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聪明人,几句话一听就知道焱君儒此言何意,曹将军面上挂着笑意,心里还在盘算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自己的人丢了那自然是真的,至于究竟是不是藏在他这里,曹将军还有些不太确定。焱君儒的身份是当今圣上给的,他和皇帝之间究竟有没有私下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他也不清楚。
曹将军看着焱君儒,沉思了片刻才笑道,“那倒是劳烦王爷了,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之人,不过是他平日里熟悉臣爱吃些什么,左右其他的他也不懂。”
不懂什么,言下之意就是想让焱君儒将这个“无用之人”扔之弃之,最好的回应就是还给他。
焱君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面上丝毫不漏破绽,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更觉得可惜。
“将军这般说,本王倒是觉得可惜了,失去了这么个明白人,换成本王也觉得舍不得。只是可惜了,本王这个位置,看上去风光无限,其实……唉,您也知道,本王年纪尚小,资历尚浅,有些事还摆不得台面上。”
一字一句都是将自己放在后面,怎么听都是一句“人不在我这,帮也这身份也帮不到”。
真不愧是……那个人的儿子,和他一样的难缠。
低敛着眼帘,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是不想让人瞧见的戾气。焱君儒这个人身上的气质,简直是和那人说话时的样子太像了。
曹将军看着他,恍惚感觉自己像是看见了那个早已经离开人世的人,焱君儒一句话他也没听个清楚。
“曹将军?”
“王爷……”意识到这人不是那个人,曹将军立即笑了一下,将眼中的恨意掩了下去。“小王爷见谅,近些日子身子有些不爽,让王爷见笑了。”
像是没有瞧见他眼中的恨意一样,焱君儒笑了一下,示意熬天鹰过去给他换茶。“将军日夜操劳,应当多加休息才是。对了……”
看他正要端起茶杯喝茶,焱君儒便犹豫着开口道,“昨日倒是听说了一件事,不知将军可知晓?”
“……”曹将军默默地放下手里的茶杯,沉声道,“臣在京城待的时日并不长,不知小王爷说的是哪桩事?”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您也知道,闲来无事的时候人就喜欢的道听途说。本王听说宫内有人与宫外的官员私相授受,不知将军可听说了?”
曹将军的脸色立即变了,像是有些慌乱,又像是有些担心。“小王爷,此话可万万说不得,这若是被人听了去,可是要……给自己惹麻烦的。”
焱君儒一拍脑袋,颇为抱歉地笑了一下,“瞧本王糊涂的,还真是应了他们所说的,年纪尚轻、资历尚浅,多亏了将军提醒本王,不然本王这要是惹了事还不知究竟是为何呢。”
“小王爷不必客气,臣也是一时直言……”
相对无言,没得到自己要的答案,曹将军也不想走。焱君儒一心要套他的话,自然是不会开口主动请他离开,于是两人便心照不宣地沉默却不觉得尴尬。
宫内有人与宫外的官员私相授受,这件事往大了说,那可是欺上瞒下、祸乱宫闱的大事。一般自然是不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的,曹将军没想到焱君儒居然敢如此直白的说出,就是不知是在诓他入套,还是故意说给他听得。
宫中的事,可不是什么压得住的事情。丽嫔那个蠢人,居然如此快的就暴露了自己,眼下她是困在宫中了,坑害的还是宫外的……
见焱君儒正在淡笑地看自己,那双眼睛像是要从他的脸上看到更多的东西一般,让曹将军不得不对他笑了一下。
“臣……”
他这话刚说完,外面就进来了一个人,身影极快,浑身上下只着一袭黑色的衣服将自己包裹的严实。
这人一进来,曹将军的眸子就暗了暗。若不是见到他,便是连曹将军本人,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要么就是他武功很高,要么……就是他惯常这样走路。
探了焱君儒这么久,前些年可从来没有在他身边见过这样的人。难道……自己的手下一直忘记禀告这个人的存在,还是说这人是那人送给焱君儒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曹将军都对焱君儒更是上了一层戒心。
“混账!没瞧见曹将军在此处吗?”
不等曹将军反应,焱君儒皱着眉头吼了来人一句,让曹将军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么一吼,来人立即慌了脚步,垂着眸子半跪在曹将军面前,“冲犯了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只是吼了一声便慌了脚步,曹将军半眯着眼睛,对他的警惕少了几分。看来也不过是武功高而已,学的还不到火候,只是这么一声打断就让他自行乱了阵脚,只是这样自然是取不得他的注意。
不甚在意地摆了摆袖子,在自己的府中尚且可以摆摆架子,这还是在焱君儒的王府,自然是不能摆架子的。
“无妨,小王爷不必动怒。”
焱君儒抱着歉意笑了一下,垂下眸子看着来人,“何事如此着急?”
“……”来人垂着眸子,神色犹豫,还有意朝着曹将军看了一眼,见焱君儒又没有说什么,便大着胆子说道,“王爷,那人跑了……”
什么?焱君儒立即皱着眉头,差点就直接从凳子上站起来了。意识到曹将军还在,他便犹豫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小王爷有事处理,那臣便先告退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焱君儒暗暗松了一口气,起身朝着他拱手道,“让将军见笑了,改日还是本王亲自去将军府上登门道歉。今日多有不便,送将军出府吧。”
一直站在一边没说话的熬天鹰立即应了一声,带着曹将军出了府。
等他刚走出王府,一直半跪在地上那人却不听焱君儒的话直接站了起来,抬起眸子一脸笑意地看着曹将军离开的方向。
“他真的信了?”瞧这脸,瞧这声音,可不就是温阳轩吗?
焱君儒走过来,站在他身边,脸上挂着戏谑的笑意,哪里看得见刚刚的愠怒。“他不能不信,常年在边关,即便在京城有根基,他也不敢随便相信任何人。”
温阳轩转过头,一脸莫名地看着他,怎么这句话听着就感觉不对劲呢?“那你怎么笃定,他一定会相信我们的话?就凭我刚刚故意露出的破绽?”
“对。”焱君儒脸上的笑意愈发深刻,看的温阳轩更是不明白。“他不相信别人,只能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