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月,天卓终于答应吴秋前往大泽附近。
也是在这时,其他的上漓弟子才知道宗门里多了一名一代弟子。而云罗的二代弟子们,在听说吴秋的修为仍是太玄境时,都深感怀疑,其中突破太真境的更是心中不服,只是碍于广重,没有显露出来。
就这样,吴秋跟着广重,来到了芦苇谷。
来了后吴秋发现,这里确实是个山谷,站在高处,已经能望见无尽大泽的一角,但却没有看见芦苇,上漓宗的人在两侧山壁修建几条栈道,呈夹击之势,还有一些弟子根据不同的方位,正埋下一些器灵。
广重说,芦苇谷离据点只有四十里,是云罗大泽的渡口之一,上漓宗与云罗群妖你来我往,已经在这里打了数年,几番大战下来,原来的地貌就成了这副模样。
芦苇谷谷口开阔,唯有占领高地,修建阵法栈道抵御,方有驻扎的可能。只是布下这样的阵法,需要大量的时间,每次妖族都会乘机来袭,导致法阵难以修成。
直至去年,广烈深入大泽大闹一场,借天雷之威,伤了坐镇方圆百里的千年苍蛟,并杀了渡口的犬妖。
上漓宗才有机会,连续几个月在山谷布下法阵,如今已完成了十之七八,只要再坚持两个月,就能将芦苇谷完全掌控。
这阵子,时不时就会有小群妖族出现在谷口,都只是试探了一会,便退了回去。广重不敢掉以轻心,几乎每日都留在了芦苇谷,等到今天才把吴秋带到这里。
最后与吴秋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广重便向高处走去。吴秋看到布阵的同门,忽然向人群看去,不一会,真就发现了徐连洲的身影。
徐连洲正小心地把一块龟甲埋入地下,再放下一道土黄符箓,又把原先的土硕填埋回去。
等做完,他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思索之色。
“徐师兄,你来了,在想什么呢?”
徐连洲回头一看,吴秋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你怎么才来,我都来了三天了。”
“说来惭愧,我对阵法之道向来都只是处于一知半解,在这里都帮不上什么忙。”
“何止阵法,你连御剑都……”说到这里,徐连洲突然打住,没再继续说下去。
吴秋也沉默了一下。
徐连洲又开口说道:“吴秋,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几天,我通过分析阵眼的位置,还有埋下的灵器,发现我们在这里布下的并非只有守御大阵,其中还有其他阵法,而且规模不小,我目前能看出的,就有夺炁大阵。”
吴秋想了一下,迟疑道:“你是说,我们正在抢夺云罗大泽的灵炁?”
徐连洲点了点头,“我觉得,我们并非只是在防守大泽的妖族。”
“既然是真人们的意思,自然是有他们的道理,再说了,这世间的妖,有几个是不该杀的?”
“不是,我想说的是,很快,这里应该就会有妖族来袭击了,因为夺炁大阵已经布好了,大泽里应该察觉到了才对。”
话音刚落,一阵震动从远处徐徐传来,两人同时望向谷口。
“糟了,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守御大阵还没完全好,我需要过去帮忙打开大阵。吴秋,你自己小心点。”
吴秋应了一声,目送徐连洲走向山谷中间的高台,那里已经集结了布阵的长老和弟子,两侧栈道上也站满了人,附灵在了弓箭上,紧盯着谷口方向。
最先出现在谷口的,是一头羊足人身的妖族,手里提着一根硕大的狼牙棒,上面还残留着枯涸的浊血。
眼看谷口升起了淡蓝的屏障,羊妖大手一挥,便见一头如小山般的灰白巨犀,顶着两根偌大犀牛角,从他身后疾奔而出,并冲向了大阵。
灰白巨犀的每一步前行,都会给地面带来阵阵剧烈的抖动,山谷里的人这才明白,原来刚刚的震动,就是来自于眼前的庞然大物。
在巨犀的逐渐逼近时,吴秋身边不少人显得有些慌张。直至一声沉闷的巨响后,灰白巨犀轰然倒地,在地面上发出了一阵凄凉的嚎叫,而大阵依旧固若金汤,丝毫没有变化。
众人松了口气,随即响起了嘘声一片。
“吓俺一跳,俺还以为这玩意真能撞破大阵。”
“呸,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也不掂量掂量。”
“呵呵,就是,看来有些东西,并不是大就一定实用。”
然而,轻松没一会,一阵更加猛烈的抖动,再次从谷口传来。
“嗯?竟然还有。”
“一,二,……五,又来了五只。”
倒在地上的巨犀也艰难地爬了起来,顿时间,六头巨大的灰白巨犀一同出现在了谷口,紧跟其后的,还有数以千计,形态各异的妖族,挤得山谷乌泱泱一片。
给谷内的弟子带来了一股无形的压力,见状,为首的几名二代弟子马上鼓舞道:“大阵不会那么容易被冲破,就算他们进来了,也尽在我们包围内,大家维持好阵型,保持镇定。”
“对,师兄说的是,都别慌。”
越来越多的人响应到,众人很快便振作起来,重新鼓起勇气。
看着士气高涨的上漓弟子,谷外的羊妖忽然露出诡异的笑容,然后高举了手中的狼牙棒,嘴里吐出了一串串古怪的字节。
“滴里咕噜的,说什么呢?”
