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急。”洛央笑了笑，“慢慢说。”
卫琳琅急得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我不能不急啊，明明所有的来往信函，都呈交给了陛下了。为什么陛下看着我的目光却越来越阴冷了。”
却听到一声淡淡细细的声音飘来，“当真，是所有的信函么？”
却见洛央端着茶碗含笑坐着，眸色温凉，眉目如画。
卫琳琅抿唇，手指不由攥紧了帕子。
“陛下可是个聪慧人。你连我都瞒不住，还想瞒过陛下么？”洛央一笑。
微微顿了顿。
“更何况，琳琅，你来求我，就总要把事情前因后果跟我说明白是么。”
卫琳琅颤抖道，“卫军师他……他……”她低下头，轻声道，“和宁亲王，的确有不薄的交情。”
“是过命的交情吗？”洛央悠悠问着。
卫琳琅警觉地偷偷看着洛央。
洛央一笑，“琳琅，若是你实在不肯说，我也无法。不然，我这里来了些新鲜的绣样子，咱们去看看？”
卫琳琅紧了紧手中的帕子，轻声道，“是过命的交情。”
洛央道，“现在皇上怀疑的，是小皇孙是不是三皇子的孩子。也就是你和宁亲王的清白。其实要证明也挺容易的，若是宁亲王和你是过命的交情也就好说了。”
卫琳琅忐忑地看着洛央。
“找大夫开个证明，宁亲王因为常年征战，不能有子嗣，小皇孙就保住了。”
“这、这怕是宁亲王不会同意的吧？！”卫琳琅惊讶道，“谁会想要承认自己不能有子嗣啊？宁亲王一个那么要面子的男人。更不会同意的吧？”
“所以，我才一再追问，军师和宁亲王到底如何啊？”洛央笑的好像冬日融雪般明亮，“若是旁人，宁亲王可能不会答应，若是军师亲自去说，宁亲王，兴许会点头。”
卫琳琅疑惑地看向洛央。
“是颜面是大，还是性命是大，这可要宁亲王自己仔细掂量掂量了啊。”洛央慢慢道，“宁亲王若是有了子嗣，难免也会被皇帝当作是眼中钉。不如趁着这次机会顺水推舟。又能解了眼前小皇孙的威胁。”
卫琳琅道，“尽管如此，也没有办法洗脱了我和宁亲王的干系吧？”
洛央笑了起来，“那不然，就说他不能人道？”
卫琳琅不曾想到洛央竟然这般说，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洛央是什么意思，面上顿时浮起一抹红晕，“这，兴许是个法子。”
“我哪里有那么足智多谋啊？”洛央慢慢道，“兴许卫军师早就想到了这些法子了。我也只是多嘴一提，你们想不想听，还要听你们的。”
说完便坐到了椅子上，懒怠地笑着，“琳琅，天色不早了。要不今晚就留下来与我一处睡吧，咱们两个晚上说一晚上的话……”
卫琳琅摇了摇头，“昭儿还在家中，我要回去照看他。”
洛央点了点头，“是了，你是当娘的人了。”
洛央心中却是明白的，卫琳琅得了她这里的消息，是要回去禀报卫军师知晓的。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送了卫琳琅走，洛央就回到了房中。
“你倒是出了个促狭的主意。”慕容修正躺在榻上拿着一卷书看，瞧见洛央进来，笑着道，“我就不信，你会没有别的法子，为什么偏偏选这么个丢人的法子给他们。”
洛央道，“宁亲王得罪我不少，今日又当众给了云中君难看，我凭什么要拿好的计策给他们。”
慕容修摇摇头，慢慢道，“计策虽是不错，却也有些生硬了，前脚卫琳琅和慕御轩闹出了这等事儿，后脚慕御轩就说不能有子，明眼人都看出有猫腻。”
“所以啊，我等着看好戏。”洛央一笑，歪进了慕容修的怀中，“看他们有什么法子，把这事儿做的漂亮。”
晚上用了膳，洛央就靠在榻上，和慕容修蜷在一起看散曲，练了会儿字，才睡了。
在洛央睡下之后，慕容修轻轻起了身，扫了她一眼，走出了屋门。
月色下，他冰冷而白皙的面容仿佛玉琢。
“主子。”
几个暗影落在慕容修的面前。
“你们几个，去宁亲王府一趟。”他嗓音微凉，轻声道，“有样差事需要你们去办。”
“是。”
第二日，慕容修去上早朝，回来的时候，洛央还蜷在碧纱橱里读话本。
“宁亲王有动静了。”
洛央抬起头看着慕容修，“这么快？还真是过命的交情啊……军师一开口便立刻答应了。连面子都不要了。”
