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走廊,发出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然而破败环境里发出的霉变和腐烂的气息在其中混杂着,不时从天花板顶部滴下什么粘稠的液体,令人作呕,灯光总是在不经意间出现,错过了,接下来便是一段更加漫长、更加深沉的黑暗。
当陈今一脚踏进一滩烂水里时,他终于清楚知道自己需要一盏灯了,溅起的黑水有几滴落到了他的嘴里,即使没有味道,还是让他吐了两次。
呕吐物里全都是清水,陈今此时才想到,这具身体似乎从来没有进食,饥肠辘辘的肠胃,随之而来的是肚子阵阵哀嚎。
“可恶啊,还说是最强改造身体呢。”陈今捂着肚子继续向前走去,一边躲开水洼一边不忘吐槽那个该死的木偶女人吹的牛,“对饥饿,简直一点忍耐力都没有。”
前方仍旧是黑暗,在距离挺远的地方,还能有一处灯光在闪烁,隐隐约约,晃动着小小的光亮,也给了陈今继续向前的动力。
再有几步,就到了灯光处,陈今开始兴奋起来,奔跑着到了那束灯光的前面,临近几步的时候,陈今还特意放慢了步伐,怕带过来的风把灯吹熄。而真正到了,才发现这种考虑根本多余,那是一盏煤油灯,被玻璃笼罩着,静静的发着微弱的光亮。
陈今从墙上摘下那盏灯,探了探路,灯光照亮了前方一小段的路程,明暗错落的水洼清晰可见。陈今这才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担心踩到那恶心的黑水了。
刚刚火急火燎的跑出来,反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以为随着走廊走下去就能看到尽头,结果跑了许久也没有看到任何出去的路,只有无尽的黑暗和零星的灯光。
难道说自己错过了,还是,这走廊太长了?
陈今仔细查看走廊两边的墙壁,墙壁上并排着一列又一列的门,密密麻麻的紧挨着,如果没有这盏灯,陈今还以为这只是墙上的装饰图案,陈今敲了敲门,发出了金属的沉重响声,他使劲推了推,门依然纹丝不动,看到门侧的锁孔,他这才放弃,这些门大概率都是被锁上了,也有可能是只是个装饰物。
陈今一边推着门一向着前方走去,试图能找到一个出口,可他走了很久,那些门就像墙一样粘合上了一样,丝毫没有被他打动。
陈今听到手中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他慌忙举起煤油灯,玻璃罩里的光亮正在减弱,随着燃料的耗尽,里面的火焰在剧烈的晃动,试图垂死挣扎,陈今有些急躁,好不容易有些光亮,这下又要陷入黑暗中了。
陈今放弃了推门,小心翼翼的举着灯火,迅速的向前移动。
灯光在慢慢减弱,陈今的脚步也越来越快。
溅起的黑水落到了走廊两边的门上,留下了漆黑的影子。
随着速度的加快,和前方参照物的变化,陈今能感觉到自己走的不是直线,走廊前方的黑暗正在呈现一缓慢弯曲的延伸,就像地铁里面移动过去的隧道口在不断向左偏斜。
陈今奔跑着,直到那弯曲终于恢复正常,陈今才看到,不远处那盏发出同样微弱光亮的煤油灯出现在了转角。
此时,手里那盏煤油灯完成了使命。
陈今松了一口气,几步路走向前去,用手里的这盏灯将其替换下来,陈今小心的侧过玻璃罩从缝隙里看过去,灯里的燃料同样很少,大概也支撑不了他走多久。
他抬头看向前方,依然是无尽的黑暗,刚刚看到煤油灯的兴奋的心情此时也冷了下来,前面依然没有出路,这样一点可怜的希望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接下来的路就像刚才的翻版,等到煤油灯将要熄灭的时候,他总会跑过一个弯曲的走廊,在转角处,拿下了一盏燃料稀少的煤油灯。
等到陈今第三次拿到煤油灯的时候,他此时的心情再也没有一开始那样急切,拿到第二盏煤油灯的时候,他就放慢了速度,在两边的墙壁上不停的试探能否打开两侧的门,走着走着,第二盏煤油灯熄灭了,随着无尽的黑暗蔓延,陈今也摸索了半天,随着眼睛适应了黑暗,空气中似乎也弥漫着什么发光的微弱物质,让这里并不是想象中那么伸手不见五指,大抵是刚刚太依赖煤油灯的缘故。
陈今找到一处干燥的地面,坐下来,想要好好休息一会儿,他看着煤油灯里的光亮,似乎又在催促他前行,如果有烟的话,现在陈今很想一边抽烟一边看着这盏灯熄灭,这盏灯对他来说现在几乎没什么作用了。
“走吧!”坐了一会儿,陈今站起来说了一声,仿佛是对煤油灯说的,告诉这个老伙计不要偷懒了,前方还有很多路。
果不其然,在弯曲的走廊过到一半的时候,煤油灯熄灭了,陈今叹了口气,把灯轻轻的放到了路边,他静候了几分钟,直到眼睛适应黑暗,接着摸着外侧的墙走了过去,如果按照刚才的经验的话,在这个墙的拐角处会再次出现一盏煤油灯。
陈今似乎能看到那里的光亮了。
咦?陈金发出一声惊讶,事情并没有按照他的想象发展。
这次,在墙壁的外侧出现了一个闪烁的发光体,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那是从熟悉的原本摆放煤油灯的拐角位置上发出的,很像某种光滑瓶子的反光。
陈今加紧几步,摸索过去,
在墙上的依然是煤油灯,已经熄灭了,陈今掂了掂那重量,能感觉到,那就是一开始自己拿到的那盏。
自己一直在绕圈子?可是为什么没有回到原本的那个房间呢?
