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她做得好好的,你干嘛解雇她?”林夕护住保姆,不解地看向林远。
“好?我雇她来,就是让她给你做那些垃圾食品的?”林远再一次沉声对保姆道:“我会多付三个月的薪水给你,这本是你的失职,如果是别人或许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错了还能给次机会。可是,给别人第二次机会向来不是我的喜好。”
保姆抽泣地带着行李离开,走时仍恭敬地道林先生再见,至此林夕的内疚更重了。
“她没做错什么,是我想在冬天吃一碗速食面,她还得供2个小孩上学,你就这样不给她机会解释?”
“我吩咐过她的事她没尽职完成就是错了。我不是慈善家,不可能考虑那么多。”
林夕冷笑道:“对啊,你是林先生,林氏集团的董事长,或许以后还是合并其他公司的执行人……”
他一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厉声道:“够了,陆林夕,不要一再地惹怒我!”以为一个月不见两人的关系会有所改变,却不想仍旧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林夕被他扣着的手腕泛出一条红印,他忙松开她,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卧室。
午后的时光她就待在她的卧室反锁着门。因保姆被辞退,临近晚餐才不得不自力更生下楼进厨房。
干净整洁的厨房因她不佳的厨艺而顿时有了些人间烟火味。她勉强地关火完成大餐,一顿海鲜炒饭。
当然,牡蛎海鲜是半成品。炒饭内还加了一个爱心煎蛋,虽然外表是焦糊着的。
后来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陆林夕你是厨房杀手”。
她“九死一生”从厨房端出两餐盘的疑似非人类食物,而他则已定定地坐在了餐桌前。
“那是什么?”他挑起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先声提问。
“煎蛋。”
“这个呢?”餐叉敲击在一块坚硬如石的东西上,他问。
“牡蛎。”
久久,他凝神盯着她所说的煎蛋和牡蛎还有那一盘半生不熟的米粒。投降道:“我后悔把陈嫂这么快就辞退了。”
某人达到目的,点头笑道:“嗯,我要吃陈嫂烧的海鲜炒饭。”
林远惊觉着了她的道,可眉宇之间却温润了些许,“你,想得美。”
“那有本事你就把我做的吃了啊。”
林远望向她眼里久违的调皮,心头一热,伸手就将无防备的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她突然就安静了。林远轻轻地含住她的耳垂,说:“这样吃么?”
不等她挣扎说话,他就微笑着放开了满脸通红的她。点到即止,原来看她被捉弄的样子心情也会由阴转晴。
她撒腿就跑回了卧室,不忘反锁门。心里将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底朝天。
骂归骂,林夕还是偷偷去买了本烹饪初级入门的书籍。工作告一段落时就会静下心来翻着看,同部门的夏眠路过唏嘘她是不是最近有把自己嫁出去的打算,是谁有那么好的“运气”被陆大小姐那从小不沾阳春水的手坑害啊。
她但笑不语,随便继续挖苦,反正厨艺不济的确是事实。
倒是上司顾澄澄拎着公文包从办公室出来时瞄见她在纠结加适量的糖和水到底是加多少而出口指点。
“我看看,哦,糖醋鱼加三小勺糖就可以了,水是为了勾芡用的,不用多,300ml”
林夕的眉逐渐舒展开,道谢后,对顾澄澄的印象除了温婉知性,现今又加了一条,果真贤惠。
“是为了林远吧?”顾澄澄一派明了的笑颜,说:“真是好口福。”
林夕只能憨笑,夏眠不以为然地嗤了声,嘀咕道:“哪有当您顾小姐的男朋友有口福?是吧,林夕?”
话外之音,林夕似乎闻到了一股醋味。哟,谁的醋坛子打翻了?
