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市政府大楼后，林羽才发现合声团和沉默联盟的小规模交火已经结束，空气中还弥漫着火药的味道，地上乱七八糟的躺着十几个人，有喧哗师，也有没戴臂箍的沉默者，看着这些姿势各异倒在血泊里的尸体，林羽忽然心念一动，没来由的生出了恐惧，他痛苦地抱着脑袋踌躇了一会儿，然后逃离了现场，一边跑一边在想令自己恐惧的原因。
自从世界混乱以来，每个人都在生死线上游走着，林羽也见惯了战斗和杀戮，按说这一场小规模的流血冲突还不至于引发他这么强烈的恐惧之心。林羽不停地奔跑着，跑着跑着忽然就明白了自己恐惧的理由——他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寻找的程晓晴或许已经死了，就像刚才躺在地上的那些喧哗师或者沉默者一样。不，也许她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派，她不是在这些因为理念不同而大打出手的冲突中死亡的，或许只是单纯的葬身在了这个动乱的年代里。
林羽跑到街角，无力地蹲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是的，程晓晴或许已经死了，林羽明白，现在一个人的死亡已经不是什么值得吃惊的事情，一场骚乱，一把砍刀，一柄斧头，都可以轻易地夺取一个人的性命。在这个时代的死亡，就像以前在大街上吃顿饭一样随意，说来就来。林羽意识到了自己一直忽略的一件事情：他从来没有正视过死亡的残酷，他总是安慰性的认为程晓晴还活着，他只是一厢情愿的把寻找程晓晴视作了自己在这个时代的人生意义——但是，如果程晓晴已经死了（很大程度上），那么自己的苦苦寻找还有什么意义？
寻找一个已经不存在的死人？
他又想到了那个寻人帖子里面的一条回复：楼主傻逼！
“啊！”林羽悲嚎了一声，自己好不容易从乱世的堕落中挣扎出来，却发现要追寻的人生目标却是虚幻的镜花水月，他顿时感觉到天空都崩塌了，不知道自己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上苟延残喘还有什么意义。属于公元时代的那些能让人活下去的东西：希望、成长、亲情、目标、奋斗、繁衍……已经全都没有了，连一点残渣都不曾剩下。在这个梦魇时代活着，除了永无休止的填饱肚子和无止尽的寻欢作乐，还能干些什么？
林羽失魂落魄的向前走着，给自己规划了几种未来的人生发展方向。首先考虑的是加入合声团，在里面混个领导之类的角色，这是当前看起来最能实现自我价值的一条路径了。但林羽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等级严密的组织团体给他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封建帝国，不管它在这个乱世发挥了多大的作用，林羽也提不起来对它的好感。那么反之，加入沉默联盟呢？林羽也否决了这个想法，万一合声团真的是拯救人类文明的唯一手段，那么自己岂不是无意间做了人类的罪人？
思来想去，他最后也没能做一个决断。但他又必须做点什么，以维持自己在世界上生存的意义。林羽决定再给自己宽限一天的时间，等到明天，明天再上网看一下有没有程晓晴的消息。如果还没有她的消息，那么自己无论如何都要选择一个团体加入了——以强硬之力拯救人类文明的合声团，还是象征着自由和反抗的沉默联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