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又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病因是什么？”
“粒子混乱。”
“粒子混乱？”
“对，粒子是能够以自由状态存在的最小物质，可以说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由粒子所构成的，包括人的意识……”
“等等，你说什么？人的意识是由粒子构成的？”
“对……”张之卫又虚弱的喘了口气，“我这样给你说吧，物质的本质其实并非物质，而是能量。比如你的身体，看起来好像是由固定物质构成的，但这些固定物质可以分解成分子和原子，但是根据量子物理学，每一个原子的内部有百分之99.999是空的——这个很好理解，因为这也同样属于宇宙法则，地球很大是吗，但在宇宙中它只是沧海一粟，除了太阳，地球距离最近的恒星是半人马座的比邻星，也有4.2光年，而在这之间什么都没有。纵观整个宇宙，百分之99.999都是空的，那些零零点点的星体和星云只不过是这庞大的空间中毫不起眼的点缀。而每一个原子又像一个宇宙一样，原子核和电子只占里面百分之零点几的空间，其余的地方全是空的，原子核再往下细分同样如此，它里面也是空的……所以根本就没有物质，都是空的，都是一束束在震动的能量。这些能量的构成主体就是粒子。这么说吧，从宏观看上去，整个宇宙就像是一个荒诞的梦……你没接受过专业的科学训练，我只能这么给你解释，希望你能明白——”
“再等等，”林羽摆了摆手，他头都大了，“什么都是空的，这他妈是四大皆空啊？你要这么说我可能还更容易理解一点。我去，敢情世界完全不是我们看上去的这个样子？”
“完全不是。”
“你意思是说世界都是空的，这种空又是由粒子组成的，包括意识？”
“对，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粒子组成的，连光都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林林总总，从生物到植物，从大海到石头，无论是有机物还是无机物，全都是在震动的能量，只不过组成方式不同罢了。构成人体意识的粒子比较复杂，因为它在传输思想的时候需要极高的运行速度，所以又被称作高能粒子，简而言之，人的意识就是高能粒子震动的结果。而人的大脑和神经系统也是由粒子构成的，我们称之为神经群粒子。在正常情况下，神经群粒子和意识粒子又是互相嵌合在一起的，就像机轴上咬合在一起的齿轮一样——当然，我说的这是公元时代的状态，在梦魇纪元，神经群粒子和意识粒子之间的嵌合完全被打破了，没有了任何的限制，所以人一旦睡着之后，意识粒子就会脱离束缚，做无规律的快速逃逸，直到下一个将要苏醒的神经群粒子将其捕获……我想我说的已经很明白了，这就是梦魇纪元的病因。”张之卫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连喘了好几下，虚弱的脸色更加煞白。
林羽在心底长叹一声，灵台已经豁然开朗，他甚至有点后悔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没有投身于伟大的科学事业，导致自己混混沌沌活了二十多年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他妈空的！他恍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是说人一旦睡着了，意识和大脑就会互相脱扣子，是吧？”
对于林羽这个不太形象的比喻，张之卫只是苦笑了一下，虚弱地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林羽追问道，“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
“这个我们没有研究出来，”张之卫遗憾地摇了摇头，“后来在不断的转移中，我也关注了网络上的一些说法，有的说是宇宙磁暴的突然暴涨，干扰了粒子之间的能量交换，有的说是由于太阳的膨胀造成了地球磁力线的紊乱，进而影响了意识力，还有的说是外星人的阴谋……从理论上来说，这些都有可能，但都缺乏证据……”
“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产生混乱的只是人类，而其他的动物不受影响？”
“这很正常。因为每个物种的意识粒子活动的频率都是不同的，就像人类和大猩猩从物种上来说如此接近的两类生物，它们之间的意识粒子活动频率也差异很大。某种力量改变了人类的意识粒子和神经群粒子，但它的阈值范围却对其他动物没有影响。”
林羽接着抛出了新问题：“既然这样，为什么十二岁以下的孩子不受影响？”
张之卫一下愣住了，罕见地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才轻轻地摇了摇头，“抱歉，我不知道，这是我们目前唯一无法解释的现象……如果硬要给一个理由的话，我觉得更像是这场灾难对目标群体的有意选择。”
林羽顿时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理解这句话了。
张之卫悲伤地说：“我虽然是一个朴素的自然主义者，但就梦魇纪元而言，很难让我相信这只是一场自发性质的灾难。它背后或许有着某种力量或契机，但我们无从知晓……”
林羽不是哲学家，他很快就放弃了徒劳的追问和思考，转而到了另一个最重要的话题：“不管这是一场什么性质的灾难，你先说一下你所谓的终结梦魇纪元的方法吧，到底是什么？”
“梦魇纪元刚开始的时候，我和七个同事熬夜奋战，终于弄明白了世界混乱的病因，”张之卫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事情，脸上的神色陷入了一种追忆的状态，好像还在品味当时成功的快感，“在我们发现问题以后，立刻组装了一台大功率的电磁脉冲装置，从理论上来说，以一定频率发射的脉冲微波束——大约是在256~258吉赫之间——绝对不能超过这个阈值，虽说会对大范围内的电子设备造成不可逆的损坏，但同时也能对意识粒子和神经群粒子进行波段性干扰，从而修复两者之间正常的嵌入性。如果做到这一步，那么梦魇纪元就结束了。”
“那你们——”林羽刚从椅子上弹起来，张之卫就挥了挥手，让他稍安勿躁。张之卫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又捂着胸口连喘了好几下，才接着说道：“但启动电磁脉冲装置不是那么容易的，要精确的达到波束频率的阈值，必须要有统一方程式来运算，这才是最难的地方。在创建统一方程式的过程中，我的同事们终于支撑不住，一个接一个的睡去了，而我是最后一个睡着的，没办法，我们已经连续熬了将近一个周的时间，最后连注射兴奋剂都没用了。我只能在睡着之前，把方程式的运算结果记在脑子里，在第二次醒来之后接着运算。但是，进行方程式运算需要专业的大型计算机，这种计算机只有各地的科学院或者生科院里才有，所以我在梦魇纪元长达半年的时间里，总共也只有四次机会来继续运算统一方程式，所幸，这最后的一次终于完成了。”
林羽顺着他的眼神向一边望去，只见在一排电子仪器操作台上，摆放着一个深蓝色的U盘，火柴盒大小，里面似有黯淡的幽光在流动，仿佛蕴藏着夺天地造化的秘密。林羽不禁肃然道：“这个就是统一方程式？”
“对，统一方程式，就储存在这个U盘里。”张之卫欣慰的仰起了脑袋，疲惫的脸上展现的却是如释重负一般的表情。他缓缓说道，“在国家积水潭科学院的电子地下研究室内，有一台超强功率的电磁脉冲装置，把U盘插入那个装置里，然后按下系统操作台的发射键，那台装置就会在30秒之内发射出至少能覆盖整个东亚的脉冲微束，这样一来，梦魇纪元的历史，就要结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