此时陆子琛的座驾已等候多时在森达的大厦楼外,一部低调奢华的玛莎拉蒂静等在夕阳暮色中。不知从何时起,他都会准时来接女友下班,英俊体贴多金是这间公司的美女们对其准女友顾澄澄所艳羡不已的。
夏眠冷冷地看了眼别过头去的顾澄澄,只一秒便二话不说就走了。
林夕借故要多研究会儿烹饪书便对顾澄澄所说搭顺风车回去的提议婉言拒绝。
顾澄澄苦笑地劝着林夕,目光却望向几秒前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
“我正巧也想下班后去超市买些食材,放心吧,有我做参谋,可以帮你选条新鲜的野生黄鱼,不要光顾着纸上谈兵,还是要实践为主的是不是?走吧,我以你上司的身份命令你,别讨价还价了。”
林夕还能说什么呢,能说会道的本领向来不是她的专长,曾经也仅有蛮横无理和耍赖。与顾澄澄的蕙质兰心比,她渺小很多。
自那天图书馆的尴尬后,林夕避而不见他也有一个多月了。天气也逐渐转暖,春暖花开的枝头已开出一朵朵俏丽盎然的桃花。
陆子琛接过女友的手提包,绅士地为她打开副驾驶车门。体贴地问她你今天头有没有痛,有没有按时吃午餐,今晚想吃些什么。林夕在他们的亲昵互动间自食其力地坐进后车内。
在顾澄澄的指点下他将车稳当地停在supermarket的地下停车场。
“哎?是澄澄吗?正巧啊,竟然在这里看见你……”
顾澄澄似乎是遇见了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时之间与对方激动不已,于是她打了招呼让林夕与陆子琛先去挑选食物。
林夕本想等她,可见那叙旧的架势便只好同意与那人一同先去。
他依然是走在前方,清隽挺拔的背影依旧赏心悦目。她跟在后方,似乎多年以前的某个晨昏傍晚他也是这么留给她一个桀骜的背影走在离她几米开外的距离任她怎么追都追不上。
正恍惚的档,陆子琛回头问向几步开外的她,语气淡淡的,“你要买什么?”
他们已经走进海产区。她盯着一排排的鱼类,有些发杵,“黄鱼。”
陆子琛扫了她一眼,说:“你不是不喜欢吃黄鱼?”
林夕伸手拿起冰柜内的一包冰冻鱼片,左看右看包裹上的介绍,陆子琛啼笑皆非地打开她拿着海产品包装的手,迎来她的怒视,他不慌不忙地继续说:“白痴,那是生鱼片,不是黄鱼。”
“我知道,看看不可以?”
林夕生气地拿起另一包海产品,又被他拍掉。再拿,再拍。拿起,拍掉,拿拿拍拍间,他冷声问道:“你是为了他才下厨的?”
她不理他,抛下他的质问掉头就走。
回头时正巧有载着满满的货推车疾速经过,林夕气得慌不择路,眼见躲避不及就要与之相撞,身后一道力却将她猛地拽回,避之不及的胸膛似乎很生气的起伏着,她听到耳畔处是陆子琛恼怒的声音:“陆林夕,闹够了没。”
又是她错了?她只不过就是想避开他。避开他,避开他。
陆子琛气极反笑,刚才堪险的一幕她只顾尽快逃脱开他而不惜受伤,他就那样令她讨厌?
他不放手,斩钉截铁地说:“陆林夕,你避不开我的。”
黑夜里陆子琛辗转难眠,这样的夜,他都会在床旁柜上准备一杯水和2粒维持睡眠的安定。每当睡意全无时,药物起码能让他不用捱着时针一分一秒地等来黎明晨曦。
只是今晚的夜似乎格外漫长,他来到落地窗前静静地眺望不远处泛着暗蓝星光的大海,波涛拍打岩石所发出的“沙沙”声将他的思绪带回到某个明朗的时空隧道。
他似乎看到了多年前某个赤着脚丫欢快踩进海水中嬉戏的身影。那张笑脸是暖洋洋的,他听到他们一前一后对着海的另一端放声呐喊,声音很大,似乎大得都可以传递到对岸的岛屿,而身旁的儿时伙伴会问他:“子琛,你觉得我哥和林夕配不?我觉得好登对啊!”
远处的她在那里笑得无遮无拦,是骄阳也没不能比的热度,当时他不愿承认,觉得那是颗定时炸弹,接近她也许自己的安宁世界就会坍塌,所以一味的极力阻止自己踏出那会将他粉身碎骨的一步。
可每当夜深人静,辗转难眠时,药物只是驱散他意识的药引,而那真正能驱散他内心冰凉的,一直都是对她的蚀骨思念。
陆子琛叹了口气,这片海没变,却再也凑不齐来这片海观景的人。物是人非得让他疲倦地掐断了过往的回忆。
刚躺下睡去没多久,一通电话急促地响起。
摔下电话,陆子琛拽了件facenorth的外套和车钥匙便火速赶往陆妈在电话里所语无伦次说出的地址。
几乎是闯了好几个红灯,他捏着方向盘的掌心沁出了一层冷汗,使握着的方向盘连连打滑。
冲进市中心的急救室,冗长的走廊似乎是用飞的,零星被他碰撞开的人在他身后不迭叫骂你没长眼啊赶着去投胎啊。
他只顾向前跑,拼了命的跑,漫长的走廊似无尽头的梦魇。
陆子琛想起了多年前也是这般奔驰电掣的样子,有次小巫女生病在家无人照看,他鬼使神差莫名担心起她,心急火燎地在那一条开满了栀子花的大道上往家的方向赶。
当时他心里是甜的,虽然这种感觉被他不断鄙视,虽然他多么想找出任何一条理由去放慢脚步,他不懂那是什么样的情愫,却是令他满心欢喜的。
而现在,更多的是恐惧。
陆子琛在走廊的尽头扶起哽咽到说不出话的陆妈,“妈,怎么了?”
