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大大小小的人家都点燃了煤油灯,灯光忽闪忽亮,就好像天上的星星落入了凡尘。也有一些有钱的农场主和富商,他们架好线缆,装上电灯,然后启动发动机,接着,嘈杂的轰鸣声伴随着刺眼的灯光来到了他们的世界。他们总是能享受高科技带来的愉悦感和自豪感。
我点燃挂在墙上的油灯,屋子里没什么好欣赏的,就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个旧的烟灰缸和床,更多的是旧报纸和空酒瓶。
我把那份资料放到桌子上,拿来油灯,准备好好的看看。
照片里的这个37岁男人瘦的像根鱼竿,但个子高的能桶住我的房顶,这上面说是6.7英尺,我觉得至少得7英尺。脸庞看不太清,不过没留胡子。上面说他失踪的那天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但照片里好像是一件皮夹克。体重一百五十六磅。他临走的那天携带着一把罗梅罗单管猎枪,这把枪近距离威力极大,我曾在战场上亲眼见过它的威力,但超过30米就不行了。还有一把考德威尔左轮手枪,标准的猎人行头。他的失踪日期是1892年6月12号。
我敢说只要不是有人事先就打他的主意,或者来他背后下黑手,那么他在干架的时候就不可能处于下风。资料里还说他的老婆叫霍利斯塔。还有俩个孩子,1个13岁男孩,一个15岁的女孩,他们住在黑柏镇,离这里24公里,这个镇子周围还有俩个镇子。其余的也没什么可参考得了。
我放下手中这些东西,这上面没有我想要找的东西,只是给了一些参考,没有给我一条有用的线索。我靠着这些资料可以把目标缩小到整个太平洋。怪不得那些职业侦探们不愿接手。总之这其中最让我欣慰的就是那信封里的20美金了吧。
我把这些资料收了起来,放在一边,拿起酒瓶又吹了几口。说实话这项调查挺让我犯难的。现在好好喝口酒,到了明天再好好折腾自己吧。
人们都说初升的太阳代表着新生,这时候可能连太阳它自己都没睡醒吧,但马丁得醒了,而且还得好好收拾一下行头。一支温菲尔德1873连发步枪,7连发的步枪轻便又快捷。还有俩支左轮手枪以及几十发子弹。我为什么带这么多的弹药呢?这周围是森林啊,天知道你会遇到什么鸟事!
我收拾好屋子,洗脸,再刮脸,带上家伙出发了。我把查理从马厩牵出来,查理是我的马,也是我的双腿,要是没了它,就算我跑断自己的俩条腿也不可能找到安德烈。
从我所处的霍尔顿小镇到黑柏镇的路程既不单调也没什么乐趣,你穿过一片树林,顺着甘蔗地走走,再穿过一片树林,再顺着一片棉花地走走,然后趟过一条小溪就到了。
此时我已穿过这片树林,来到了甘蔗地附近,只见工人们有条不紊的干着活,后面俩三个监工不知道聚在一起在聊着什么,我本想快点去黑柏镇,随即想到或许能打听到什么,随后我下马,我朝着地里的工人大喊,但他们似乎假装没听见,这让我有些恼火。我正要进入甘蔗地。前面的一个监工大喊大叫的跑了过来。
“等等!这里是私人土地,你不能进来!”那个监工拿着鞭子,他身着白色工服,头发杂黄,样子像是在马厩里打过滚似得,连站都没站稳就朝我吼。
“老兄,我以为你们没听见,所以才想进去和你们搭个话!另外我觉得你是不是过于紧张了?”我不好气的说。
然后他俩条胳膊一抱,咧开嘴说“你是老板的什么人?客人么?还是亲戚?”
“不,都不是!我只是向你打听个人,我觉得你们可能见过。有这么高,失踪好几天了,有印象么?”我一边说一边把手举过头比划着。
“那你不是老板的人,也不是这儿的客人,那就给你个建议,赶紧滚吧!”他鼓着腮帮子边打量我边说。
我不喜欢这个人,我对于这个身体壮实的家伙有一种厌恶感,不过就算眼前这个人是个金发碧眼的法国女郎我恐怕照样也不会喜欢。我没有生气,这类的话对我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
“别激动啊,老弟,我只是打听个人,又不是来你这里偷甘蔗!你要是不知道就算了。给咱们找个知道的人出来如何?”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行啊!小子!你是不是非得让我把你绑到马屁股上你才舒服?”他抖擞了一下身子朝我吼。
接着他甩了俩下手里的鞭子。但我也毫不示弱,故意漏出我的双枪给他看。此时一个响亮的哨子声从他后面响起。
“不好意思,先生,亨利没难为你吧?他刚刚输了钱,心情不好!”一个体面的中年男人慢悠悠的边走边说。
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色正装,脑袋上的一顶牛仔帽格外显眼,一定是某种鹿皮或者其他什么皮革制成的,不是那种廉价货。
“老板!我没难为他,只不过是不想让他影响工人干活。”他解释道。
“没关系的,亨利。”他把头探向我。“我叫查尔斯,是这里的农场主,请问你有什么事么?先生。”他显得很有礼貌,像是英国人。
“我叫马克,是个赏金猎人,最近在打听个人,先生,而你手下明显有些情绪化,差点把我绑马屁股上赶走!”
