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间，柒海想到了他中学时候的事，那时他听到西奥多的瓜第一时间也想到了中学……
蝉在树上“知了知了”地叫，午后炽热的阳光洒在校园。早到的学生也像知了一样坐在教室里，嘻嘻哈哈的聊天。
“他呀，怎么说呢……成绩好就拽上了天吧！”几个女生坐在凳子上围成一圈，她们身后还站着几个男生凑热闹，听她们说话。
“反正就是看着不顺眼，就好像高人一等似的。”女生用胳膊肘推推身边的女生，“你呢？你怎么看？”
“他？长得还不错……”
女生还没说完，身边的人们就发出“哦~”的声音，她“哎呀”一声，说：“你们想什么呢？等我说完好不好？”
“长得不错有什么用？脾气那么臭，我一般都当班里没这个人的。每次看到他上课的时候刷存在感，我就觉得他这人不行。”
“也就老师看着他的成绩好，把他当宝贝看。”女生嘴里嘟囔着，看向站着的男生，“你们不是跟他玩得不错吗？”
男生们像是听到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哈哈大笑，都要笑得喘不过气来，“你们真会说话，明明是他自己眼巴巴上来舔的，我们都嫌他烦。就是他没什么自知之明，不知道自己有多烦人。”
“估计他也觉得自己不招人待见，才要讨好别人，不至于跟过街老鼠一样。”另一个男生接着话题说，引得男生女生都跟着笑了起来。
背着书包的男生站在窗外，窗帘隔绝了阳光，却没有隔绝里面的笑声。他低下头，假装没听到那些刺耳的笑声，走到门前犹豫许久才推开门。
“吱呀——”
响声惊动了学生们，笑声戛然而止。他们的班主任不喜欢他们在教室里高声说话，于是他们一个个像缩着脖子的鹌鹑一样看向门口，就看到了他们话题的主角。
“哈哈哈，我还以为是班主任呢！”一个男生笑着，眼珠子转了转，分明是有点心虚，“柒海，我们刚聊到一个好笑的笑话，你要听听吗？”
“……”叫柒海的男生不说话坐在自己座位上，掏出卷子和笔，“……我，我有题还没做。”
“哈哈哈……柒大学霸nb！”男生起哄道，“你都这样了，我们也不能让你超出太多，我也去做题喽！”
柒海攥着笔的手紧握，听着身后的同学一哄而散，笔尖在纸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圈，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来只是一个玩笑啊……
想一想，我讨好的模样的确又烦人又搞笑……
没关系……
都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了……
画面里，柒海愣了愣，“对不起？”然后低下了头。
“为什么说对不起？”他的指腹抚摩着咖啡杯的把手，神色如常，“我没觉得你有做些什么对我不好的事。”
西奥多别过头，看向窗外，“我昨天跟你讲话的语气不好，还说了一句不好的话。”
“……”柒海眼睛看着西奥多的脸，“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换来西奥多不解的目光。他笑着说：“没关系，我又不在意那些。如果你不说，我都要忘记了，你这可不是一个恶魔的风格。”
“再说，一直打扰别人的确……不太礼貌。”
柒海说着，把咖啡端到嘴边喝了一口，香醇浓郁的味道在他嘴里炸开。西奥多看见，氤氲的热气冒出来，在柒海脸前扭曲，然后一点点消散。
那天你的反应可不是不在意，西奥多在心里说着，心口不一的人他见过很多。
“当然，你觉得需要对不起的话，我就接受了。”柒海把手里拿着的咖啡杯放回桌上，依旧笑着回应。如果有其他人看到了他的这副表情，一定会觉得他心情不错。
可是一个月来，西奥多自认为比较了解柒海各种习惯，比如他真的开心就不会这么正经地说话，笑容也不会这么“标准”。
似乎柒海也发觉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哈哈笑着打趣一句，“我不怕别人说我烦的，毕竟从某种方面来讲，这也是一种认可。”
说完，他暗骂一句，自己这说了还不如不说，这么一说反倒让他自己更心酸了。心里再怎么想，他还是笑嘻嘻地看着西奥多，等待西奥多的下文。
西奥多眼睛盯着柒海含笑的一双眼，低笑道：“烦是烦了点，但我不觉得不好。”
柒海抬手，把手肘放在桌上，用手撑住下巴。借着动作掩饰一瞬间表情的改变，笑容不改，语气轻快道：“谢谢理解。”
“女仆让我在这里等你，只是因为你要说这些话吗？”
“大概。”
“你自己都不清楚吗？”柒海又喝了口咖啡，像是跟好友的闲聊。