急救室标志闪烁的红灯仍亮着,陆子琛循着光线看清蹲靠在一角的林远。
“是你欺负她?是不是!”他一把拽起林远。拳硬生生地击落在林远的嘴角边,顿时鲜血流淌在陆子琛的白衬衫上。
林远不啃声也不还手,任由眼前赤红了眼的男子落拳。
拳如雨点般地击落在林远的身上、脸上,他猛地勾拳打在陆子琛的腹部,愤怒道:“陆子琛,你听好了,她怀着你的孩子现在生死未卜,我现在恨不得杀了你。她出事前说你是她这辈子见过最白痴的人,明明喜欢她却还要推开她,呵呵呵,没错,我是输了,我输给了她,等不到她的心,但是你呢,我妹妹的命,还有她的,你这一辈子都会活在内疚中,呵呵……到底是谁把她逼成这样的?”
陆子琛无力地摊靠在白墙上,林远亦是满脸血渍地喘着气。
时间如果能倒退到最初,他一定会满心欢喜地接受她的爱慕;他一定不会打击她责备她鄙夷她无视她;他宁可是自己死皮赖脸地来追逐她而非她来艰难地跋涉进他的心。
如果时光能倒退……
“叮铃铃……叮铃铃……”陆子琛恍惚地睁开眼,脸颊上是冰冰凉凉的。
原来是一场梦。是清晨的闹钟将他从噩梦中唤醒。
远程会议刚结束,林远就收到了来自大洋彼岸林母的来电。寥寥数语后,他便因谈话而皱起眉。
挂断电话的下一秒,她的电话便如小鹿乱撞般响彻整间偌大的办公室。
他冷声开口的语气让打来电话的林夕愣住,言语里不禁吱吱呜呜,“额……,今天……公司不忙吧?”
收敛起冷言冷语,却还因刚才的那通谈话而微微生着气,他问:“什么事?我现在要去一趟机场,你饿了就吃些外卖熟食。”
她不知该说些什么,问他去机场是出差吗?好像还轮不到由她来多管闲事。告诉他今天掌勺做了道他曾说过爱吃的糖醋黄鱼?好像又会自讨没趣惹他笑话。
林远的嗓音在电话那端再度响起,隐隐透出安慰,“我今天会回别墅。你吃不惯外卖,那我还是让陈嫂回来一趟。”
“不用麻烦陈嫂,我,会下厨了……”
“呵,算了吧,你说你是想烧了厨房,那我相信。”林远冷峻的眉宇渐渐柔和,嘴角划出一抹弧度。
他终于听到她说,林远我烧了糖醋鱼爱吃不吃随便你。
哦,还有糖醋鱼,还有他最爱吃的糖醋鱼,她竟然会记得,这的确令他有些意外。原来她还不算没心没肺,起码在巴结他时,一向从善如流。
“知道了,那你等我。”他说完便挂了电话,吩咐特助在一小时内办理好飞往日本的航班,看了眼手腕的男士手表便离开了林氏大厦。
林夕对着嘟嘟作响的电话啧了啧嘴皮,心下暗道:今后一定也让你尝尝这种被人先挂断电话的滋味,哼,就是太养尊处优了!
她研究了半天烹饪入门,跃跃欲试准备迈出纸上谈兵的第一步,还不放心怕搞砸便向顾澄澄发起了视频求救。
MSN上顾澄澄卸了妆后的干净素颜很快就出现了,精致的鼻,唇,及细长的眉眼,林夕谄媚并真心地先声夸起这个年轻上司。
“澄澄姐,你到底是比我年长呢还是虚报年龄呢?为什么我没看出你比我大2岁!”
顾澄澄笑,“对啊,另外悄悄告诉你,我和你是同岁。信吗?”
林夕信以为真,“啊”了一声,却听到视频那端有一声熟悉的短促冷笑。
她以为只是自己的幻听,开始转向正题讨教起顾澄澄烹饪绝学。
“恩,我已经放好了醋,糖,少量的淀粉。”
“煸炒多久?哦哦,正反面共5分钟!知道啦!”
“澄澄姐,好像,嗯……啧啧,好像有点糖醋的味道哎!”
视频被突然中断,顾澄澄看向另一边的侧脸被定格,对话框内显示为顾澄澄中断了与您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