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里门外，宫氏和涂氏吵得愈发不可开交。
不知道从哪会儿开始，附近的邻居也醒了，夜幕里隐约能看见不远处围着几道人影。
赵老头被夹在中间，耳朵里全是儿子儿媳妇儿嫌弃的声音，说他老不死，说他孙女儿是拖累……
“唉，罢了罢了，无双，咱们回去吧。”
他枉活了大半辈子，养了两条白眼狼，是真不如养几头猪来的划算，起码不用临了临了被骂得如此没脸见人。
赵无双低声却语气坚定地应下，“好，爷爷别怕，咱们回去，不会有事的。”
赵家俩兄弟还在吵，赵老头带着老婆子和俩孙女儿无声无息地走开了，谁也没发现他们似的，更没人出声说什么。
“行了行了，人都走了，还吵个没完，回去睡觉！”涂氏扯了一把自己男人，狠狠摔上门，将宫氏拍在门外。
雨还在下，赵老头坚持自己推着老妻的尸身，一步一步走的艰难，赵无双姐妹俩沉默着跟在旁边。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前头传来一声喊，“老赵？是你不？”
赵无兰抬起头低呼一声，“爷爷，好像是古爷爷的声音。”
“古爷爷？”赵无双疑惑，却听赵爷爷已经在应声了，“哎哎，是，这大雨天儿的你怎么出来了？路不好，你腿脚又不方便，当心着点。”
拄着拐杖的老人家慢慢走到跟前，“我这不是听见有动静，不放心，就出来看看。唉，走走走，别在这说了，我那屋子还过得去，都跟我来，到我那住着先。”
赵无双把那点记忆翻来覆去捣腾几遍，终于记起来，对方是谁。
瘸腿的古爷爷也是一个人住，无儿无女的，家里并不见得有米有粮，好在房顶还算牢固结实。
对方没嫌弃赵奶奶尸身晦气，怕淋了雨，特意收拾出小柴房给赵奶奶安身。
“好了，咱们去大屋里吧，无兰姊妹俩凑合下，老头子我这就两间房。”
赵无双干笑两声，摆手笑道：“没事的古爷爷，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多谢您收留我们。”
古老头还觉得诧异，心道这无双丫头好歹算是懂点事了。
坐下休息了会儿，空荡荡的屋里响起一片“咕噜”叫，古老头捂着肚子，笑得像哭，颤颤巍巍的从稻草床底下掏出个破陶罐子。
“哗啦”一声，里头倒出几个铜板，数了数，正好五个。
“无双丫头，拿着钱，等雨停了，赶紧去抓两幅药来，你爷爷跟妹妹都发烧着，今儿又折腾一通，可不能耽搁了吃药。”
话里话外，透露着不加掩饰的严肃郑重，很是担心赵无双又拿了钱乱来。
赵无双羞愧难当，虽然那些事不她做的，可现在她就是赵无双了，果然得赶紧让大家对她改观才行。
“古爷爷您放心吧，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前都是我不对。”
“那就好，你等着，我去给你们弄点吃的来。”
赵无双趁机检查了下爷爷和妹妹的病情，心中很是担忧，等不及了，她得赶紧进山找药材，老天爷，快点让雨停了吧。
古老头捧着一只粗瓷碗进来，“无双，我把馍馍泡了热水，你给你爷爷和妹妹都喂点，没啥好东西，别嫌弃。”
“怎么会呢，古爷爷，我感激都来不及，您吃了吗？”
“吃了吃了，刚才烧水的时候我垫吧了两口，没事不用管我，我不饿。”
嘴里这么说，赵无双还是听见了他饥肠辘辘的声音，心下感动的同时，又忍不住叹气，银子、粮食，都得赶紧弄来了。
天公不作美，雨一直下，而且势头不减。
坏了，爷爷和无兰烧的厉害，得用药才行。赵无双紧皱着眉，一遍遍用帕子替他们去热，可效果并不理想，赵无兰甚至烧的开始呓语。
“古爷爷，您帮我照看一下爷爷，我去采药。”赵无双抓起墙根的镰刀，冲进雨幕，匆匆往山里赶去。
雨太大了，天也不够亮，赵无双完全是凭借记忆在赶路。
刚开始山路还不算太陡峭，赵无双已经走得狼狈，衣服湿透，鞋子也被泥水浸泡着，走十步摔三下，后来不得不抓着草根或者树枝才走的动。
耳边伴随着各种鬼哭狼嚎的怪叫声，赵无双时不时被吓得一哆嗦，只能苦笑着一遍遍强调，“没事别怕，赵无双你是最棒的。”
天实在太黑，赵无双一时没看见，脚下踏空，身子下一秒就失重了，整个人都倒仰着往下摔，电光火石间，就着闪电后一点光亮，抓住了树干，这才稳住身形。
扭头往下看，底下正是黑咕隆咚不见底的悬崖……
“呼，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赵无双你还是很幸运的。”赵无双边嘟囔着安慰自己，边低低抽噎两声，抓紧树干往上爬。
不能哭啊，不是哭的时候哇，可是这也太可怕了呜呜呜，差点就掉下去摔的粉身碎骨了呜呜……
一通惊险操作后，赵无双终于采到足够俩病人退烧的药材，于是又小心翼翼的下了山，火速往古老头家赶。
雨依旧下的没完没了，好在天快亮了。
“是无双丫头回来了吗？”古言老头拄着拐杖，站在门口喊。
赵无双跑的猛喘粗气，“古爷爷，是我，我回来了，爷爷和无兰的情况怎么样？”边问边疾速处理起药材来。
古老头一瘸一拐的拿来擀面杖，“你快先看无兰，刚才她抽搐了几下，我来帮你捣药。”
赵无双吓得忘了喘气，冲到赵无兰跟前给她把脉，又是掐人中又是刺穴位，灌下一碗底子药汁儿，人这才缓过劲儿来。
可赵无双根本不敢松懈，检查过爷爷的情况，赶紧开始熬药。
古老头看她一番折腾下来，无兰不抽搐了，沉沉睡了过去，心口一块大石头可算落了下来。
“无双丫头，我来帮你烧火吧。不过你什么时候学会医术了？”
赵无双突然愣住，心底慌了一片，这可怎么办？原主别说医术了，大字都不识几个，怎么办怎么办？
好巧不巧，古老头放了湿柴火烧，差点把火熄灭，赵无双连忙冲过去救火。
“哎呀呀，没事吧？我摸着它这头是干的，没看见那半截都快被水泡烂了哎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