他的手下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但没吱声。这位先生却哈哈笑了起来,他伸手和我握手。
“哦?赏金猎人?什么风把一个侦探吹过来了?那你想打听什么人,我的朋友。”他面带笑意的说。
“是位猎人,穿着白衬衫。个子高的很,差不多7英尺,还带有一把单管猎枪和一把左轮,已经失踪俩个礼拜了。见识过么?”我再次把手举过头顶向他比划。
他似乎在回想,随即又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啊,先生,我们并没有见识过你说的这位大个子猎人,不过他那么高的个子一定很显眼,要是我以后见了他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谢谢你,老兄,没关系的!不过听说你的甘蔗销量好得很!我都想给你当马夫了!”我开玩笑的说。
“是么?”他哈哈笑了起来“看的出来你很幽默,我喜欢,你要是想来这儿的话,我一定会给你活干的!”
他身旁的这个大个子显得不自然了,他眼睛里有种羡慕和怨恨的东西存在。
“那好吧。老兄,时间差不多了,我得继续上路了,祝你好运。”于是我起身上马,准备离开。
“再见!咋们回头见。”农场主回应道。
我离开时看了甘蔗地里一眼,工人们在休息,围成一圈在讨论着什么。亨利和他的老板低着头仿佛在互相点烟斗。而我想的是:干完这一票,或许真的应该来他这儿找找活干,当时看他的样子是认真的,不过你永远都无法通过几句话就认清一个人,就像大比尔那样让人望而生畏的人反而是一个慷慨无私的好人,但我根本无意做一个借着主人耍威风的混蛋。
我走过了甘蔗地和前面那片柏树林,前方放眼望去,一座宁静富丽的法式豪华庄园坐落在棉花地中心的草坪中央,这座庄园一看就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公主或者是富裕的贵族们所青睐的那种样式,它有着数个洁白的法式圆顶,就和天上的云朵一样洁白,城堡样式的建筑结构和大理石材质也绝不是一般的有钱人消受得起的。那摆满鲜花的窗台和建筑表面雕琢的精致涡旋图案仿佛来自米开朗基罗之手。这时也不知道是哪个美丽的少女在豪宅里的哪个房间里弹奏钢琴,就连琴声都不知道是从那个窗户飘出来的,窗户被金银相嵌的窗帘左右半掩着。妈的!就算我他妈我一年不吃不喝一天都不带休息的干活赚钱,到头来都可能不值这个窗帘钱的零头!而庄园的面前是一座有着奢华喷泉的花园,里面除了美丽玫瑰之外也不知道是些什么花花草草,数个别出心裁的躺椅安静的错落在花草中。数不清有多少个安保人员在这座庄园的四周。这些东西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真的想都不敢想,连梦里都不曾有过。
前面的棉花地里有人在干活,也有人在嘻嘻,再往里面一点有3个穿着公主服饰的美丽姑娘拉着马在草坪优雅的漫步,她们的洁白圆顶纱帽所投下的阴影挡住了她们的容颜,就算如此,她们的白马王子们也一定能一眼认出哪个是他们的心之所属。而马丁就算了吧。
我打算下马和那些工人们打听一下消息,不过我并不觉得他们会知道,但我还是下了马,从他们的工作衣着和样貌程度来看,他们已经被他们的主人惯坏了。
我朝着棉花地向他们喊话,他们听见了,其中一个工人在另一个人的示意下放下手里的活,然后他开始整理衣着,直到他整理完毕才一路小跑得过来了。
“尊敬的先生,您好,我是卡洛琳庄园员丁约翰.杰克逊,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可以为您效劳?”他一边摘下帽子做英式礼一边说,不过这话绝不是正真的出自于他口中,更像一种滚瓜烂熟的背诵。就连这礼仪动作都带着本地味儿。
“行啊,小子,你可真是一个撇脚的绅士啊,你能不能开门见山的好好说?”看他的样子我有点想笑。虽然他礼貌的没话说,但用错了地方。
接着他把脑袋微微一低,用帽子遮住了大半个脸,然后咯咯笑。
“等等。。。。。你这笑声怎么这么熟?”我很纳闷,但很我发现了他手腕上的伤疤,那是两年前,我的一个朋友在一次对马匪抓捕行动中负的伤,我随即恍然大悟“本杰明??天啊?不是吧?要不是你手腕上的疤我都认不出了!你怎么混进来的?怎么还改名了?”我震惊道。
他抬起头哈哈大笑,“我在干活的时候就看见你了,没想到你居然没认出。名字是我瞎起的,至于是怎么来这里的那就说来话长了,对了,你现在混的怎么样?老伙计?”