“宁亲王昨晚在宅子中遇刺。”慕容修走向洛央，“宁亲王重伤，请了云中君去看，说是身子里有宿疾，不能人道……”
慕容修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
洛央一怔，“哪里那么巧来的刺客？四皇子，说什么也不至于派刺客去刺杀他啊？谁不知道他府里禁兵重重，往铁板上踢呢。”
慕容修含笑替她轻轻理着发丝。
洛央摇摇头，忍不住笑道。“不过，总比忽然爆出自己不能人道要好的多，顺便还泼了盆污水，让四皇子捏了鼻子认了。这倒是像是宁亲王的主意。比赛污蔑人不是，自己往自己胸口插两刀，然后去污蔑四殿下……”
说着说着，就捂着唇笑出了泪花。
慕容修揉着一只小猫儿一般揉着她的肚子。
慕容修却突然话头一转，“宁亲王那边带着被抓的刺客去了宫里。”
洛央愣了愣，抬起头来带着几分诧异地道，“这……这是破釜沉舟了吗？那皇上怎么说？”
慕容修笑了，“皇上？现在养心殿里还没动静呢。宁亲王伤的不轻，四皇子罪责难逃。”
洛央暗自在心中疑惑了半晌，才抬起了头来，“我总觉得这事儿古怪，宁亲王就算答应了，也未必能够做到当真让自己身负重伤的地步吧？若说他只是轻伤，我还能信。”
她忽然定定地看向慕容修，“容,容修？”
慕容修在洛央身边坐了下来，拉着洛央道，“现在才反应过来吗？小傻瓜？”
洛央带着几分讶异地张大了嘴，“啊！真的是你！是你出手的？”
慕容修眯了眯眼，“昨晚，我派了人暴打了他们一顿，顺便……留了几个从前从狐狸公子手中捉住囚禁的人，杀了留在那里。”
洛央细细品着慕容修的话，诧异地抬起了头。
“慕风岚总是不愿意出手，他的性格太过谨慎了。”
洛央愣了愣，“是，的确如此。”
她是他的妻子，早就忘记了，他在外人眼中，是一个风0流华艳的贵公子，更是一个波云诡谲喜怒无常手掌权柄的第一宠臣。
“央儿好似被为夫吓到了，”慕容修下巴靠在洛央的头上，轻声道。
“是啊……容修，我被你吓到了。”洛央笑了笑，“想来，这满京城若是知道了我夫君的手段，也都会被吓到。毕竟，能够适时出手，将朝中两大派系的人耍得团团转的人，少。”
慕容修缓缓道，“还有一事，央儿，为夫想要告诉你一声。”
“事发后，洛初秋进了宫，见了洛初夏。”
洛央怔住了。
洛初秋洛初夏按照道理来说，都是她的人，可是她们私下里的动作，她却浑然不知。
她们二人的身份背景只有洛央知道。
慕容修轻声道，“宫中皆是流传洛初夏十分受宠，央儿，洛初夏和洛初秋如今羽翼渐丰，你最好，还是防着她们二人些。”
“洛初秋……”洛央突然想起此前她第一次见她们时候的情形。
她们两个人洛央本就觉得有些古怪，来这里时只是说着憎恨慕风岚。
慕风岚的确对自己不在意的女子无情，可也不至于真的如她话本中那般虐待，更何况，是一千多个姑娘啊。
她们憎恶着慕风岚，痛骂着慕风岚虐待，说着她们是如何逃出如同找到佛陀一般遇到了洛央的人，并且发誓誓死效忠。
洛央心中有些诧异。
今日听慕容修说起她们二人，她猛地又想起了那时的情形，心中疑虑越来越重。
“若是……”洛央慢慢道，“她们从来不曾恨过慕风岚，还在慕风岚府邸中生活过一段时日……之后又来到了我们手中。”
洛央一笑。
她想起来，自己在宫中遇到麻烦之时，从未见过洛初夏出现。
尽管她为了上位，每次都拉着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
“原是如此……”洛央道，“慕风岚的手早就伸了过来了，可我还不知晓！”
洛央看向慕容修，“枉我自视聪明，今日却上了她们姐妹二人的当！”
慕容修看了洛央一眼，笑着道，“四皇子也是一个厉害的。”
洛央心中有些后怕。
“慕风岚也不是没有后手……”慕容修凉道，“他最近一直在请李良晟吃酒，意在拉拢。宁亲王只是第一招而已，这种无中生有的诬陷最容易被查清。他也没将所有希望抱在昨日的诬陷之上。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最近边陲小镇上，屡屡发生的窃婴案上。”
洛央沉吟了片刻，又轻轻叹了口气，“只有我知道卫琳琅是假冒的，没想到，他竟然蛛丝马迹都不放过，连昭皇子的来历都要调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