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接受过反刑讯训练，在注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个人意识就已经涣散了。
看到林羽眼神空洞的样子，张之卫胸有成竹地笑了。他知道药物已经起到了作用，林羽的意识正在被裹进强大的潜意识的乱流之中。人类平时表现出来的外在意识是如此的脆弱和渺小，和潜意识相比，就像是露出海面的冰山一角，而更庞大的潜意识则隐藏在海面之下。在那里，意识的自我防护机制将失去作用，就像开启了一间被破译了密码的金库。
张之卫搬了一张椅子，坐在林羽前面，嘴里吐出来的语言像是一声魔咒：“沉默联盟在京城的联络地点是哪里？”
这几个字立刻钻到了林羽的意识深处，像一把划开奶油的热刀。他的潜意识慢慢的涌动起来，对这几个字作着本能的反应。林羽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样，喃喃地说道：“沉默联盟……在京城的联络点是……”
“对，是哪里？”张之卫迫不及待地再次问道。
一切都是在潜意识的状况下完成的，林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东郊民巷15号大佐教堂”这几个字像烟花一样在云图上慢慢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力量驱使着他把它们念出来。林羽张开了嘴巴，貌似要发出第一个音符。
张之卫和郑素玲他们都瞪大了眼睛，唯恐漏掉任何一帧景象。
林羽的云图忽然变了，他的潜意识深处开始不安的涌动，像是海平面下有暗流冲击着巨大的冰山。整座冰山摇摇晃晃，不停地有冰屑从上面坠落而下，那幅旋转的云图也开始变形，五彩缤纷的颜色像屋顶上的粉尘一样扑簌簌的掉落下来，云图里面好像有另外一股力量，想要拼命的钻出来，中间的黑洞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种抽象到无法理解的图像在林羽脑中云谲波诡的呈现着，一刻不停，瞬息万变，纵横交错的神经变成了不停翻覆的惊涛骇浪，让无数散落的信息在上面颤栗的跳舞。林羽的面部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那张大的嘴巴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张之卫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惊愕了一下，再次大声问道：“快回答我！沉默联盟，在京城的联络地点到底在哪！”
随着这句话对神经的切入，在海面上跳舞的信息愈加剧烈，所有的神经都变成了巨大的琴弦，以不同的节奏震颤着。林羽已经彻底被潜意识淹没了，他眼白上翻，表情扭曲，终于从嘴里吐出了两个意义不明的音节：“小，磊。”
“小磊？”张之卫疑惑地转过头去，“快查一查，这是京城的哪个地方？”
“这不像是一个地方。”负责查询的喧哗师犹豫着说，“都尉同志，我觉得这个……只是一个人名。”
“Oh，shit！”张之卫站了起来，一脚踹翻了自己的椅子，他指着林羽大吼道：“快！注射！再给他打上一针！”
这时有人急忙劝阻道：“不行啊都尉同志，正常人注射不能超过一支的，如果再打上一针，他随时会出现脑死亡情况的，那我们就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张之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暴躁地揉搓着自己的头发。他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为什么到了林羽这儿成了看似毫无用处的迷幻药？根据他掌握的情报，林羽根本不是沉默者，也没接受过什么反刑讯训练，更别提在药物作用下对潜意识层次的精神控制！可这事情却在眼前实实在在的发生了，简直他妈的胡扯淡！
看着来回踱步的张之卫，郑素玲沉思了片刻，走过去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张之卫焦躁的面部表情逐渐舒展开来，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待郑素玲说完，他一拍大腿道：“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如果林羽还这么死扛下去的话，那么只能说他是生不如死了！就这样，你现在就去办！”
郑素玲点了点头，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走出了门。
将近半个小时后，挺过了药效的林羽慢慢清醒了过来，散落在大脑各处的意识重新聚拢在了一起，就像一群回巢的信鸽。木然痴呆的神情逐渐消失了，涣散的眼神又重新凝聚在了瞳孔里。林羽摇了摇仍旧有些昏沉的脑袋，打量着周围——地方没有变，还是那个四四方方的屋子，他坐在椅子上，双手还是反剪着绑在一起，旁边站着几个喧哗师，离他最近的就是张之卫。
“恭喜你，林羽，通过了第一关测试。”张之卫轻轻鼓着掌道，“你比我想象的更加顽强，那些克格勃训练出来的特工在你面前都要黯然失色。”
林羽没有说话，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这个家伙。他完全记不起来了刚才自己注射了吐真剂以后是什么状态，做了什么事情，说了什么话，是不是像不留手一样，已经将沉默联盟的秘密和盘托出？他不知道，但从张之卫的反应来看，很明显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我最欣赏硬汉，他们总是能够让我见识到人性的坚强和伟大，真的，毫不违心地说。”张之卫笑了笑，吩咐其他几名喧哗师，“带他去清理一下，包扎一下伤口，顺便换身衣服。我们要给硬汉相应的礼节待遇。”
林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被另外几个人带到隔壁的房间里做了一下清理，换了一身宽松的衣服，然后再次被带到了张之卫的面前。这时林羽确信了自己扛住了吐真剂的药力，并没有吐露出任何有价值的内容，否则自己早已没有利用价值了。但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到底是如何捱过去的。
林羽盯着张之卫，声音嘶哑地问：“你还想怎么样？”
张之卫微微一笑，说：“林羽，听说过‘熬鹰’吗？”
熬鹰是猎人训练猎鹰的一种方式，就是一直不让猎鹰睡觉，熬着它，最终使它屈服，在公元时代的一些时候，也被多作为警察的审讯手段。林羽舔了舔嘴唇上的伤口，不屑地说：“有本事你就熬死我。”
“我不会让你死的，并且还会让你非常的快乐——”张之卫露出了一个贱贱的笑容，“在公元时代，无数的人曾为之神魂颠倒，如痴如醉，倾家荡产。我也会让你体会一下这种至乐的境界。”
很快，林羽就知道了那种让人如痴如醉的“快乐”是什么了。
郑素玲从外面回来了，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盒子交给了张之卫。张之卫把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支小玻璃瓶，轻轻摇晃了一下，观察着里面透明的液体。
林羽立刻就从她的话里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