“鬼知道,我又听不懂妖族的语言。”
众人正不明所以时,妖族的后方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鼓声。
鼓声响起的瞬间,吴秋的心,猛烈地颤抖了一下,体内的真元竟有丝絮乱。他忙看了一眼四周,在场的人脸上都露出了异样神色,似乎都被这鼓声影响到了。
高台上的广重脸色逐渐凝重。
“这难道是,‘夔牛鼓’。”
据《黄帝内经》记载,上古黄帝大战蚩尤时,曾于东海流波山,捕杀奇兽夔牛,取其皮制成八十面战鼓,威震三千八百里,鼓声在战时可乱人心志,使神魂颠倒。
由于时代久远,那八十面夔牛鼓早已消失在了历史长河里,没想到,其中一面,竟流落到了云罗大泽中。
随着越来越急的鼓声,灰白巨犀开始变得暴躁,不停的嚎啼。
谷外同时爆发出响彻山谷的咆哮,一时间妖气弥漫。
六头巨犀一同对谷口的屏障发起一轮撞击。
这一次,所有人都感到了大阵似乎摇晃了一下。
十几个主持守御大阵的弟子,更是如受雷击,其中几名修为较低的,甚至就此昏迷了过去。
徐连洲仍苦苦撑着,但下一次冲击,他也不知道,是否还能扛过去。
不过,结界外的巨犀也不好受,只剩下四头还能挣扎站起,有两头的巨角都在结界反弹下,当场折断,正倒在地面哀嚎。
此时,一个年岁稍长的长老走到了广重身边,说道:“这群妖族今日是有备而来,用不用先知会一下天卓师兄?”
广重摆手,毫不犹豫道:“且慢,劳烦雷长老先帮我主持一下大阵,待这几头白犀再次冲撞时,打开一道口子,由我去断了外面的鼓声。”
“打开大阵?”雷长老吃了一惊,说:“这样做,岂不是引狼入室?”
“与其耗着,不如趁包围之势仍在,主动出击,先放一部分进来打。”
见广重主意已定,雷长老不再说话,立即走至高台上的阵眼坐下,使得徐连洲等人,暂时能够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其余四头巨犀在鼓声下,仿佛不知伤痛,再一次发起了新一轮的冲击。
在它们即将撞到结界时,广重大喝一声:“放。”
雷长老手上法决忽变,谷口的结界中央突然解开了一部分,堪堪容纳几头巨犀通过。
四头白犀一下子没了阻碍,顿时如波涛骇浪,涌向人群。
与此同时,广重出现在了白犀之前,三尺青锋已然出鞘。
一道如风剑影绽放于众人眼光中。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四头巨犀皆已在广重剑下身首分离。
“上漓弟子听令,与我一同尽歼来敌。”
广重穿透金石般的声音,刹那间,回荡在了芦苇谷内的弟子耳边,使得众人大为振奋,齐声应道:“是,师兄。”
下一秒,广重的身影已越过谷口结界,寻夔牛鼓声而去。
而他的下方,为首的羊妖也踏进了结界内,他身后的妖族在这一刻,犹如开闸的洪水,鱼贯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