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儿，不是你红口白牙一说没做就没做了的，那要看官员审判，你来求我，我也无法决定饶他不饶他，只能说，这大周朝还有王法。”
梁夫人绝望地看向洛央，“我就这么一个儿子……”
洛央扶着灵素，踩着绣花鞋。
“户部原本是我父亲一手提拔的人在，你丈夫为何会在这个位置，我相信夫人比谁都清楚。”
梁夫人浑身一僵。
“我想，梁夫人既然敢来和我说这件事儿，定然也是带了十足的诚意了吧？”洛央一眯眼睛。
梁夫人慌忙颤抖着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些田契铺契来。
洛央看都不看一眼，“对于一个内宅妇人来说。这些算是资本深厚了。”
她缀着东珠的绣花鞋，在梁夫人身边走来走去。
梁夫人不敢抬头，心里最可怕的猜测正在浮现——可是为了儿子，那又能算什么呢？她什么都愿意做。
“你儿子不过是个傀儡罢了，不过，我要一样东西。”洛央俯身，看着梁夫人，“我相信梁夫人敢来就不是傻子，定然也带了那样东西来。”
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梁夫人哪里还有听不懂的。
“您是要名册？”
“名册好拿啊，看看是谁新上来的就成了，我是要那些名册的人的真实身份。”洛央笑笑，“就好像袁牧之曾经是劫匪一般，其他官员，我总不信，他们会是履历里那般干净的人！还有，他们秘密奉谁为首领？”
梁夫人道，“名册好拿出来，我丈夫来往的人我都知道，可是他们背后的，我……”
“你总和他们的夫人来往、女儿来往的。”洛央一笑，“别装傻，他们自己嘴巴严，他们妻儿能也这么严么？只言片语，甚至背后交往深的直接说，你总不会不知道。”
梁夫人想了想，抬头看着洛央，“当真能饶了我儿的性命？”
洛央道，“那要看你的诚意。”
梁夫人这才决断道，“我说，我这就全写下来，我甚至还知道他们老家的能证明他们的证据。那些女人天天和我在一起打叶子牌，什么话没有说过？”
洛央点了点头，看了眼灵素。
灵素立刻拿了纸笔来，梁夫人伏在桌案上，绞尽脑汁，写了半日。
“就这些了？”洛央拿起纸页看了看。
“是，就这些了。”梁夫人道，“我有其他想到的，探查到的，我以后都会再亲自送来。”
洛央勾了勾唇。
梁夫人又道，“只求着王妃，不要将我今日所说这些透露出去。”
还真是慈母心肠啊，不过这个女人眼光也就护着儿子这么多了，她不知道，慕亲王府会拿着这些将她丈夫以及丈夫的党人一网打尽么。她自然是知道的。她还知道她丈夫不过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缅南人的棋子，大周朝打了胜仗，他丈夫迟早要被铲除，大周朝打了败仗，他丈夫这么个亡国奴也没好下场。
只不过，她自己拜了她的山门，就另当别论了，真是个自私的女人。
“好，今日你来，只说是金银贿赂我搭上了我这条线就成了。”
梁夫人立刻谄媚地笑了起来，“是，夫人。”
等到梁夫人退了出去，灵素才站在了洛央面前，“那个小子，必然也是有牵扯的，死有余辜。”
洛央道，“我知道，我也很想让他为那十几个女孩儿填命。可是他们幕后的人，是萧御，若不是萧御，不会有人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
灵素抿唇，显然不服。
“你想想，是将那些官员一网打尽，那些为祸一方的大员全都落马好，还是单独拉他们一个公子填命好？就算是官府审案，还许有戴罪立功的证人呢不是么？”
灵素这才慢慢点头了，“是，大小姐。”
洛央这才叹了口气，见灵素又道，“我去府衙做个证，大小姐。这次的事儿真不用您抛头露面，奴婢去就好了。”
洛央心中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这梁夫人是干脆，直接把老底给他们都掀了，可是那些官员，怕不是还是要藏着捂着，闹出点儿什么事儿来。
