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意思很明了,既然小儿无罪,那背后教唆的人,便是有罪了。好一出祸水东引,又或许,太后的目标本就不是花青云,而是公孙决。
“臣……臣确实教养失职。”
公孙决刚把花青云解救下来,便说了这样的话,急得花青云死死捏住他的胳膊。全场就剩他一个人能救大伙了,居然还这般不能打。
太后见他立刻投了降,不仅心中暗笑。一个小小的王爷,也不过如此,如今就算学成归京,也成不了什么事。
“文王既已自认失职,哀家就不过多追究了。教养之事,你尚且还是个孩子,又如何懂得呢?此事既发生在宫内,哀家就有代教之责。”
说来说去,太后还是想拿花青云开刀,给公孙决一个下马威,让他看清楚谁才是最有权势的人。
“教养小孩子啊,就得狠心。这一味的溺爱,是不会成器的。”
太后看了看趴在殿下哭唧唧的公孙冰,又露出了一抹嗤笑。
“后院那口井,荒废了好几年了。哀家不过是想让她静静思过,关上个三日再放出来,自然就乖巧懂规矩了。”
她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气得花青云想扑上去扯烂她的嘴,只可惜公孙决一直紧紧箍着,让她丝毫动弹不得。
自己就算神智再坚,也就是个三岁小孩的身子,大冷的天扔在井里不闻不问,不是饿死就是冻死,老妖婆居然这么恶毒,连小孩子都要虐杀。
“太后教养晚辈之心,臣心领。只是方法,臣觉得欠妥。小儿本就不知晓宫中规矩,就算饿上三天,也不会凭空知晓。
人之初,性本善,幼童无知,而不是秉性顽劣,只要良师培育,定能知分寸,通道理。”
公孙决说的句句在理,可是太后娘娘杀心已定,岂是几句道理就能说通的?
“文王的意思是,哀家教子无方咯?”
花青云在底下摇晃公孙决的衣襟:
“别跟她废话了,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咱们上去削她吧!”
公孙决在这生活了十余年,怎会不知她在装傻充愣。只是对付装傻的人,最好的方法不是蛮力,而是装得比她还要傻。
“娘娘教子自然有方,皇上仁济天下、孝道为先,实乃臣众之表率。可是臣……何时也未见,娘娘以此种方式养育陛下?还是说,娘娘私底下曾试过,只是不愿宣之于众罢了。”
不得不说,语言真是一门艺术,太后把祸水引到了公孙决头上,公孙决又不声不响地给太后带了个高帽。
小皇帝听他这么说,立刻心领神会,紧接着说道:
“母后若是以为关枯井是教子良方,儿子今日未遵母命,擅闯寝宫,按理也该受罚。儿臣请求同关枯井。”
有这哥俩的一唱一和,太后急火攻心,眉头紧锁,冷不防地咳嗽起来。
花青云见火烧的还不够旺,又往里面加了把火:
“娘娘,您咳嗽啊,说明肝火旺盛,枯水井里阴冷,正好帮您祛祛火,不如,您跟我们一块关枯井啊?”
花青云光放狠话还不算,一边说着话,她还一边嬉笑,更是气得太后干咳不已,差点把肺咳出来。
“滚,你们给哀家滚!”
这是太后气晕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众人自然乐得其所,没等太监催,自动自觉地跑出宫去。
小皇帝没有多说话,只是借错身的时候,将手里的纸团塞到了公孙决手里,便回承泽宫去了。
左轮被公孙决指派去送白月茹,乐得左轮直呼公孙决为知己。
到最后,只剩下花青云,公孙决与公孙冰三人,共乘一辆马车回府,经历半日风波,公孙冰早就累得紧闭双眼,睡得跟死猪一样。
花青云瞪大了眼珠子,只等着公孙决能问当日遭遇,可公孙决却沉地住气,只顾研究手中的纸团,一句话都不问。
“小皇帝写了啥?”
花青云把脑袋探过去,公孙决丝毫不避讳,大大方方地铺平纸团,只是纸团上的内容就像打哑谜一般,就算看了,也看不明白。
“什么嘛,画得跟鬼画符似的。还有这……这怎么画了个丑了吧唧的肥鸭子……肥鸭子……鸭子……”
花青云越瞅越觉得这肥鸭子似曾相识……
“呀,这是不是你从前收到过的鸭子?飞鸽传书的那个鸭子?这个鸭子……是小皇帝画的?”
“你真敢说,这可是大雁,哪像鸭子呀……”
公孙决戳了戳花青云的小脑袋。鸿雁,鸿雁,公孙鸿的代号,可不就是大雁嘛。
公孙决还没入山学艺之前,公孙鸿也还不是太子。可是宫中长大的孩子,又能有多少自由呢?
为了能跟公孙鸿多说上几句贴心话,公孙决才发明了只有两个人能懂的图画暗号。只可惜小皇帝画技不精,大雁都画得跟鸭子似的。
“我要是皇上,知道你这么说他,根本都不会来救你。”
公孙决摊开纸团子,一边看一边点头:
“小鸿儿还真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就算当了皇帝,秉性也一点没变。”
花青云莫名其妙地看着那堆鬼画符,疑惑地问道:
“就这,你就能看出他善良啦?你看懂他写啥了吗?”
“这很好懂啊……”
公孙决指着纸团左上角的两颗水滴:
“你看,他说头一次违抗母命,吓得汗都出来了。”
两颗水滴就能脑补出这么多?花青云摇着头表示不信。
“那这个呢?”
她指了指另一个角落,一个画得歪歪扭扭的小花。
“这个就更好理解啦!你想想,谁姓花,他就说谁呢呗。皇上说,你是个好孩子,他想好好认识认识你。”
这么解释倒是说得通,花青云也觉得小皇帝是个仗义善良的好孩子,若不是生在帝王家,绝对会成为翱翔在天地间的自由大雁。
“那……这个是啥意思?”
花青云发现,纸团下方还画着一条小鱼,那抽象程度,简直不像人手画出的,而像是鸡爪画出的。
“这个……这个倒有意思了。”
这么条小鱼,也让公孙决犯了难。
“难道是说,他想吃烤鱼了?”
小纸团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本来能传递的信息就不多,还写些无关紧要的,岂不是冗余?
“或者是……他想钓鱼了?”
花青云随口一猜,却惊得公孙决一激灵,连忙探出车厢说道:
“原大哥,咱们去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