧?”话罢,盘坐在巨石上,闭目凝神。

只一会功夫,李蓬头便听出有四五个人快步登上峰来,其中两人脚下利落,显有武功在身。俄顷,这四五人已到峰顶。李蓬头睁开眼睛,环视四人,一个皂衣衣衫之人,一位白衣人,一个大汉和一个黑衫人。那白衣人和黑衫人便是那两位武功在身之人。

着皂色衣衫之人一摆手,那大汉放出一只黑黝黝的东西。李蓬头细看那物,竟是一只极凶猛的黑犬,圆背细胯,比常犬足足高了半头有余。李蓬头正观察时,蓦见那猛犬撑起身来,口内大发异声,似甚不耐。李蓬头低斥一声,本要将它轰走,再对付眼前四人不迟,不料黑光一闪,那黑犬豹子般蹿上来,李蓬头眼见利爪直奔眼睛,不禁有些骇怒,当即一拉狗脖。这一拉不知用了多少力,竟将那狗抛出五六米远。那狗身子一经触地,立即毙命。

四人见狗无一丝抽搐,顷刻间便已气绝,皆是骇然。那壮汉大吼一声:“李蓬头,你敢打死贾大人的狗?!活腻了!”壮汉猛冲向李蓬头,照着李蓬头便是一拳。李蓬头俯身躲过,微微笑道:“就你这等货色,也配与我动手?既然同情那黑犬,我便也送你上天!”话说着,李蓬头用先前拉狗的法子将这壮汉掷在空中。突然黑影一闪,李蓬头知晓是黑衣人动了,那皂色衣服的人已经被腾空抓起,向那壮汉掷去。

黑衫之人大笑道:“在下传你一手飞天的功夫!”黑衫人略一抖臂,二人在空中打了十几个转子。落地时皂衣人还不住打转;那壮汉硬要逞强,不料头先着地,死于非命。

皂衣人定了定神,望向白衫人,怒道:“你……还不去打!”白衫人哭丧个脸,说道:“这……这是崆峒派的手段!我们……惹不起!”连忙抱起皂衣人发足狂奔,离了黄山。眼下只剩黑衫人与李蓬头在峰上对峙。李蓬头适才见这黑衫人的手法,心里明镜似的:“果然是他!”

李蓬头笑道:“这是云龙三折的一招吧?惊了俗人可不好,秦掌门。”眼前黑衫人便是云龙派分门掌门秦山。秦山冷笑道:“哼,姓李的,没想到还没死。”李蓬头感慨万千:“一别十年,没想到已经当上了掌门。”

秦山却道:“我是应该叫你李蓬头还是李云华呢?”(请见《云起前传》作者注)李蓬头叹道:“李云华?这个名字应该都被遗忘了吧?还是叫我李蓬头吧,这么多年习惯了。”

秦山问道:“我听说你这有口宝剑,想必是云起大侠的玄契剑吧?”李蓬头笑道:“你若想看,便直说,何必绕弯子?”秦山抖了抖衣服上的灰尘,说道:“哦,你愿意借?”

李蓬头乐道:“十年前,你我两人做的最多是什么?”,他们两人十年前总是愿意切磋,秦山作为李蓬头的老对手,心领神会,叹道:“无奈,又是一场恶斗!”

李蓬头接道:“十年前,你我一直斗,都没分出胜负。今日故人重逢,正想和你斗一斗,领教秦掌门的高招。不过我有个条件。”秦山问道:“什么条件,愿闻其详。”

“你可听好了,在这儿,你若输了,得教我一招武功;我若输了,嘿嘿,玄契剑你拿走,但是这种情况还没出现!”

秦山唾了一口,“那可不一定,恕我无礼!”砰的一声,秦山猛然扑将李蓬头,一拳击向李蓬头小腹,不知怎么,李蓬头竟没避过这一拳,被击出七八丈远。李蓬头立即拿桩,平稳落在地上。

经过这一招的碰撞,李蓬头心里暗骂:“老李,你大意了,没想到这一拳这样疼!”秦山一招得手,乘胜追击,又是一拳,口中也不闲着,“李老头,我劝你快快拔剑,不然你就输了!”

二人又拆了十余招,李蓬头打趣道:“秦老鬼,你这掌门也不怎么样嘛?”秦山找了个机会,跳脱出来,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我……先说明白,我不是云龙整派的掌门,我就是……一个旁门的掌门。”

李蓬头嘿嘿一笑,凝拳便打,口中还道:“那你是云龙门里的哪一门?”秦山躲过来拳说道,“秦某不才,只做了飞龙门的掌门人。”李蓬头说道:“那你倒是拿出飞龙门的招式啊,我用四拼八凑的招式都和你拆到现在而不致落败。”

秦山内拨外勾,说道:“这么说来,你想尝尝飞天的滋味吗?”又是略一抖臂,抓向李蓬头。李蓬头深知此招的厉害,知晓一旦搭上秦山之手,必定被打飞在空中旋转,这样一来便必然输了。李蓬头运起轻功立即跳走,他又瞧出这“天龙驭凤”后面还有三个变招,心下叫苦:“当时竟没看清楚此招的厉害,真是蠢死了!”李蓬头咬了咬牙,狠下心抽出带鞘的玄契剑,与之拼斗。

秦山见李蓬头终于拔出玄契剑,笑道:“肯露本事了吗?”玄契剑剑鞘本身就重,李蓬头抡起来更是虎虎生风。秦山见此,便不敢靠近,只得在旁边寻找破绽,一招制敌。

李蓬头阅历丰富,焉能让对手找到破绽?随即变招,李蓬头朗声吟道:“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这是桃花剑!”玄契剑迅捷般挽出一簇簇剑花,向秦山左右上下四路各刺去一剑,让秦山防不胜防,手忙脚乱。

秦山已经被逼到一颗树前,眼看李蓬头砍落下来,他急中生智,打断一根树枝,握在手中,挡了来剑。树枝随机断裂,也是因此救了秦山一命。李蓬头见秦山此状,哈哈大笑,“秦山,你刚才的样子……哈哈,不知你门下的弟子见到你这狼狈样,作何感想!”秦山涨红了脸,叫道:“咱们再来!”