“大概。”
西奥多看见柒海笑了，两个眼睛像月牙一样弯弯的。阳光从柒海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他身上铺上一层金色，柒海黑色的影子拉到桌前，刚刚能探到西奥多的手。
柒海见西奥多看着他不说话，垂下了眼帘，“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之后要去狂暴海了吧？要珍惜这段时间，以后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
“我的话，就打算跟加里比试完，留在这里过平淡的生活。跟你呆在一起实在不适合我，那样太累了。”
“说不定，我还能找到回家的方法。现在总觉得用出那个魔法还差些什么，万一以后就研究出来了呢！”
“回家？”西奥多问，这一个月里他没听到柒海说这一个词，他还以为柒海放弃了，如今柒海却又提了起来。
“是啊，回家。”柒海脸上不禁露出怀念的表情，“虽然那个家不是很美好……”
贪图虚幻的美好，往往会忽略虚幻的事物会消失，会破碎。虚幻破碎后，还是现实的惨淡。
同样是惨淡，他还是喜欢那个住了十九年，熟悉一切的地方，而不是陌生的世界，陌生的人，不知道走向的未来。
柒海看了看时间，朝西奥多抱歉地笑笑，“我该离开了，房子的上一任主人留下了一些家具，我打算去购买一些新的替换掉它们。”
“回见！欢迎明天来拜访。”
柒海站起身，向西奥多挥手作别。
………………
家具店的店员把换新的家具摆好，跟柒海确认后就选择了离开，留下柒海一个人在他的新家。
这幢房子前主人是一对六十余岁的夫妻，因为没有儿女，又要用余生去完成他们年轻时的誓言，便打算卖掉它，前往其他城市旅行。之前他们也委托了几位房产中介，不过一个月都没有买家联系他们。
昨天在柯塞姆的引荐下，柒海以一个中等的价格买下了房子。不过，那对夫妻说要用一晚上的时间收拾行李，他这才去住的旅店。
签好房屋转让协议，交了购买房子的金币，柯塞姆的算是“热情”的邀请了他，两人一起研究了很久的魔法，等他们反应过来天已经黑了。
送走家具店店员，柒海满意地看着长着牵牛花的菱形格子篱笆，墙壁刷着白漆的房子，房子上被铁护栏围着的、摆着几盆紫罗兰的阳台，和铺着红瓦的屋顶。
这一对老夫妻退休后时间充裕，把这幢房子装饰得很好。柒海去看过房屋后的小花园，里面的植物都被修剪得漂亮，房间里的一些器物也被擦得一尘不染。
也许因为这是他的第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他看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好。这样的房子放在他在地球居住的城市，他怕不是要还房贷还到死。
搞定了这些事，他有些饿了。他早上起得太早，一些店还没有开门，所以他才坐着清晨等在街口的马车，去了西奥多的住处。
走出房子，把门上锁上锁，他心情愉快地走在街上。他的房子距离街口不算太远，他他没必要坐马车，只需要多走几步就能走出这条街。
还没走到街口，柒海听见远处传来吵闹的声音，听着像是人们在唾骂什么，一些不好的词汇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他好奇地加快脚步，街口的一家餐厅前围着不少人看热闹，他站在最外围，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到一些词汇。
什么“触犯律法”，什么“侵犯了别人的权利”，还伴随着大量“温文尔雅”“儒雅随和”，不方便说出来的词汇。他往进挤了挤，向周边看过来的人抱歉地笑笑，然后看见最中间，一个男人手中提着一个笼子，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那笼子明显是做过处理，专门用来抓魔物的，里面装着的是一只黑不溜秋的魔物。
他向身边看了看，选定一个看起来面善的老先生问：“这里是发生了什么？”
向这位老先生了解了一下，柒海了解到律法有规定不允许把没有证书的魔物带到居民区，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但这个男人不仅把这只魔物带到了居民区，还要求餐厅的厨师把这只魔物炖成肉汤。
其他食客进行多次劝阻后，他不但没有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反而对提醒他的食客破口大骂。接着，就有了他被餐厅的侍者赶出来，被路人大骂的场景。
