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
高大尚虽然心里挺不乐意的，可还是载着乌寒和塔塔向忠县而去。
半路上来了个电话，高大尚按了免提接起来。
“儿子又发烧了，你能回来送我们去医院吗？”
手机里传出冷冰冰的女人声音，孩子生病了竟然没有显露出半分焦急。
“我接了个长途客人暂时回不去了。”
高大尚的声音里面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似乎对于儿子发烧这件事已经司空见惯了。
“哦，知道了。”
电话直接挂断。
“师傅，你把我放到路边我重新打个车吧，孩子的病要紧。”
乌寒都有些看不过去了，出声说道。
“没事，我儿子经常发烧。”
高大尚又解释道：“白血病，一出生就有了。”
“唉。”
乌寒拍了拍高大尚的肩膀：“一会到地方我给你双倍车钱。”
“那谢谢老板了。”
高大尚勉强的一笑，双手握着方向盘，大拇指甲深深的抠进方向盘套里。
“大叔，我可以把帽子摘下来吗？”
塔塔小声问道。
“摘吧，现在也没人看见。”
乌寒点点头。
塔塔费力的摘下巨大的遮阳帽，露出趴在头上呼呼入睡的迦落。
“老板有亲戚在忠县吗？”
到忠县要两个小时车程，高大尚沉默了半天忽然开口问道。
“我们单位领导和同事在那呢，我去看看他们有没有被震死。”
乌寒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塔塔正聚精会神的玩着手机。
“这样啊。”
高大尚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他本来也不想说话，只是看在那双倍车钱的份上想着陪乌寒解闷而已。
见乌寒也没有聊下去的意思，索性不再说了。
快要到忠县的时候，路上开始堵车，进入忠县的公路塌方，勉强只抢修出仅供一辆车通过的道路，来自各地的救灾车辆正在排队进入。
乌寒放下车窗探出头望了一眼，车流一望无际，隔几分钟才缓缓的向前挪动几米。
“老板，看这情况就算天黑也进不去忠县了。”
高大尚有些为难的说道。
“那我们就在这下车吧。”
乌寒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递给高大尚，不经意间带出一张黑色名片掉在后排座椅上。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高大尚忙不迭的道谢，这一沓钱何止双倍车费，十倍都富富有余了。
“赶紧回去看看孩子吧。”
乌寒和塔塔下了车，高大尚调头离开，从后视镜看着乌寒和头上顶着一只小猫的塔塔站在路边，先是到处观望了一圈，接着走进了树林。
高大尚直接开到了医院没有再拉别的乘客，这趟活赚的足够多了，可以抽出时间去医院看看孩子。
到了医院，高大尚在附近买了两份快餐拎着来到病房。
妻子林慧正抱着六岁的儿子高杰在打吊瓶，小家伙在母亲的怀抱里睡着了。
“孩子给我，趁热吃口饭。”
高大尚坐了下来，从林慧手里接过孩子，看着儿子胳膊上的几处淤青，下巴上一颗触目惊心的肉疙瘩。
对于这些，高大尚已经几近麻木，心里一片平静，双眼无神的坐着，偶尔抬头看看吊瓶里面还剩下多少药水。
林慧吃完了饭之后又换高大尚，期间夫妻俩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先带着孩子去车里等我，我去找胡主任聊一聊。”
挂了完了吊针，高大尚把车钥匙递给林慧，自己去了肿瘤科主任办公室。
胡功是高杰的主治大夫，自从高杰确诊了以后，一直是胡功负责的。
“胡主任。”
高大尚敲了敲敞开的门。
正在低头写病历的胡功抬起眼皮看到是高大尚，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先坐。”
“好。”
高大尚走过去坐下，安静的等着胡功做完手上的事情。
“高杰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啊，血小板已经降低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指数，刚才好不容易维持住。”
胡功找出高杰的病历，摘下眼镜揉了揉鼻子：“下一次再发生这样的状况，我可能就没办法了。”
“新的骨髓配型还没找到吗？”
高大尚问道。
“这个可遇不可求的，之前的那个错过了真是太可惜了。”
胡功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还是及早做好心理准备吧。”
“好，谢谢胡主任了。”
高大尚站起身退出胡功的办公室，走出医院大厅从口袋掏出半包烟，向一旁的人借了个火。
