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公孙冰时,他锦帽貂裘,耀武扬威,活脱脱一个惯坏了的贵公子,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小孩,遇到了事还是会惊慌无助。
花青云撇了撇嘴,不愿意理睬他。什么牛鬼蛇神,还不就是个纸老虎。当初靠长公主撑腰,欺压到别人的鼻子上,一想到他当时的恶行,花青云就头皮发麻。
“你不是长公主的心尖宝嘛,怎么想跟我回去?你可想清楚,公孙决不会这般宠着你!”
公孙冰眨巴眨巴眼睛,没忍住,居然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求求你带我走吧……我,我,我要坚持不住了!”
他抓起花青云的小手,一时间没注意,便用了她的新衣裳擦了自己的眼泪和鼻涕。
全看在这小子可怜巴巴的份上,花青云才没有发作,耐着性子听他说完。
公孙冰一边呜咽,一边讲述,虽然断断续续地,但还是把长公主的恐怖讲得入木三分。
“我娘有那么可怕嘛……”
宣嘉郡主又斟了碗茶,轻描淡写地说道:
“她不就是让你练字,让你背诗,让你学文嘛,哪个男子不是这般长大的?你瞧瞧你哥哥,三岁就能著文章了。你学的那点,小儿科都不算。”
“可是……”
公孙冰不满地嘟着嘴,圆鼓鼓的腮帮子装满了委屈。
“可是也没有谁像她那样吧。字写得丑罚抄,诗背的慢罚面壁,文写得差罚断食,我……我好歹还是个皇家公子呢!”
小冰儿像众人展示着自己干瘦的小手,虎口处沾满墨汁,不知是写了多少张纸,才留下的这样的印迹。
“那还不是因为你笨……活该!”
白月光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白眼,假装凶巴巴的样子,当场把小冰儿吓哭了。
“呜呜呜……还有她啊,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公孙冰怯怯地躲在白月茹的裙子后,不敢正视郡主的双眼。
“她……她这两天,还打我手板!这算不算伤害皇室子孙啊,我……我是不是得去找皇帝表哥告状啊!”
公孙冰小脸皱巴巴的,全然失去了曾经的趾高气昂。
很显然,离开了文王府后,长公主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似相见那天,百般宠着惯着,反而扮演起严母的角色,前后变化之快,直让花青云怀疑,她当日宠溺孩子的模样,是不是装出来的。
小郡主也不再把他当小孩儿宠着,助纣为虐,居然体罚起皇室子孙来了。
花青云想不明白,从前公孙冰也是养在长公主府。那时候他养尊处优、万众瞩目,被长公主捧在心尖上,从来都没有受过这般对待。连公孙决轻轻地说那么几句,他便承受不住,转身就逃回了长公主的怀抱。
怎么短短数日,就天翻地覆了呢?
不过事出紧急,她也来不及多想。只知道再不跑,等长公主回过味来,再伤及自己。
既然公孙冰有意相求,那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花青云虽然跟他有过一咬之仇,可是谁也不能跟小命过不去。仇可以以后再报,再不跑就要去阎罗王面前报到了!
“好,我们带你走!”
花青云干干脆脆地答应了他,她热情地牵起公孙冰的小手,却被这冰凉的小手吓了一跳。
“真……真的吗?”
公孙冰没想到,花青云竟然答应地如此干净利落。距离那日两人大战时日不远,没想到那个小丫头如此不记仇。本来都想好了撒娇撒泼撒欢打滚了,可是看见花青云如此宽宏大度,他的眼眶也瞬间湿润了起来。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如此简单,就算他是个贵族小公子,当见到对方的示好,他也会毫无顾忌地放下防备,全心全意地将自己展示给她。
他反手握紧了花青云的小手,感激地点了点头……
“快走快走,让表哥去受折磨吧,我可一丁点都不想再见到这个臭小子。”
白月光挥挥手,大大方方地放他们走。是还没等大家走出去多远,身后便传来了阵阵寒意。
“你们谁想逃,老娘我还没同意呢!”
长公主突然转过身来,凶神恶煞地大叫一声,吓得众人吱哇乱叫,抱头就跑。公孙冰更是边哭边喊,仿佛身后是吃人的老虎妈子,跑得比谁都快。
等了良久,长公主依然在原地张牙舞爪,说是要追赶,可是却一点没挪步。
“娘,人都走远了,这戏啊,演得过啦!”
白月光又饮了一杯茶,摇了摇头,揉了揉脸颊,这场戏演过,总算可以卸下绷了好几天的臭脸了。
“都走啦?听不见了吧?”
长公主拍了拍一身的灰,盘腿坐在白月光的身边,锤着又酸又痛的腰,端起她喝剩了一半的茶,一股脑地灌下去。
“你这丫头,真不孝顺,你娘我费了这半天劲,居然连口茶都不给我倒?”
白月光不情愿地给她斟了满杯,嘴中还念念有词:
“还不是您自找的……”
……
长公主没再进一步行动,可是花青云他们一行人却不知晓实情,仍然撒丫子开跑,惊动了宫中侍卫,侍卫们从四方赶来,将众人团团围了起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这宫中,是你们能随便乱跑的吗?”
带头的侍卫长枪挺得笔直,银色的枪头差点怼在花青云的鼻尖尖上,吓得她连连往后捎。
“长……长公主,疯了,现在正从大殿那边追过来呢。我们不跑,就等死啦。”
段倾城手忙脚乱地向侍卫解释,可那侍卫就像听笑话一样,半个字都不信。
“长公主疯了?骗谁呐?!告诉你小姑娘,在这宫里,瞎说话可是欺君之罪,要砍头的哦。”
侍卫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跟身边的弟兄们一起哈哈大笑。
“谁瞎说了?是真的!”
段倾城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跺着脚说道:
“求求你不要笑了,求求你送我们安全出宫吧!”
可是她越梨花带雨,领头的侍卫就越肆意妄为。
“你看看,这丫头吓得,都说胡话了。瞧瞧,这个小丫头胆子大,一声都不哭。”
他伸出左手,想要捏一捏花青云的脸颊。
侍卫的手十分粗大,一巴掌过去能盖住花青云的整张脸,任凭她怎么躲,也无法躲避这只脏手的骚扰。
她屏住呼吸想要忍过去,不就是捏脸嘛,那么多好看小姐姐捏过,也不差这个油腻大叔了。
可还没等侍卫的手贴上来,另一只骨骼鲜明的手却啪地一下把它打了下去。
“这只左手便剁了吧,不敬女子,今后就不用再来见我了。”
那侍卫握着酸软的手,一脸惊恐地退到一边。
“还有,刚刚都谁笑了,自觉去领罚吧……杖责三十!”
人群中几个侍卫嘶嘶地吸着冷气,可是在眼神的威逼下,还是乖乖地退到一边,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我一不在,就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们都还好吗?”
左轮站在白月茹身前,手持长剑,满脸烦忧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