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过去的方法一样,苏梓文掌着前面方向,秦道明则一个人卖力推。也真不知道苏梓文撸起袖子干什么来的,明明都没有关系的。
这种地方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凹凸不平的泥坑,由于不是夜里苏梓文就把眼镜收着当时一并给安禾带外面营地去了。
就连苏梓文自己都没有想到,大中午太阳正好的时候自己居然会出现视线模糊的情况,看来那副药还是有很强的副作用的,怪不得宫旭冬要把眼镜给自己。
没注意到脚下,苏梓文一个不小心踩进泥坑里头深深陷下去一只脚,刚想着把脚弄出来另外一只后退时候也给踩了进去。
“先生您先别动啦,这儿跟沼泽一样,黏糊糊的”
说着秦道明从后面抱住苏梓文的腰,抱着往后面退,跟拔萝卜一样硬生生把苏梓文给从地里拔出来了。
一腿烂泥却无计可施,苏梓文尴尬地对着他笑:“哎呀呀,道明要不我们去河边一趟?裤子的话……洗了再说”
“裤子我去取”秦道明推着空车把苏梓文强行弄倒在了推车上。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梓文脸上是带着笑的,“你这家伙真的是令人讨厌至极”
秦道明看他笑自己也就笑了,虽然不知道苏梓文为什么笑,但看到他的笑容那么甜,秦道明也难怪跟着一起。
贞丰里就水多,河什么的也是贼多的,寻了一会儿就顺着声音找到了水流,秦道明将推车就放在那想着跑回去到附近店里头定件衣裳,然后拿自己衣服先顶着带过来。
“喂喂喂,道明你先别急着跑啊,帮我把衣服洗了”
苏梓文随手将沾满了泥巴的鞋子扔给秦道明。
秦道明:“……”
秦道明单手接住苏梓文扔过来的鞋子,乖巧的在河边上动手洗鞋,苏梓文脱完将衣服全丢给秦道明,虽然秦道明一一接住了,但是却偶然间看到了苏梓文身子,慌慌张张地扭头卖力洗起衣服。
其实苏梓文全身都是伤留下的痕迹,结成了一道道疤,几乎全身上下布满了伤疤,不过好在胳膊没特别明显的疤痕,不然袖子都不能卷起来。而这些伤疤几乎都是江维造成的,当然也有有些是自己不小心留下来的,这道理就和现在额头上的白布条一样,都是看不清惹的祸。
河水多少有些凉,苏梓文试探着走进河里,反正都会习惯,这点不算什么,苏梓文现在首要担心的是刚刚秦道明有没有看到自己满身的伤疤,他害怕秦道明为自己难过或者帮自己干掉江维这个有用的关键人物。不过这点肯定是自己多想了,毕竟秦道明也不会为了谁做到那种程度的牺牲,那当年的二哥就是最好的例子,那个时候根本就不哭不闹的。
秦道明只是把泥水搓干净,洗洗速度倒也挺快。
对于苏梓文这个人,秦道明有有种说不出的好感,不过这家伙做的一切,包括那天让自己杀上城墙开城门,所有的都是为了自己的名誉,这点秦道明比谁都清楚,可单单就想效忠他,就像当年对二皇子一般。
远处水里头只漏出一个脑袋的苏梓文看秦道明跑了,就从水里站了起来,现在的身体不允许他在水里多待一会儿,当然就那一会儿苏梓文疼到耳朵嗡嗡作响。
这个药似乎副作用比药效还大,不过好在现在药效过了,也难怪自己在水里待长了难受。
“啧”苏梓文突然想起自己夹层里面的信,“不好,六弟的信”
上岸是不可能的,苏梓文只好忍着蛊毒带来的疼痛,一步步迈向秦道明摊在石头上晾干的衣服。全湿了,苏梓文将两封信拿出摊在石头上晒,而当摊开耿良辰信时,没看完的部分却让苏梓文如获至宝。
信中继续道:
统一后对你也是有好处的,我给你封赏,让你实现那个在父皇那里荒谬的结论,给你一个完好无损的地方安享晚年。
不肯的话我也懂,所以我已得知父皇对你下的蛊毒为何物,若是肯助我,我应你要求解你身上蛊毒。
两个你这生最想要的东西,不过永恒生命什么的是不可能了,但你要的不就是得到永恒以后创造这种安详到令父皇都无法理解的国家吗?
“这个耿良辰还真是懂我心”苏梓文把脸埋在手心里想了很久,“可惜啊,就算这样你也找不来那个能够劝得住我的人了,反正不是第一次任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耿良辰了解苏梓文的心,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但最可笑的是他不知道苏梓文经历过什么,他了解的也只不过是曾经的那个翩翩少年对国家的寄托。换一个人,如果当初经历的是耿良辰而不是他苏梓文的话,耿良辰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说那些有的没的,到那个时候他的做法可能比苏梓文还要狠数十倍。
苏梓文将本就烂掉的纸撕的更碎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摊在石头上的衣服自言自语道:“呐,就算你杀了江维让我死了也没有用,我早就想下去陪哥哥们了”
有的时候苏梓文会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把身体蜷缩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带来些安全感,他埋着头一个人抽泣,空荡荡的房间里几乎都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和抽泣的声音合在了一起。
造成这种结果的是一个人的孤独吗?或许不是吧。
眼睛里似乎进了沙子,苏梓文只觉得自己眼睛湿湿的不说鼻子还酸酸的。
模糊不清的视线前突然出现了个人,苏梓文笃定那是秦道明,当然他也不负所期地跑着到了苏梓文跟前。
“先生怎么跑到这来了,快些穿上衣服吧,看看合不合身”
说着秦道明低下头,递出衣服后乖巧地转过身去。
刚刚那一脸乖巧的模样任谁都受不了,可惜苏梓文耳朵嗡嗡作响的根本没听见秦道明在说什么,不过看见秦道明递出的衣服就大概明白了用意。
“这衣服似乎内衫……没事,你这衣服是定做的?”
“啊,是这么回事”
其实秦道明来回太急了,拿的是那件裁剪了一块布条用来帮苏梓文包扎的那件,不过苏梓文才不在意那么多,只是担心万一装个什么掉下来多尴尬。
“好了”
秦道明也自然转过头。
只见苏梓文穿着自己唯一的一件白色丝绸,绣着波浪纹的淡蓝色滚边衣服。袖口比较长不方便把发簪插上,苏梓文只好嘴里咬着自己的羊脂玉发簪,两只手盘住头发后取出嘴里的发簪插在盘住的头发上。
见秦道明一直盯着自己看,他只好用笑来回复一下,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看得秦道明心脏怦怦跳的厉害。
跟苏梓文久了却没有仔细看过他的模样,虽说现在还不迟,但总感觉跟之前不一样了,也许是现在的苏梓文显得更加瘦了些。
趁着苏梓文去整理石头上的衣服走过来,秦道明偷看起他的模样来。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却透露出一种忧伤的情感,眼中似乎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光,就算露出的笑容与眼中的情感不同,弥漫在苏梓文周围的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却不会骗人。
他好像明白苏梓文哪里不同了,初次见面时自己还跟着二皇子一起,第一次见到苏梓文还是经二皇子林冉的相互介绍,那时候他也对自己笑了一下,他笑容没变眼里却多了个璀璨的星河。
“看好久了啊道明”苏梓文没找到扇子就用手打了下秦道明,“扇子估计落在营帐了,赶紧干完活回去取扇子”
习惯还真是改不掉,刚打下去就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虽然很不愿意,但随之而来的是自己冰冷的处世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