陈今疑惑的翻了翻煤油灯,煤油灯已经冷却了。
可是这玻璃罩明明反射了某种光线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今看了看煤油灯摆放位置对面的那面墙,墙上依然有一面门,冰冷的散发着黑暗,陈今不禁打了个寒噤,他抱着煤油灯,朝着对面走去。
如果有反光,按照角度,也应该是这个门上发出的,陈今摸着铁门,手上能感觉到那冷冰冰的质感,难道说这个门后面有什么玄机。
陈今用力的砸着门,最强改造身体的手才砸了三下便疼痛无比了,这让陈今又借故骂了几句狐狸脸木偶女人的信口开河。
既然砸不动,那就用推的,陈今使了吃奶的力气,墙面纹丝不动。
这可没办法了,陈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恰好落到地面上的水洼中间,一下子溅起了诸多黑水,落得到处都是,陈今狼狈的站起来,把落到身上的黑水使劲的往墙上蹭。
“真的恶心,”陈今干呕几声,肚子里已经没什么可以吐的了。
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随着黑水在铁门上涂抹,铁门的随着黑水的沾染凹陷了下去,陈今一愣,随即也不嫌弃黑水脏了,双手掬起一捧对着铁门泼了过去。
随着黑水在铁门上的不断侵蚀,终于一个小小的孔洞被钻透了,里面的光亮也透了出来,陈今扑过去,虽然只是一个孔,但他也能看到里面的内容了。
一个和刚刚那个房间完全不一样的架构。最左侧是一个大大的工作台,工作台左侧是一个工具架,上面摆放着很多书籍还有工具,隐隐约约的还有很多堆叠的盒子,而工作台的正面摆放着一把常见的木椅,雕刻着繁复的花纹,椅子上面坐着一个匍匐的身影,光亮就是身影上方悬挂的一盏煤油灯上发出来的,也因此陈今看不到那个人的细节,只能看到大概的轮廓,更像是一位老人,最右侧似乎是床一样的东西。
正当陈今想要更仔细的看一下的时候,孔洞突然关闭了,陈今一愣,这才发觉,这扇铁门开始自己复原了,陈今摸着铁门的表面,发现这些刚刚泼过黑水的表面变得异常的干燥,刚刚才泼上去的黑水居然都蒸发掉了。
陈今弯腰,用手指蘸了蘸脚下的黑水。涂抹在了铁门的表面,他看到,铁门的表面又开始腐蚀,然后过了不到一分钟,随着黑水蒸发,铁门又迅速的恢复了原状。
原来如此,刚刚自己一脚踩到的黑水溅到了门上,门上开始腐蚀,而黑水平时在地面上都是液体的,但是在铁门上会加速蒸发,所以自己最后到达的时候恰巧看到了最后合上的一丝光亮在煤油灯上的反光,还真的是凑巧,陈今暗暗庆幸,如果自己来迟一步的话,大概率是发现不了这个机关了。
想到这里,陈今也不客气了,他快速的用手掬起一捧捧水。向着铁门狠狠泼过去。
连续几十下,铁门瞬间被腐蚀穿透,陈今身上也都湿透了。
他快速的向着铁门冲了过去,铁门因为腐蚀的创面太大,一时无法复原,留下了一个恰巧能让陈今钻过去的洞。
陈今也没有犹豫,一个鱼跃扑进了那个洞,随着陈今的穿入,洞也在急速的愈合,当陈今的脚趾也完全进入之后,铁门的洞口严丝合缝的闭合了。
这个动作的完成似乎不是想象中那么困难,陈今从地上翻滚一圈后站起来,看着铁门挠了挠头。
忽然,灯光的晃动在墙壁上摇曳,随后沉重的闷响声传来,轰隆,轰隆,陈今感觉到自己脚下的石头地板都在晃动,他转身,这才发现里面的一切和刚才看到的场景有了明显的变化。
工作台转移到了右边,而那个床一样的东西转移到了左边。
而那个看似老人的背影,也面对着他,
缓缓抬起头来,
这是一个极度年迈的老人,斑白的长发披散在两边,打着结,似乎很久没有清理过了,胡子也长长的垂到了桌子上,他不得不伸出一只手拢住。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无数的瘢痕,就如同一节枯朽的木头,那好像是干枯枝桠的手指,缓缓的抓着一只刻刀,在一块黑色的圆盘上镌刻着什么。
等到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那只缓缓雕刻的刀子才停了下来。
陈今看着他并没有随着年纪黯淡无光,而是依然同老鹰一样锐利的目光,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老人看着陈今怯生生的眼睛,开口说话了,从胡子下面传出来的声音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回荡,在音节的末尾尽是沧桑,
“迷失的灵魂,祝贺你,命运的齿轮在转动,你找到了维特·修尔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