尉迟谦益和尉迟飞已至黄山山腰。这黄山既高又险,二人走了许久,不由得有些累了。尉迟飞坐在石阶上,向尉迟谦益道:“少爷,你我二人都累了,不如在这里歇息吧!”尉迟谦益摇了摇头,对尉迟飞说道:“你若累了,你便在此休息,我独自上去便是!”说罢,尉迟谦益便要离去,尉迟飞见状,连忙站起,赶向尉迟谦益,解释道:“少爷,我没有想下山,只是抱怨一下。”尉迟谦益停住脚步,对尉迟飞说道:“走吧!”

二人行了六七里,忽见前方尘土飞扬,来了两名男子,正是白衫人与皂衣人。尉迟谦益拦下二人,问道:“二位何故如此惊慌?”白衣人说道:“不得了,不得了,山……山……上有个老头,武功厉害……极了!还有一个黑衣人也不差!”白衫人面露惊慌之色,说罢,飞奔继续下山。

尉迟谦益与尉迟飞相视一觑,便快步登山。尉迟谦益心里明净:“十之八九那老者便是李蓬头,需快些登顶。”因为尉迟谦益见昨晚顾中世来这为了夺玄契剑与李蓬头交手,但因武功不济,死在李蓬头手中。虽然李蓬头是成名高手,但也是垂暮之年的老人,能与李蓬头斗上一阵而不致落败的黑衣人,想必是个狠角色,而且武功应该还在顾中世之上。加之,李蓬头原来曾是尉迟云起的仆人,尉迟谦益心中不免生了亲近之情。尉迟飞心中则是迷雾一团。

转瞬之间,二人已到峰上,找了一块岩石躲在后面观斗。尉迟谦益回想起李蓬头昨晚见到自己容貌,忙在地上撮起一点灰土搽在自己脸上,瞬间变成了一个乡间小子。尉迟飞瞧他模样,扑哧地笑出声来。秦山与李蓬头斗得不可开交,听到这笑声,不由得分了心,被李蓬头刺中肩头。

“秦老鬼,这么不专心?”李蓬头笑问。秦山虎目圆睁,气冲冲吼道:“气死爷爷了,谁在那,滚出来!”

尉迟飞刚要起身,尉迟谦益把他压了下去,低声道,“不急,用长鞭捆在我的腰间,再将我甩出去,后面听我号令。”尉迟飞点了点头,又问道:“少爷,这样看来你是要帮老者了?”尉迟谦益说道:“嗯,其中缘由待会儿与你细说。”

秦山见无人出来,运起内劲,就要打去一拳。突然,尉迟谦益腾跃而上,不,应该说是被甩上天空,他左右开弓,扔出六枚飞刀。秦山见飞刀袭来,忙往后跌滚。尉迟谦益抛出的飞刀极快,秦山躲得也极快。但究是飞刀略快一筹,刺穿了秦山黑衣的一角。

李蓬头站在一旁,指着秦山笑道:“秦掌门,你连一个少年都打不过,怎么面对崆峒派长老啊?”秦山本来疑心眼前小子是否是李蓬头的帮手,听到李蓬头此言,心里倒是宽了一宽:“还好不是李蓬头的帮手,否则二对一,我必输不可。”

李蓬头冲着岩石喊道:“出来吧,剩下的人,让老夫见识见识是何等英才!”尉迟飞走出岩石,和尉迟谦益见了秦山和李蓬头。

尉迟谦益这时才看清李蓬头的模样:破衣烂杉,灰白的头发与眉毛,双眼早已凹陷下去,但依旧有神,佝偻着身子。他又转向秦山,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正值中年,肩头甚鼓,内力不俗。

李蓬头笑问:“讨教公子大名。”尉迟飞抢先答道:“这是尉……”话没说完,尉迟谦益横了他一眼,答道:“在下姓言,大名吗,称不上,草字兼益。”李蓬头说道:“原来是言公子,幸会幸会。”

秦山摇头,指向尉迟飞,说道:“我明明听到了这瘦子说了一个尉字!”尉迟谦益咳嗽了一声,说道:“有可能秦前辈听错了,我这随从有些口齿不清。”秦山哦了一声,随即转动精明的眸子,问道:“言公子,瞧你这架势,是要帮那李蓬头了?”尉迟谦益拱手道:“秦掌门,在下无论如何是要帮李前辈的!”

其时,秦山与李蓬头相距甚近。秦山听尉迟谦益此言,一招“五丁开山”向尉迟谦益攻去。尉迟谦益刚要举手格挡,突然,秦山陡然转攻李蓬头,这一招谁也没有料及,正中李蓬头胸口。虽说李蓬头内力深厚,但近距离受到秦山全力一击也是气血翻涌。待李蓬头回过神来,他已被秦山扔向空中。秦山略一抖臂,就要抓向李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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