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莹悦已踏入了这片高雅清幽的梅树林中。
时值冬末,大片的雪花洋洋洒洒落下,朵朵梅花在银装素裹的天地中,傲然绽放,若有若无的点点艳红,使得原本晶莹剔透的世界,多了一份高雅与淡然。
古色古香的长亭内,风涧澈慵懒地斜靠在红木椅上,纤长的手指摩挲着桌面的琉璃酒樽。他面带微笑,安静地望着正不断走近的莹悦。漫天飞雪中,那一袭柔雅的淡蓝,宛若被云层所遮掩的蓝色天空,干净澄澈。
他望着她,柔声道:“丫头,你过来。”
莹悦乖巧地走到澈的身边,顺手扯开一张椅子,手撑着下巴坐下。风涧澈伸出手,温柔地拭去她发丝上的六角雪花,轻声笑道:“丫头,你喜欢雪吗?”
莹悦诚实地点点头,撇头望向长亭外如棉絮般飘落的飞雪,深瞳中涌动着星光点点,“很喜欢。我自小就生活在南方,儿时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雪花飞舞的冬天。”她转眸望着他,轻声询问:“若冰呢,她喜欢雪吗?”
阳光透过长亭,斜斜洒在澈长而浓密的睫毛上,留下长长的阴影。他垂眸,貌似漫不经心:“他讨厌雪。”
莹悦疑惑地:“为什么?”
澈抬眸,微微一笑,深邃的眸光里遥夜沉沉,“她说……雪太干净。”
一个以雪命名的人,却讨厌雪的干净,可见她有多讨厌自己。莹悦低下头,暗自叹息,轻声道:“那你呢?你喜欢雪吗?”
澈的唇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轻声笑:“我曾经也很讨厌雪,可是今天突然觉得,雪花——其实很美。”
莹悦缓缓抬起头,凝望他良久,终是问出了久藏心中的疑惑:“若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风涧澈收敛了嘴角的笑容,墨色的瞳内一片漆黑,似懊恼、似气愤、似忧伤:“我不想说。”
莹悦眸光清澈地望着他,语气认真:“我陪在你身边已经整整半年,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关于若冰的事,因为每天晚上,我的梦境会告诉我答案。可是这段时间,我的梦开始停滞不前。”她轻轻覆上他的手,眸光严肃:“若冰,是不是离开了风澈宫?她到底怎么了?”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冰是怎么了?”一个冰凉无比的嗓音,自远方飘入耳畔。转眼间,一个修长的身影已立于长亭之外,黑色的发,黑色的袍,黑色的眸。他的长袍略显凌乱,暗红的血渍若隐若现,似乎刚经历一场剧烈的打斗。
风涧澈冷冷地望着几米之外的翰,轻声笑:“你终于找来了。”
翰的眸光直愣愣地望着莹悦,满满都是深情与不悔。莹悦别扭地撇开头,心里的愧疚一点点蔓延。这个陌生人对她真心真意的付出,始终让她难以释怀。
“我找了这么久,她竟又被你带回来了。风涧澈,你果真狡诈。”翰的声音,弥漫着杀气,他望着莹悦:“冰,你过来。我带你走。”
莹悦紧紧地抠着澈的衣角,羞愧无比地垂下头,低声道:“我不会跟你走的,我真的、真的不是若冰!你快离开吧!”
翰拔剑出鞘,冷冷地指向风涧澈:“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风涧澈倏地站起身,眸光中有着隐忍的愤怒,冷笑:“我最得意的下属,胆敢拐走我的女人。你还敢问我对她做了什么?”他的眸光毫不留情地扫视翰:“你倒是告诉我,你对她做了什么?”
雪,没有预兆地停了。
狂烈的寒风,疯狂而肆虐地乱窜。
两个强大的男人,隔着几米远的距离,相互对望。
冷风嗖嗖,寒意弥漫。
莹悦突然意识到,澈在一年之内都不能用内力,否则,必亡!
莹悦慌乱挡在澈的身前,结结巴巴地:“那个……有话好说。”
“你走开!——”
“你走开!——”
空气中,传来了两个男人的怒吼。
莹悦暗吞了一口口水,反手抱住了澈的身体,将他挡于自己身后,平静地:“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受伤害,有话好说!”
翰望着紧紧护着澈的莹悦,眸光中流露出几缕忧伤,“是她自己要求我,带她离开。”他面无表情地扫向澈,“从十四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我就爱上了她。我爱了她整整十四年。这些年来,我眼见着她一次又一次被你伤害,却无能为力。因为,她爱你。她无怨无悔地爱着你,就像我无怨无悔的爱着她。”翰的眸光越来越冰寒:“这些年我心甘情愿留在风澈宫,全是因为她。可是,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不再是你的女人,你不配!”
风涧澈缓缓拿起桌上的琉璃酒樽,轻轻一捏,酒樽碎了,醇香的液体沿着他的手指,一滴一滴,直直落下。他抬起手指,放在唇畔轻轻****。暗哑的嗓音中,有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寒:“我对她如何,你管不着。她永远都是我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碰她?若不是她临死前苦苦哀求,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
“临死前?——你在胡扯什么!”翰愤怒地咆哮,指着莹悦大声道:“冰,你过来!这个人是疯子!”
澈伸手紧紧抱住莹悦,黯然的眸光里满满都是绝望,声音却是寒得彻骨:“她不是冰。真正的若冰……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