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守业低头在前面走着，凌正浩则跟在一旁，他们身后的二百多名玄甲卫战士也是沉默不语，悲痛的情绪不言而喻。
没过多久，他们便来到了距离前线战场不足三里的地方。而凌霄城的轮廓也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前方似乎有些平静。”云守业眯着眼睛，眺望着远处的战场。此时，他的情绪已经缓和了许多。
“现在刚过正午，也许我们的大军已经攻入了凌霄城也说不定。”凌正浩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又看了看后方，只见远处扬起的几股烟尘正向他们逼近。
凌正浩拍了拍云守业的肩膀，并向后递了个眼色道：“快些行进，范傀他们应该是追来了。”
云守业回头看了一眼，强行压下内心又要攀升的怒气，挥手对战士们喊道：“加快行进速度！”
这二百多名玄甲卫，自始至终都是压抑着一股怒意。从军这么多年，从未对自己人拔刀相向过，更何况现在是被自己人诬蔑，被自己人屠杀。不过，这股怒意随着他们来到前线的战场，很快地就荡然无存了。
数不清的兵器和残肢断臂被遗弃在还未干透的血水之中，混着淤泥和烂草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地面上尽是大小各异、深浅不一的坑洞，被人族、青羽族、还有长佑的尸体所填满。纵使玄甲卫是优秀的战士，也不得不被这惨不忍睹的场面所震撼而放慢了行进的脚步。
“妖族，和我们人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一名战士看着满地的青羽族尸体，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他们没有利爪，也没有尖牙。”凌正浩皱了皱眉，心里开始混乱起来。
“比起天羽卫，这些妖族士兵的身形要矮小了许多。”云守业不禁想起了天羽卫，还有在巨石关遇到的那个美艳妖族。
妖族的真实形象根本不像殿主所描述的那样，这让众人的心中不禁产生了质疑。直到一具尸体地出现，众人的信仰终于破裂了！
那具尸体斜倒在一个深坑的外沿，只剩下了上半截的身子。从其铠甲上来看，应该是个女性妖族。她的头盔不知掉在了何处，青色的长发混着血污散乱在一旁。她半张着嘴，似乎是在死前有什么遗憾没有说完，亦或是被人腰斩而在痛苦地叫喊。她嘴角上的血痕已经风干，脸上的几处淤泥却没有遮住她那双空洞的眼眸。
“怎么会这样？”凌正浩的声音明显地颤抖起来。
随着众人地深入，越来越多的青羽族女性尸体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从她们手中较为短小的兵器以及面带恐惧的死状来看，这些青羽族的女性战士并不是正规军，更像是临时加入军队的普通人。
身后的追兵此时也越来越近了，云守业等人也顾不得躲避地上的尸体，开始加快行进的脚步。那踩在尸体上的声音“嘎啦嘎啦”地响，好似恶鬼在耳边的狞笑，让人毛骨悚然。
没过多久，他们便来到了凌霄城外。那本该壮阔森严的凌霄城，此时却是一片死寂。城外的尸体堆积如山，腥臭的气味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让人不禁连连作呕。无数的尸体被羽箭或是标枪钉满了城墙，深红色的血液在不断地流淌，染透了城脚下的土地直到形成了一条血河。纵使那午后的阳光再烈，也无法拯救这里的惨状。
“城里的情况尚不清楚，所有人小心戒备。”云守业拔出武器，带着二百多名玄甲卫进城了。
凌霄城内部的样子与巨石关的石寨几乎一样，只不过却是石寨大小的成千上万倍。这里鸟巢状的房屋数不胜数，都是由大草原西北部的棪木搭建而成。屋顶、屋外还有街道上随处可见青羽族的尸体，有穿着皮甲的“战士”，也有穿着普通服饰的平民。
一路上，云守业等人遇到了几波人族的士兵，便向他们打听起了卓大将军的消息。然而，这些人只顾着搜刮战利品，根本就没空搭理任何人。
“我以为，我们是为了......”凌正浩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神色似乎有些疲惫。
向来话多的云守业此时也变得沉默了，其他人也是一言不发地行进着。仿佛所有人的心中，都或多或少与凌正浩有着同样的感受。
正当云守业等人进入到一处房屋密集的区域时，隐约听见了周围有不少的淫乐之声。他皱了下眉头，却没有理会，继续带着众人行进。但是，他们没走多远，就被凄惨的惊叫声止住了脚步。
“不要啊！求求你们了。”女孩啜泣地哀求着。
“嘿嘿，你母亲要是听话就不会死。”几个人族士兵淫笑着说道，“所以，你要听话呦。”
就在此时，这间屋子的木墙“嘭”的一声被人踹开，只见云守业和凌正浩等人将这间屋子围了起来。
