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终究是不能睡个安生觉了。
花青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旁的小米也满腹担忧。
“姑娘,你快睡吧,现在都快子时了,明儿最起码要提早一个时辰梳洗,再不睡,可真要熬成大熊猫了。”
花青云一个翻身,单手搂住花生米。
“怎么办,小米,我害怕……”
花青云因为这事懂得了一个道理,人还是不能那么贪吃贪喝,更不能头脑发热就做决定,这下好了,上了贼船了。
她冰冰凉的小手悄悄伸进被子,放在小米暖暖的肚皮上。
“哎呦姑娘……”
小米被凉得一激灵。
“你要暖手,好歹说一声嘛。”
她嘴上不满,身体却变换了个姿势,方便花青云捂手。
“其实啊,进宫这事也没多可怕,你就跟在白家小姐身旁,只要你不说话,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
小米轻声说。
“真的如此,我曾随宣嘉郡主入过宫,凡是这种大型宫宴,女眷定是乌压压到处都是,娘娘、夫人、大小姐们聊天都聊不过来,哪有闲工夫管别人呢!”
小米说的倒像是那么回事。花青云没吃过猪肉,可还见过猪跑,宫斗小说还是读过不少的。在这漫漫宫墙内,最重要的还是得摸清楚,这群女人都是什么路数,搞清楚她们都是什么性格,投其所好,避其所忌,方能明哲保身。
“小米,你进过宫,能不能给我讲讲,宫里的娘娘都是什么样的?”
小米思索了半天才说道:
“宫里,哪有什么娘娘啊,我想了半天,也就只有太后一位娘娘。这太后娘娘什么样,我也说不清楚,之前没见着。
只曾听娘亲讲过一二回,说太后娘娘不是个好惹的,连皇上陛下都对她畏惧异常。娘亲说,长公主年轻的时候老去和太后娘娘吵架,想来二人不睦,这次进宫,你可得小心。”
小心是自然,进了皇宫,见谁不得小心啊。可是那太后高高在上,想来不会在意她这等小角色。
“可是为什么,只有她一位娘娘啊?”
花生米恨不得敲一敲她的榆木脑袋:
“当今圣上才十三岁,尚未婚配,哪来的其他娘娘啊?”
原来如此!小皇帝还没婚配,皇后娘娘又强势,看来又是一个被母后大人把控权势的傀儡妈宝男咯。
花青云点了点头。不过凭借她的记忆,历史上的这些皇帝,十三四岁也该是议婚的年龄了,怎么这太后娘娘如此不着急?难道说……
“难道说这次宫中宴会,也是太后为皇帝挑选后妃的机会?”
“说不准哦,镇南大将军凯旋回朝,泱泱大齐普天同庆,宫中自然会大摆筵席,邀请京中所有名门家眷。那些适龄的姑娘小姐们必定会来,说不准还会争奇斗艳,大打出手呢。毕竟那可是后位,哪个小姑娘不眼红啊。”
小米激动地说道。
“我就不眼红。”
花青云撇撇嘴,不屑地说道。
“姑娘你才几岁啊,你离谈婚论嫁差的还远着呢,可轮不到你眼红!”
小米捏着她的小嘴说道。
“就算我到了出嫁的年纪,我也不眼红。干嘛要嫁给皇上啊?后宫三千佳丽跟你争男人不说,进了后宫,便没有了自由。想回家也不能回,想出去玩也不让出去玩,只能老老实实地当个传宗接代机器,这跟工具人有什么区别啊?
再有,那太后娘娘,她如此难相处,连长公主这般体面的人都能和她吵架,这以后婆媳关系根本没法处。
得是多大个绝世大傻冒,才能主动想嫁给皇上啊?”
小米似懂非懂地摇摇头,虽然听不明白花青云在说什么,可她说想当皇后的人是傻冒,这可万万不对。
“反正……我娘说了,女人这一辈子,自己再怎么要强都没用,还是得嫁的好。像我娘,嫁了个管家,生的孩子,就还是家生仆人。
若是能嫁给皇上,一辈子荣华富贵不说,生个一男半女,那便是公子公主啊,从此子孙万代,都因为那个男人享了清福,这样的日子,世间哪个女子不想得到呢?”
花青云更加努力地摇起头,你娘,又是你娘,你娘怎么老给你灌输糟粕思想呢?
“为何你所说每一句,都在说女子嫁人,应该为了那男人的财富,那男人的权势,那男人的地位呢?所谓嫁人,难道不应该是因为爱吗?”
花青云算是跟小米杠上了,不管明天早起的事,今夜一定要把这事掰扯清楚。
可小米听她这话,却笑了出来,笑容中有些凄楚,也有些无奈:
“姑娘,是大户人家出身吧。”
“什么意思?”
花青云一头雾水,什么意思,这和是否大户人家有什么关系。
“像我们这种小门小户,贫贱出身的,哪配谈爱啊……”
她良久没有说话,渐渐地,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仿佛是在低声抽泣。
花青云也半天没有张口。这还有什么可辩的呢?穷人为了生计,嫁女如卖女,有钱人家为了权势,也宁愿把女儿送到虎狼之地。归根结底,就是这些女孩儿自己没有钱和权,便只能任爹娘摆布,任这个世界摆布。
“你放心!”
花青云紧紧攥住小米的手。
“我今后定要将你嫁给情郎,让你无需为生计烦恼,嫁人就要嫁给爱情!”
小米一时间呆愣住了,过了好半天,才撒开花青云的手:
“姑娘怕是话本子看多了吧,成天说这些肉麻的话,也不害臊。”
若不是夜间黑,小米脸上火热的两团红霞,便要暴露给花青云了。
“我今年才十岁,离成婚也远着呢,姑娘休要想方设法把我赶走。”
她帮花青云盖好被子,柔声说道:
“瞧瞧,待会儿天都要亮了,赶紧睡吧,要不明儿又要赖床,还要犯你那个什么什么症……”
“是起床困难症!”
花青云回答道。
“好小米,你再给我讲讲宫里情况吧,我心里还是没底。”
“该讲的我都讲得差不多了呀,没什么了,赶紧睡觉。”
“可是……可是京中的那些千金小姐我都不认识,到时候叫错了怎么办啊?”
“哎呀不用你认识,到时候你只管见人便鞠躬行礼,准没错处。”
“真都不用认识?”
“若你非想认识,便去结交下我们宣嘉郡主吧,我们郡主善良沉静,温婉可人,真真是我见过最招人喜欢的女孩子啦!”
“我不是吗?”
“你……你也是啦……”
“真的吗?”
“哎呀是的呀,快睡觉啦……”
两个女孩聊着些私房话,不知不觉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