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梁箫跟出来时,安然已经从路过的妇女那得知了情况——有新的族人将要诞生了。
看着安然满脸喜悦的闭眼祈祷,梁箫也露出了笑容,对于他来说,这个部落的每个人,都是他们曾经拼死保护的族人留下的后人,经过了三千年,还能看到他们幸福的生活,何曾不是一种满足。
看着远处的男子焦急的拉过刚停下喘几口气的妇女,就要往屋里推,梁箫感觉这一刻空前的平静,“三千年前,老师,弗莱迩,大家的努力没有白费,生命在不断地延续着,人类的文明,不会断绝。”
“希望,能够平安。”身后传来一声祝福。
梁箫回过头,发现安然已经结束了祈祷。略显担忧地看着远处不时传出女人呼喊的房屋。
“对于我们来说,每一次新生命的降生,都是一次考验。”安然细声说到,“千年以来,男人在外与野兽搏斗,女人生育着孩子。我们都不知道,今天外出的男人,是不是最后一次和他告别,关上了这扇门,会不会从此再也见不了面。
我们已经拼尽全力去适应这个残酷的世界了,为了避免和猛兽发生冲突,我们尽量在猎物充足的季节储存食物,将生育的时间选在这温暖的春天,但是……。”
安然没说下去,但梁箫已经知道她想说的话,心中不禁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们不甘于听天由命,想要改变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安然捏紧了手心,放在胸口,“千年来,我们所能做的只有祈祷。”
“不,你们已经创造了很多奇迹。”梁萧回过头,看向就要当爸爸的汉子,“比起说着要保护你们,却迟到三千年的我,我比你们还有信心,你们能克服一切。”
安然不解的看向梁萧,“虽然卡师拥有强大的战力,但三千年前的我们,除了战斗,并没有给与你们的先祖任何的帮助,可是,你看周围。”
安然顺着梁萧的指的方向望去,屋舍错落有致,儿童在路边挥舞着木棍,喊着要成为部落的战士,妇女在一旁收拾着家务,看到路过的娃打闹,也没管自己的孩子在不在里面,顺口说几句注意安全的话。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们重新创造的。只要还没有失去对生活的热爱,就有创造奇迹的希望,刚刚进屋的,不正是希望吗。”
安然闻言一愣,松开了捏紧的手心。
小半天的等待,终于等到了婴儿的哭声,随着妇女一声母子平安的声音传出,安然露出了笑容。
“石狼,你的崽准备叫什么?”屋内传来接生妇女的问话。
“俺粗人一个,要不把我小时侯的名字给他吧,就叫石头了。不行,要是这小子以后成人礼也狩猎了狼,那岂不是重名,还是叫鸟蛋吧。这名字怎么样,大树。”
“挺好的。”
梁箫远远的听着接生妇女的附和,脸上的笑意逐渐僵硬。
安然习以为然,看着梁箫的表情,笑着解释道:“箫大哥,你知道的,我们部落的祖先,除了卡师,更多的是逃难的平民。随着卡师们的不断老去,卡师的传承良莠不济,我们的生活越来越窘迫。
在生活中的压力下,最多维持着文字的传承,所以取名也随意了很多。每个人正式的名字,都是在成人礼时从猎物中取名,也方便族人记忆外面危险的野兽。”
梁箫闻言,脸色古怪的看了一眼安然,安然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红,“我们一脉因为负责沟通虚妄卡,对古典研究比较深,所以我从小就叫这个名字。”
梁萧松了口气,还好,要是她说自己小时候叫麻蛋,以弗莱迩的性子,估计能在另一个世界打滚。
突然,梁箫偏过了头,看见之前那个气宇轩昂的青年,扛着一只比他还要巨大的猎物从门前走过,径直来到石狼的门前。
“嘭”的一声,把猎物放下,转身就走。
闻声出来的接生妇女和汉子,也见怪不怪,向着他的背影鞠躬。
青年再次从梁萧屋前离开,从始至终没看梁箫一眼。
梁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安然看着青年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向梁萧解释到:“他是部落最强的战士,这几年,每次有新的族人出生,他都会提供食物。”
“为什么之前,人们好像很怕他。”梁萧说出来心中的疑惑。
安然沉默了一阵,“萧大哥,这片山谷其实是外界的野兽繁衍和老去的地方,我们逃难在这,占据了山谷的大部分地区。
这也导致部落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兽潮来袭,我们也都习惯了一年两次的兽潮。但是,自从他回来以后,一切都变了。”
“回来?”这一声疑问唤醒了将要陷入回忆的安然。
只见安然点点头,“卡师传承的断绝,族人的生存主要靠着战士们,胖……,他们一脉一直是守护部落的战士,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也会成为部落一名普通的战士。
可是,在他成人礼时跟随他父亲的队伍前去狩猎,整个队伍却一直没有回来。
出去寻找人只找到残留的衣服碎片和零散分布的血滩,我们以为他们都丧生了。
但是八年前,外出的队伍突然带着他回来了。猎人们说见到他时,他只披着一个残破的虎皮,整整五年,我们不知道他是怎么度过的。
他回来的那一天,他的母亲见了他最后一眼,去世了。从那以后,他一直孤单一个人。”
梁萧不再插嘴,静静的等待下文。
“在他回来后的第一次兽潮中,他一人冲了出去,发出咆哮,像野兽一样战斗,一个人打退了兽潮。人们看着他站在满地碎肢上,满身鲜血,用猩红的眼神望向部落,都怕他会再次发狂。从那以后,族人都畏惧着他,但我们心里,其实并不讨厌他。”
“他叫什么名字。”梁萧思考了一会,突然问到。
安然沉默了一阵,“因为他在成人礼时失踪了,他回来以后,也不和我们待在一起,所以并不知道他现在叫什么。
他小时候,我们都叫他,胖娃。”
……
回忆着青年健壮的身躯,梁萧突然觉得,有必要把文化教育重新抓起。
砰砰砰……
一阵鼓声打断了梁萧心中疯狂构思的教育大计,远远的传来一声呼喊:“兽潮来了,快关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