“你问我?这句话是不是应该我问你?一年多没见,长本事了?穿得这么体面!你一个月得赚多少钱啊?”我撑大了眼睛地问。
“这个么,看老板心情,有时候一个月五六十,有时候上百,上百的时候就看老板心情了,我们都靠这个大赚一笔。”他自豪地说。
“我的天啊,怪不得你养的这么白白胖胖,我他妈一个月最多30多点儿,还得挨拳头,挨枪子儿,大多时候连20都赚不了,就算是赚了那也得累个半死。我的天啊。”我吃惊道。
他边摇头边吧咂嘴,很是得意。“没办法!卡洛琳先生慷慨的很呐。”
“我的乖乖,你们一共多少人?他难道就不怕破产么?”我一脸不高兴的说。
“我就知道你羡慕的要死,不过卡洛琳老先生才不在乎呢,人家生意遍布欧洲和美国,这还只是人家17个棉花种植园里的一个,其他的产业不计其数。老先生现在在华盛顿谈生意,要不要我和庄园负责人说一声!他们一定喜欢你,”随后他眼神一转,指了指后面,不过没转身,“看见了么?卡洛琳家的姑娘们!美的要命啊。”他眯起眼。悄声细语的跟我说。
我随即把头转向她们,发现她们也朝我们这边看,依旧带着纱帽,距离有些远,依旧无法看清她们的脸庞。不过我看见她们一只手捂着嘴,而另一只手拿着一朵玫瑰,好像是在笑,我一见女孩子笑心里就莫名的痒痒,更别说是这些法国美人了。
“哦,天啊,要是我能在这里干活的话,那我就天天做礼拜,尽管我不是基督教徒。不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而且现在我有一桩失踪案,说不准还能不能回来呢!”我不否认我对于眼前的这个家伙羡慕嫉妒恨。
“太可惜了!老弟!看得出来你早就心痒了吧?你看那个年轻较小的,还没结婚,他老爸给她从贵族里挑了好几个小伙子,不过人家太个性,坚持自己找;还有那个大一点的,刚离了婚,现在每天都有追求者送上门来,听说已经心有所属了,但还是有很多人去追求,那个大的你就别想了,已经有了2孩子了,她的丈夫在法国经营珠宝生意,听说几天后过来接她。只可惜她们不常来,今天恰巧让你给碰见了,该死的,你犯了桃花运!老弟!机会来了,就看你愿不愿意赌一把了!”他开玩笑的说。
“算了吧,人家看不上。再说了我也没这命。我就是来找你是打听个人,有7英尺那么高!是个猎人,带着把猎枪啥的。失踪了2礼拜了!”有印象么?
接着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一声哨子声,本杰明扭头看了一下。
“不好意思,老弟,我没见过你那位朋友,不过要是遇到的话我会告诉你的,现在我得回去干活了,其实是帮他们干活,有个工人生病了,我得帮个忙!回头见了老弟。我来了伙计们!”最后一句话是和里面的人说的。
我重新骑马上路,觉得这一切都不可思议,但更多的是难受,朋友发达了按理说我应该高兴才对啊。但我却一点开心不起来。
本杰明原本是我以前在新奥尔良市治安署里的队友,而如今却成了大户人家的马童,天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说实话他为人不错,枪法也不错,但没想到他来这里也是个不错的园丁,而我对于这个豪华庄园和这些公主们那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都不敢想。
棉花地的尽头是条蜿蜒的小溪,朴实的石桥默默的守候着它。清透的小溪像姑娘的丝带般顺滑无暇,碧绿的青苔和水草随着水流游曳。不远处的水面有几只调皮的水鸭慵懒式的打转,似乎没有激起一丝涟漪,我默默的走过石桥,就像从未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