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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初入百花苑(二)

吃过了饭,陈二爷又领着任舟在百花苑的里外转了转,交代了些值得注意的杂事。

估摸着在房中休息的护院们大概起床了,陈二爷便又带任舟回到那座偏院里,让他们打个照面,互相认识一下。

因为是桃枝介绍进来的,所以任舟自然而然地被安排在了陶然院里。

陶然院里的护院分成三班,每班分为两个小队,每个小队各有四到六人。

两个小队虽然是一起上工,却各司站岗和巡视之责,具体的职责是之前就已订好的,并不会轮换。

每一班各值守六个时辰。换岗时,要挨个由两位班头一起检查身份牌,核定无误后,才能离开。

这规矩是陈二爷告诉任舟的。

他一边讲,任舟一边咋舌:天底下像这样规矩森严的窑子,恐怕再找不出来第二家。

也无怪那些官员们都肯来这里饮宴了。

任舟被分到了第三班的第二队里,司职站岗。

陈二爷拍拍任舟的肩膀:“虽然听起来是末流,但这一、二、三班以及一、二队之间,没有高下的分别,只是职务不同罢了,不要介意。”

任舟其实一点也不介意。

他巴不得在最角落里呆着,没有人关注他才好,也省得被报给了那位花龙头,平添麻烦。

听了陈二爷的话,他立刻堆起笑来答道:“不妨事,能有个差事就很好了,我不挑拣。”

此时在院子里休息的大多是昨夜刚值守过的三班人,以及几位无家可回、又不用上工的二班人。

三班的班头也在其中。两人来的时候,他似乎刚睡醒,还坐在床头醒盹。

“这位就是三班的班头了,姓李。”陈二爷介绍完李班头,又指着任舟对他说:“这位小兄弟是桃枝姐介绍来的,叫阿贵。我看前些天你们二队正好走了个人,就把他安排在你手下了。”

看见陈二爷进来,李班头赶紧从那张大通铺上跳下来,先给陈二爷见了礼,又向任舟点了点头,说道:“阿贵兄弟,你好啊。”

李班头三十来岁,全身肌肉坟起,看着勇武得很。此刻他主动向任舟示好,任舟也不敢托大,规规矩矩地抱了抱拳,喊了一声“李班头”。

李班头摆了摆手:“不用客气,班不班头的也不打紧。以后你就喊我老李就行了,都是一起的兄弟,不用见外。”

一旁的陈二爷也帮腔说:“老李为人仗义,最肯照顾人。你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他就成了。”

“那当然不在话下。”老李露出憨笑,“我看这小兄弟灵气得很,又是桃枝姐介绍进来的。以后说不得能混个总管之类的,我还要跟着他混饭吃哩。”

听了这话,陈二爷也跟着笑了起来,边笑边拍了拍老李的肩膀:“行了,别耍嘴了。人,我就交给你了。大概的事情我都和他说清楚了,剩下具体的工作就由你教他吧。”

老李应了句好,便和任舟一起把陈二爷送出了院子。

送走了陈二爷,老李又领着任舟在偏院里绕了一圈,一边走,一边讲解。

“正对着院门口的那间房子最大,住的是咱们护院的兄弟们。等着上工或者上完工的,都可以在这休息。此外,没有讨老婆的兄弟,三班人里共有七八个,平日里也都住在这。”

“其余两间则是住的杂役门丁。他们人虽然不比我们少,但是一来年纪都大些,有了家室,住在院子里的不多;二来不像我们要两班倒,在院子里的时间也少些。所以他们的房间比我们的要稍小一些。”

护院们住的房子旁,还有一道小拱门,老李也领着任舟进去看了看。

里边是一个小院子,摆了些石锁木桩之类,练功用的东西。

最角落里,用木头搭起了一座武台,台上铺着一层黑布,两侧各有台阶。武台旁还有几个木架子,上边放着些兵刃,大多是刀和剑。

“这里就是咱们护院弟兄们专用的地方了。不上工的时候,都可以在这练练功夫——拳不离手嘛。那座台子是供咱们切磋之用,只能使旁边的架子上摆的那些兵器,都没开锋,不会轻易闹出人命来。”

之后,老李又领着任舟在陶然院里认了认哨岗,讲了讲每个哨岗应该关注的地方。

“大致就是这些了,你要是没什么其他要问的事情,就自己去逛一逛吧。”老李总结道,“每天的卯正和酉正换岗。轮到咱们班的时候,你只要在上工之前换好衣服来找我就可以了,我会领着你去的——这些事二爷应该都说过了。还有一件事你得记着,不经允许,千万别去其他的院子里。要是叫人看见的话,连桃枝姐也保不住你。”

说最后一句话时,老李的表情格外严肃。

所以任舟也摆出诚惶诚恐的样子,使劲点了点头。

看着任舟的模样,老李又笑了笑:“别的事情都好商量,哪怕你偷瞧了两眼姑娘们,冲着桃枝姐的面子,也都好说。行了,就这么着吧,我先去练会功……”说着话,老李转头刚要走,忽然又转回来,“差点忘记了,明天咱们上工的时候,你的身份牌应该也就做好了。一会你要是想去吃晚饭,可以来找我领着你去。”