为了攒钱给高杰看病，高大尚早就把烟戒了，这半包烟还是上个星期一个乘客落在车里的。
高大尚狠狠的吸了一口，舌尖微微发辣，食指和拇指掐着的部分瘪了下去。
“当时真应该马上就把房子卖了。”
高大尚又猛嘬了两口，把烟头扔进垃圾箱，快步上了车。
“这是什么？”
林慧从后排递过来一张名片。
“哪个乘客落下的吧。”
高大尚接过来，是一张黑底金字的名片。
人生遗憾弥补局，局长乌寒。
“人生遗憾弥补局？”
高大尚笑了笑：“做着玩的吧，要是真能弥补遗憾那就好了。”
随手把名片放在仪表盘前的卡片槽里，启动了车子。
“怎么着，你还有遗憾呗？”
林慧尖利的声音偷着股子阴阳怪气。
“谁没遗憾呢。”
高大尚感觉有些憋闷，放下了车窗。
“我最大的人生遗憾就是嫁给你。”
林慧不依不饶。
“谁不是呢。”
这句话是在高大尚心里说的，他不想吵架，已经吵过太多的架了，除了浪费体力以外没有任何意义，他此时也没多少体力可以浪费了。
刚到家楼下，高大尚的手机响了起来。
“老高啊多久没聚了？”
是发小张兵打来的：“出来聚一下，聚福园。”
“不去了，开一天车累屁了。”
高大尚说道。
生了高杰之后，高大尚很少再和朋友聚会了，朋友们都知道他的困难从来不让他买单，几次下来高大尚自己觉得过意不去，再叫他也都给推了。
“周菁菁回廉州了，今晚的局就是她组织的。”
张兵说道：“她专门嘱咐一定要把你叫过来。”
“啊？”
高大尚脑海里出现一个女孩的模样。
周菁菁是他高中同桌，初恋女友。
后来周菁菁考上了外地的大学而高大尚辍学在社会上瞎混，起初两个人还经常打电话，高大尚偶尔去周菁菁所在的城市看她。
但慢慢的不知道从哪天起，两个人的联系变的越来越少，关系也越来越淡，也没提分手就不了了之了。
而周菁菁大学毕业以后留在了那个城市，很快就结婚了。
“她回来干什么。”
高大尚看了一眼林慧，小声问道。
“因为地震啊，周菁菁家的老房子在忠县，回来看看后续要怎么处理。”
“行，我知道了。”
高大尚挂断了电话，有些恍惚。
“还不下车想什么呢？”
林慧推开车门。
“哦。”
高大尚回过神，赶紧下车从林慧手里接过儿子，抱着儿子跟着林慧上了楼，进到家里高大尚把高杰放到卧室的小床上，退了出来。
“我出去一下。”
高大尚把车钥匙放在桌子上。
“去哪？”
林慧见高大尚没有拿车钥匙，知道他不是去拉活的。
“张兵找我去聚一聚。”
高大尚闷声说道。
“儿子都这样了你还有闲心去聚会！”
林慧瞬间爆炸了，近乎咆哮着喊道：“你还长没长心！嫁给你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以为我不是吗！”
一股无名火烧的高大尚眼珠瞬间通红，大吼道：“要不是娶了你怎么会生出这么个病秧子！把我他妈的一辈子都给毁了！”
“高大尚！你给我说清楚！孩子这样怨我吗？跟你就没有关系？”
林慧不甘示弱继续提高了一个调门：“嫁给你以后我过了一天好日吗？明明是你把我一辈子毁了！”
“我他妈的求着你嫁给我了？”
高大尚火气上来索准备继续跟林慧大吵一顿，这时卧室的门打开了，高杰畏畏缩缩的伸出头：“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架了。”
说着小嘴一瘪哭了出来。
高大尚表情一滞扭过身摔门走了出去，林慧蹲下来抱住高杰放声大哭。
下了楼，高大尚点燃根烟大口喘气平复下自己的情绪，出了小区拦辆三轮车去了聚福园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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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这里是一片废墟啊，我们到这做什么？”
忠县一座塌了一半的楼顶，乌寒蹲在边缘抽着烟，塔塔站在旁边有些不高兴的嘟起小嘴。
“人生轨迹规划局这帮傻屌，跟着老僵尸时间长了脑袋都秀逗了，这么找能找到什么。”
乌寒冷笑着看向街边，一群穿着救援队衣服的人正在扒开废墟，看样子并不像是救人而是在寻找着什么。
不远处站着一个带着大黑框眼镜的美女，正冷眼看着他们搜寻。
“那是腊瑛姐姐呀。”
塔塔也认出来了不解的问道：“她在这里做什么呀？”
“想要找到有关那个上三格局天人盲流的踪迹呗。”
乌寒脸上带着一丝戏谑：“根本就是徒劳的，如果我之前的天人格还在，我的第四规则正好是感知气痕，倒是有办法追踪到那个天人盲流。”
“什么是气痕呀？”
塔塔歪着头问道。
“小家伙，你不是啥都懂吗？”
乌寒说道：“天人在空气中留下的痕迹，要不然我怎么会成为委员会唯一的巡察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