柒海看向那个男人，男人大概年龄在四十岁左右，身上衣服沾了不少灰尘，虽然看着周围的人瑟瑟发抖，眼里却没有一点懊悔的意思，反倒是不服输地瞪着餐厅的侍者。
“请让一让。”
人群外腰间别着长剑的守卫喊着，人们整整齐齐地让开一条路。守卫面容严肃，先是用目光扫过神情愤愤的路人，等到周围安静下来，才看向地上的男人，和男人身边的魔物。
“有人举报你带没有证书的魔物来居民区，触犯了律法，你承认这条罪行吗？”
男人嘴巴张了张，灵光一闪，说道：“这只魔物是我的一位朋友交给我的，他去里面取一样东西，让我在街口等他。”
“我们商量好的，等他出来了就带这只魔物去做鉴定和办理证书。”
“你在撒谎！”守卫吼道，吓得男人打了个激灵，嘴巴颤抖着说：“守卫大人，我真的没有撒谎，我朋友确实进去取东西了，这只魔物也是他交给我的。”
“你知道欺骗守卫会有怎样的后果吗？”守卫问。
男人舌头像是打了结，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被逮捕了。”守卫说着，把地上的男人提了起来，给男人戴上了镣铐。“我们会给你公平公正的结果。”
守卫弯腰去捡地上的笼子，只见笼门一松，一道黑光就从笼子里窜了出去。黑光从围观者的脚下通过，引起一阵尖叫，柒海隐隐能看到那就是那只黑不溜秋的魔物。
守卫看向笼子，笼子里空空如也。
守卫的脸色当即就变了，看了看魔物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被拷住的男人，说：“大家不要恐慌，那只魔物的威胁性并不高。”
“我们会立刻对居民区进行搜查，抓捕那只魔物。”
“现在，我会把这个罪魁祸首带去拷问。”
这件事对柒海来说只是个插曲，在守卫离开后，人们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好像这件事根本没有发生一样。他挑了一家餐厅吃了一点主食和一份甜点，就回到了家。
一进家门，就见客厅的桌子下趴着一条黑色的小狗，目露凶光看着走进来的他。
这是……那只魔物？一时间柒海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这绝对不是一句“真巧”就能概括的，大概还要加上一句“它怎么进来的”。
这只魔物他认识，它长大后或许危险性很高，但现在只不过是一只幼崽。幼崽时期的它，也就跟普通的狗没什么区别，顶多速度快一点。
柒海关上门，那只小狗龇牙，看着就要扑上来，实际上，它的身体在向后退。
随手用魔法控制住那条小狗，柒海找了个应该是鸟笼的笼子把小狗塞了进去，在鸟笼上设了个禁锢结界。
“我该把你送给守卫的，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你，你自求多福吧！”
小狗依旧龇牙。
“算了，跟你说你也听不懂。”柒海找了一块布盖在鸟笼上，又取了认证的魔法师胸章别在领口，提着鸟笼离开家。
他本来是打算交给街上的守卫，那守卫却要他送去警署。由于不能在公众场合使用魔法，他只好在街口叫了辆马车，带着这条小狗前往警署。
一路上，这条小狗在笼子里支支吾吾个没完，柒海也听不懂兽语，任由他这么叫着也不是办法，就用魔法让它闭上了嘴。
马车驶过街道，停在了警署前。
跟警员隐晦地说明来意后，过了一会儿警员就走了出来。
柒海提着塞着小狗的鸟笼，被警员带进警长的办公室。警长是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中年男人，黑色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坐在办公桌后，一只手端着茶说：“魔法师阁下，您是抓到了魔物？”
柒海笑着，把鸟笼放在办公桌上空着的地方，没有揭开盖在鸟笼上的布。
“我也不清楚，也许是只普通的小狗。我去找居民区附近的守卫，他们说他们只负责应对突发事件，这种应该来找你们。”
“守卫说的没错，他们只负责突发事件，突发事件的后续则是交给我们来处理。”警长放下茶杯，手指敲着桌面道：“我没有在塞特佛肯见过阁下呢，阁下是刚来这里？”
“是跟红狮子阁下一起来的。”柒海知道红狮子这位前法师团首席在这里名头很大，搬出他来可以为自己解决掉很多麻烦。“不过，见到这里的风景后就决定定居了。”
“这样啊——”
警长掀开鸟笼上的布，看着里面黑不溜秋的魔物幼崽笑了，“您是在哪里抓到它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跑进了我家里。”柒海如实回答。
