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明白,我会加强警戒的。”卢俊生点点头,又道:“对了,现在微博上的形势怎么样?”
“形势一片大好,不是小好,是大好。”林羽喜道:“咱们现在几乎已经笼络了微博上百分之六十的用户,除了一些意见领袖和草根大V以外,基本上没有人能跟咱们抗衡了,这些人的天涯积分都会陆续转到你的天涯ID上。余化秋那边已经彻底没戏唱了,粉丝都被咱们给拉过来了。你看他昨天发的那个微博了吗?写了一首诗,跟个怨妇似的。”
“没看没看,”卢俊生急道,“快给我念念。”
“给你念念啊。听好了:我怀揣着圣洁的心灵奔跑/却被荆棘挡住了道/那荆棘丛中,火光闪过/哎呀/是淫棍、流氓、无赖在集会/他们肮脏的灵魂笼罩了大地/清澈的天空乌烟瘴气/我退避三舍/慢慢离去/只留下这样一群躯壳/无耻地欢聚。”
程晓晴夸张地哆嗦了一下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卢俊生也做了一个呲牙的表情:“这余化秋以前是卖醋的,这么酸。”
林羽笑道:“哈哈,他要做了太宰,还不得领着全国人民天天抒情啊。”
“行了,虽然事情现在发展的比较顺利,但也不能太过得意。”卢俊生又严肃了下来,“海大滨和司马北这边,仍旧是我们的最大威胁,这一段时间他们分头出动,在各地不停的进行演说,并且利用视频媒体广散舆论,粉丝群体也不可小觑。在积分排行榜上,海大滨目前还是第一名。距离前夕大会举行的时间还剩下一个星期了,我们也要抓住这最后的机会有所动作,晓晴,麻烦你后天再帮我制定一个现场演讲方案,我们还得继续扩大影响力。”
“好,”程晓晴目光沉静地说:“终于要进入收官之战了。”
后天,凌晨时分,林羽洗了一把脸,驱赶走了倦意,开着一辆车,披着星光向庐州赶去。每次的演讲地点都是根据卢俊生的意识转移地而定的,但对于林羽和程晓晴来说就比较麻烦了,他们基本上要提前半天时间赶过去。如果路程实在太远的话,比如一个东北,一个海台,那就只能放弃了。
漫长的公路犹如没有尽头的龙脊,在夜色里不知蔓延向何方。林羽拧开车载播放器,里面很应景的播放了一首公元时代很受欢迎的歌《庐州月》:庐州月光,梨花雨凉,如今的你,又在谁的身旁;家乡月光,深深烙在我心上,却流不出当年泪光……
家乡月光,林羽念叨着四个字,怅然的苦笑一声。在这个泯灭了空间和性别的世界里,“家乡”二字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每个人都是随风飘荡的柳絮,不知道下一站会落在何方。
他疾速驱车,在天色刚刚蒙蒙亮的时候赶到了庐州市广场,卢俊生的演讲就将在这里举行。可等他赶到地方以后,只看见了一个搭建了一半就匆匆停止了的演讲台,现场有些混乱,一些荷枪实弹的警戒人员在现场拉起了几道黄色的警戒线,仔细看去,地上还有一些没有清理干净的血迹。林羽不知道怎么回事,向现场的警戒人员通报了自己的身份以后,警戒人员说:“请跟我来,程晓晴小姐在等你。”
林羽见了程晓晴后,急匆匆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一会儿要演讲吗?老卢呢,干嘛去了?”
程晓晴见了林羽,也不说什么,拉起他便走。林羽叫道:“干嘛去啊这是。”
程晓晴开起一辆汽车,说:“去见老卢。”
一路上她脸色阴沉如水,林羽也不敢多问,但心里却惴惴不安。程晓晴直接开着车进了庐州市区医院,领着林羽进了一个单人护理病房。在雪白的病床上,一个人紧闭着双眼躺在那里,鼻子上插着输氧管,旁边的监护仪器里不时发出“嘀嘀”的声音。
林羽问:“来这干嘛,老卢呢?”
程晓晴掩上房门,眼眶一下子红了,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说:“这就是老卢。”
林羽顿觉眼前一黑,急忙扶住了旁边的墙壁,问:“怎么回事?”
“老卢被行刺了。”
“行刺?”
“今天早上在搭建演讲台的时候,现场负责安保的一个喧哗师突然拔枪,朝着老卢开了两枪,太突然了……枪手是有备而来,用的是经过改装的92式手枪,穿透力太强,两颗子弹都打穿了老卢的胸口,又分别击中了他脊椎第三节和第五节,现在老卢已经没有自主呼吸了,医生说他撑不过今天上午……”
林羽紧紧抓着病床的护栏,因为用力过大而指节发白。无数的念头像重型炮弹一样轰击着他的脑袋,嗡嗡的一片混乱。他茫然地看着程晓晴:“医生怎么说的?还能意识转移吗?”
“没有办法了,他现在处于昏迷状态,身体器官随时会衰竭。都怪我,没做好老卢的安保工作……”程晓晴说着说着,眼泪就“噗嗒噗嗒”掉落下来。
突如其来的转折让林羽有些眩晕,他几乎都在怀疑这是不是程晓晴跟卢俊生两个人合起伙来逗他玩的。但理智告诉他,这不是玩笑,这是残酷且凛冽的现实,他走过去,用颤抖的手摸了摸卢俊生正在慢慢逝去温度的身体,一股巨大的悲哀瞬间席裹了他的心脏。
老卢,那个跟自己一起欢笑一起流泪一起战斗的哥们,那个把自己一直视作小弟而自诩为大哥的汉子,就这么挂了?
在这巨大的悲哀之中,还有一丝深深的恐惧,这恐惧源于展望前景时的暗无天日。卢俊生是终极计划“斩首行动”的最关键人物,他的死亡,宣告着这计划已然流产。这么长时间来的努力,耗尽心血打拼而来的局面,无数次展望过的辉煌前景,全都泡了汤。林羽感觉自己就像那个捞月的猴子,努力了很久,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他颓然地坐在了床上,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程晓晴走过去想安慰一下他,他却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问:“谁干的?”
“因为事发突然,枪手当场就被别的警戒人员击毙了,我们从他身上搜不出来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绝对跟前夕大会有关。海大滨和张之卫两个阵营已经联手了,他们现在都把卢俊生视为头号对手。周和张前几天在西安秘密的见过一次面,或许,就是谋划的这起事件。”
“这帮杂碎,他们还真干的出来。”林羽仰起头苦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们太把他们当人了。”
“林羽,”程晓晴突然轻声唤他,“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林羽擦了擦眼泪,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卢俊生,又摊开了手,“说吧,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问题?”
程晓晴幽幽地说:“如果说,为了推翻合声团对世界的控制,你有没有献身的觉悟?”
林羽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程晓晴咬着嘴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老卢在昏迷之前对我说,要让你继承他的遗志。”
“你是说……”
“代替他,继续以卢俊生的名义,争取太宰一职!”
林羽怔住了,这倒是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出乎他的意料。程晓晴低下头,哽咽着:“老卢在中枪之后,立刻拽着我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昏迷了过去。他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像是早就想好了一样。也许老卢早就预料到了,卷入行政斗争的漩涡,终会有这么一天,他在心里已经做好了牺牲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