交代完,老李又仔细想了想,确定没有什么遗漏,才离开了。

老李走了之后,任舟也没再四处走动,而是静静地坐在湖上的小亭中,等着老杨出来。

对百花苑,他当然是非常好奇的。

可是,一来,他今天刚来做工,要是叫人看见他到处闲晃,未免会认为他形迹可疑,平白惹人注意。

二来,这陶然院他已经来来回回逛了三四遍了,收获寥寥。想去其他三座院子里一探,却刚得了老李的警告。要是明知故犯的话,难免被老李厌恶,得不偿失。

至于第三,则是因为他靠着老杨的关系进来,却又当着他的面说了谎话,怕老杨心生嫌隙,所以有心解释一下。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随着天色暗淡下来,四周的房间内外以及廊桥上先后点了灯。

休息过的姑娘们也都趁着客人没来的这点空闲出来散一散步,沿着花径或是廊桥,三五成群。

有的是并着同伴,有的则是跟着侍女。

她们边走边说笑,瞧见独坐的任舟之后,当然少不了一些讨论。

有不少人看他衣着平常,却不是护院杂役的打扮,便猜他是痴心于某位姑娘,又碍于囊中羞涩,不好造次,只能在这里怅惘。

也有的人猜他是因为自己的亲眷甚至老婆被卖进来,所以找到这里寻亲的。

还有的人认为他是某位贵公子的随从,随着主人来这里。主人在屋中寻欢作乐,他却只能坐在廊桥上吹西北风。

这些猜测,任舟多少都听到了些,却不做解释,连反应也没有,仍是呆呆地坐着,眼睛望向桃枝的房间。

不过在他心里,倒是觉得自己和最后一种猜测较为相符。

他心里只盼着自己的那位“主子”早点出来。

天黑之后,就是青楼营业的时间,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枯坐的任舟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客人愈来愈多,也就意味着桃枝要出来迎客,不好继续躲在房间里了。

所以耳畔种种吵闹的声音,非但不让任舟觉得厌烦,反而叫他觉得很振奋。他猜想,过不多时,老杨就不得不离开了。

不出他所料,当第五位姑娘进去找过桃枝后,桃枝终于出门了,跟她一起出来的当然还有老杨。

两个人在门口还拉着手说了半天的话,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桃枝和那位姑娘急匆匆地先走了,老杨则慢慢地踱着步,一步三晃,看起来精神极了。

看见任舟向自己走来,老杨也不惊讶,站住了脚,好整以暇地等在原地。

直到任舟走得近了,他才开口:“是阿贵啊。都过了酉正了,怎么不上工呢?”

任舟刻意地摆出那种谄媚的笑容来:“杨老爷好啊,我们班是明天卯正上工的。现在无事,就随便看一看。您在这干嘛呢?”

老杨翻了翻白眼:“我儿子今天对我说谎来着,我等他来找我认错,然后打断他的腿。”

任舟语塞,他想还两句口,又怕闹起来被别人瞧见,只好继续赔着笑:“杨老爷这是要走吧?我跟着您伺候一段。”

老杨看任舟不接招,也知道穷寇莫追,不再多说,只是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在前边。

任舟低头躬身,紧随其后。

两个人一路走出大门,又拐过两趟街角,才停下脚。

任舟屏息听了听,确定周围没有什么人了,上前一把抓住老杨:“你刚才说,你在等谁呢?”

攻守易势,老杨也不逞强,讪笑两声,连声答道:“等任老爷,等任老爷。”

“这还像话。”

任舟把手收了回来,老杨趁机整了整领子。

“说说吧,怎么回事?”整好领子,老杨一屁股坐在土地上,仰起脖子来看着任舟。

“说来话长……”

任舟把陈公子那天晚上的话大概地复述了一遍。

“但是你不是见过花清么?要是叫她知道你混进她手下,恐怕能猜出点什么。”

任舟摸了摸嘴巴:“这我倒是问清了。毕竟这里是京畿重地,她一介绿林人士,一年也不见得能来一两回。这里一直是由她的一位心腹手下看着的……”

“‘花斑蛇’薛雨?”

任舟有些惊讶地看着老杨:“你认识她?”

老杨摇了摇头:“不认得,不过毕竟是桃枝的上司,听说过几次。”

“唔……”任舟点了点头,“就是她,陈公子怀疑京城里不少官员都通过薛雨来与花清联系。若是一两个人,倒也无妨,叫衙门或是六扇门去办就是了。但是这里常年聚集着大小官吏无数,又无六扇门的眼线,更兼位于京城腹地。一个弄不好,恐怕牵连起的祸事不小,所以让我来查一查。”

“你一介江湖人士,能查出什么来?”

“像这些绿林人士与官面上的人物来往时,为了避免对方翻脸无情,往往会留下些证据作为掣肘,或是名单或是账簿。我只要找机会弄到这件东西交给陈公子,就万事大吉了。”

“也就是说,连他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件东西,就叫你来查了?”

老杨翻了翻白眼。

“应该是有的……”任舟又摸了一下嘴巴,接着说道:“要实在没有的话,把薛雨绑给他,应该也能交差——总归是已经付了钱,也不怕他赖账。”

“钱?多少钱?”老杨来了精神,“堂堂左都御史的公子,让你办这么难的事情,应该不会吝啬吧?”

任舟伸出手,比了个“三”的手势。

“三千两?”老杨的眼睛里都快冒出火光了。

“三百两。”任舟有些无奈。

“那也不少了。”老杨搓着手说道,“还了高利贷之后,还能剩下一百多两,你之后吃住都在这里,也没什么花销,不如……”

没等他说完,任舟便转身走了。

老杨连喊了几声,任舟也没停住脚步。

一直到任舟快走到转角了,老杨高喊了一句:“你小心些,别折在里边了。”

任舟的身形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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