“我们的搜查还会继续。”警长指着这只魔物幼崽说，“这只是一条普通的狗而已。”
柒海看着警长的眼睛，立马会意。眼里含笑道：“是我看错了，这只是一条狗，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什么，阁下帮助我们，我们很感谢。”警长笑了，听懂了柒海的意思，“如果阁下的住处周围有什么动静的话，麻烦您通知我们。”
“当然，我很乐意帮助你们抓到藏进居民区的东西。”柒海回答。这时，鸟笼里的小狗支支吾吾叫了起来，两只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冒昧地问一下，你要怎么处理这条小狗？”
“不清楚吧……”警长不知道这个魔法师为什么会问这条“狗”的消息，想了想说：“我们警署里没有人愿意照顾这个小家伙，我们或许会把它送到它该去的地方处理掉。”
笼子里的小狗再次叫了起来，柒海扶额看向警长，“这样说可能不太好，请问可以把它卖给我吗？”
“这是您抓来的小狗，您想要的话拿走就是了。”警长说，“不过您要饲养的话，还是带它去办个证明比较好。”
“多谢。”柒海回答。
警长脸上露出不知道练习过多少遍的笑容，说：“应该是我们说谢谢，虽然这是一条小狗，但是他也有能力对住户造成一点伤害。”
柒海抱着狗被警员送出警署。
那个把魔物带到居民区的男人倒在地上时，他也以为是普通的事件，直到那个老先生给他解释后，他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男人是怎么光明正大拿着一个看着就是野生的魔物在城市里晃悠，还不被守卫抓到。
接下来，那个守卫到来后，躺在地上的男人有一瞬间的放松，正常人应该会更紧张才对。然后笼子突然打开，魔物逃进居民区，守卫先把那个男人带走，说要派人进去搜查，一切都像提前策划好的剧本一样。
在家中抓到这只魔物后，为了避免给剧本添加一些意外，他用布把鸟笼盖上。这样，别人看到他带着鸟笼，也会以为是出来遛鸟的。
警长的那些话，也是隐晦地告诉他，他们在居民区搜查其他东西，这个魔物不过是个借口，为了不引起居民的恐慌。
是什么东西呢？
柒海觉得自己没必要太担心，他现在已经可以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而且接下来他要考虑的是他与加里王子的比试。
这条狗在警署里时一副楚楚可怜的王子，怎知刚出警署，就开始在他怀里挣扎。现在的他可不是一个会被猫咬到的普通青年，他轻轻松松就控制住了这条“狗”，向着警长告诉他的方向走去。
给魔物办证明的地方是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房间，开在比较偏僻的街道。
柒海抱着狗看了看周围，挤在这个屋子里的大多都抱着奇形怪状的魔物。
不需要多久就轮到了柒海，他把狗交给检查魔物的医师后，稍作等待，就得到了一个证明。
“饿了吗？”柒海用手指逗弄狗的鼻子，被狗恶狠狠地剜了一眼。
“我要去买一些食材放在家里，你要吃骨头吗？”
狗再次剜一眼柒海，嘴角流下了哈喇子。
………………
狗抱着一根跟他差不多大的骨头啃着，啃半天才啃下来一小块咽进肚子里，然后乐此不疲地重复。
柒海单手撑着下巴，看狗啃骨头。他当时在警署里觉得它可怜就想着买回来吧，现在他真不知道自己买这么一个小家伙有什么用，它应该连看家都做不到。
柒海伸出手抚摸狗的头顶，狗抬起头看看他，继续低头啃骨头。
这条狗让他想到了他小时候养过的那条，那条是他奶奶家的狗生下来的，也是纯黑色，送到他手上的时候也像这样小小的。
后来那条狗生病死掉了，他还伤心了有一阵子。他一直想着买一条一样的，可是养过宠物的都知道，就算品种一样，颜色一样，大小一样，它们还是各有各的差别。
“你叫什么名字呢？”柒海问狗。
狗叫了一声，大概是你随意，我要啃骨头的意思。
“那就叫大傻吧！”柒海看它专注啃骨头，就开了个小玩笑。
果然，狗推开骨头支支吾吾叫了起来。柒海把骨头推回狗身边，用手抚摸着狗的头笑道：“开玩笑的，怎么可能叫那么土的名字。”
狗鼻间喷出气，好像在说：“这样还差不多。”
柒海揉了揉狗头，“那……你就叫皇帝吧！”
他养过的那条狗也叫“皇帝”。
皇帝这个名字是有由来的，柒海记得他小时候跟母亲一起看宫廷剧，什么都看不懂，只知道那个皇帝是坏人。正巧他父亲带回了一条狗，他就随意起名为“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