然而，令他们崩溃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屋内的东西被砸得七零八落，一名妖族女性赤裸地躺在一个吊篮之中。她披散着的青色长发被泪水打湿，空洞的双眼中尽是宁死不从。一把人族士兵的制式短刀贯入了她的腹部，刀尖已透过了她身下的吊篮。三五个士兵此刻正围着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妖族少女。那少女的上身有一半是赤裸着的，下身的裙子已被那群禽兽撕得粉碎。少女那双满是泪水的眼睛里，透漏着无辜、恐惧和哀求。
“喂！你们......”那几个士兵本想回头怒骂，却见到此时的云守业等人杀意十足。
“你们在干什么！”凌正浩嗔目裂眦，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变成吃人的恶魔！
那几个士兵一眼便认出了他们，于是陪笑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是白虎圣殿的大爷。你们要是喜欢，留给你们。我们这就走，嘿嘿，这就走。”
话音刚落，只见凌正浩“唰”的一下就冲到了那几个士兵的面前。单手提起其中的一个，恶狠狠地问道：“你他妈在干什么！”
“我......”那个士兵被凌正浩勒得几乎发不出来任何的声音。不过，也没等他窒息，凌正浩便把他往旁边狠狠地一扔，便摔晕了过去。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其他几个士兵一看，觉得事情并不像他们想的那样简单，于是连忙解释道，“大人误会了，我们也不想这样。是大将军发了话，说让所有的将士不能放过凌霄城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妖族，每一件宝物，这是对我们的奖赏。”
“大将军？”云守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走上前质问道，“你是说，卓大将军？”
那人连忙说道：“是啊，是啊，这种事情谁敢开玩笑？现在全军的将士都在这么干，不是抢宝贝就是抢女人。”
云守业沉默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从出征到现在，所有的事情都看上去仿佛没有表面那么简单。更何况，他根本想不通，他最崇敬的卓将军为什么会这么做！这样的一个卓将军，是否能还他们玄木部一个清白。然而，最可悲的是他们当初对妖族的那种仇视，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至少他自己是这样。
“卓将军现在在哪？”云守业揉了揉额头，似乎不愿再去想太多。
“过了这片区域，前面就有一个巨大的广场。听说那里是妖族用来举办大型祭祀活动的地方。”
“说重点！”凌正浩怒斥道。
“哦，哦，好的。”那人吓了一哆嗦，使劲吞了一下口水继续道，“过了广场，再往前就是妖族的圣殿了，那里的宝贝......啊，不是，大将军应该就在那。”
“我们走。”云守业拍了拍凌正浩的肩膀，转身便要走。然而，他却发现凌正浩仍旧伫立在原地。
“我要带她走。”凌正浩看着角落中的妖族少女，态度坚决道。
不等云守业说话，一个士兵帅先陪笑道：“大爷要是看上了这小妖，带走便是。不过......”
没等这个士兵说完，另一个士兵便拉了拉他的胳膊，然后抢着说道：“您带走便是，我们保证不再对妖族的女性下手。”
凌正浩目光冷冷地扫过这几人，走到妖族少女的身前，拿起一个放在吊篮上的碎花布递给了她。妖族少女却是满面惊恐，使劲地往角落里缩着身子。
“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凌正浩蹲下来，平视着泪眼婆娑的妖族少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柔一些。
妖族少女盯着面前的这个人族看了好一会儿，发现他的眼神纯净并且毫无兽欲之色，这才战战兢兢地伸出白皙的手接过碎花布。
“正浩。”云守业觉得这样有些不妥，毕竟他们的身边要带着一个妖族。
“你放心，我会一力承担。”凌正浩态度坚决地说道。
此时，妖族少女已将碎花布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了身上。见凌正浩向自己伸出手来，她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但是，当她的目光慌乱地扫过那几个杀死她母亲，还欲强暴她的人族士兵时，她还是决定了跟凌正浩离开。她默默地跟在凌正浩的身后，感受着手上传来的一丝温暖，心里得难过却愈加强烈，也许这就是她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云守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带着玄甲卫也离开了。他们前脚刚走，那几个士兵就在背后咒骂起来。
“哼！玄甲卫有什么了不起？衣冠禽兽罢了。”
“呵呵，他带着一个妖族，一定会被兴师问罪的。不用生气，咱们换个地方玩。”
“哈哈，走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