眉头一颦，洛央又想说什么。
灵素笑道，“您睡个晌午觉就好了，放心，灵素如今已经不是从前的灵素了。”
洛央这才轻叹着点了点头，“若是有什么事情，立刻通报回慕亲王府。”
“是，大小姐。”
洛央被灵素服侍着睡了下去，一觉睡醒，果然见灵素回来了。
“快说说，今日都出了什么有趣的事儿来？”
灵素给洛央斟茶，又唤了人进来伺候梳洗换裳，在旁边笑着道，“我去了直接就告了状，那许大人和朗大人本想责问他们梁侍郎公子呢，谁知道梁侍郎来了，说若是污蔑他们家公子就闹到御前，奴婢自然就说不必了——唉，若不是梁夫人来，奴婢说什么也要告到御前去。调戏慕亲王妃，就算皇上不说什么，咱们亲王也是要直接斩了他们儿子的，血洗了他们家的，哪里轮得到他们嚣张。”
洛央一笑，“慕亲王哪里那么嚣-张的？”
灵素一眨眼，“那是您没见。我直接告诉了梁大人，我们家亲王屠的人家可不少，如今饶他们一命，是我家主子爱惜自己名誉，不想把自己的名儿和他们家不成器纨绔的名字扯在一起罢了！”
洛央笑了起来，“你这个小丫头，这么嚣-张，不气死他们啊？”
“呵，如今，我还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灵素到底不放心底下丫鬟给洛央梳头，亲手拿了玉梳为洛央拢发，“说完了这些，奴婢就担心主子起来身边没有人照应，先回来了，剩下那些被害姑娘的家人和梁侍郎打官司。唉……这一点儿您可不能拦着我，总没有说不许人家家里人讨回公道的，咱们放他们一马，那是咱们的事儿。”
“没有不许你啊，这小丫头，把你家大小姐想成什么人了？”洛央挑眉，唇角噙着一丝笑意。
灵素挑了眉眼，有什么话，欲言又止。
洛央从铜镜看着灵素，“别又是偷偷做了什么坏事不说吧？你一定有事儿瞒着我，快说。”
“我啊……我说梁大人现在因为孩子调戏我们慕亲王妃，我们慕亲王妃不计较就蹬鼻子上脸的欺负咱们家。慕亲王妃现在还在屋子里以泪洗面呢。现在，百姓里头骂声更大了。”灵素挑唇，“上头的人也都惊动了，整个京城都盯着梁大人呢。我才不会让他好过。”
洛央失笑，“你这丫头，有时候办事儿真阴损。”
说了会儿话，洛央就看到慕容修大踏步走了回来。
他身上还带着汗腥和尘土的味道，像是刚从远方回来。
“容修。”
洛央站起身来，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沓梁夫人写的书信，交给了慕容修手中，“这是我新查探来的资料……兴许对朝中有所帮助。”
慕容修黑熠熠的眼睛静静看着洛央。
感觉到气氛不对，洛央才抬起头来，看着慕容修。
“你在街上，被人调戏说作逃妾？”慕容修声音有些发紧。
“不当紧的。”洛央心知那些暗卫迟早定然已经将事情详细地说给慕容修听了。
她垂下眼睫，“嗯。”
“你用那个想要把你掳走的公子的命，换来了，这些资料？”
洛央眼神躲避，“容修……我并没有当真出事。”
他看了一眼灵素，“你们先下去吧。”
灵素大气不敢出，带着一群丫鬟走了出去。
洛央只觉得浑身都有些发紧，紧紧低着头，抿唇不敢说话。
门被阖上，只剩下他们二人。
慕容修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拥抱在怀中，一句话不说，可是空气中，却好像弥漫着指责的意味。
“我不要紧的……”
她的话刚出口，身子就被拥紧了一些。
“傻子。”洛央只能轻声道。
等再松开了她，慕容修道，“这个名册里的人，你放心，我一个都不会留。”
洛央喉头一哽，“重要的是查出现在萧御在哪里，下一步有什么动作。”
“央儿，重要的事，是如何保护好你。”慕容修轻声道。
洛央眸中水光一凌，含笑道，“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慕容修一笑，“京城附近有些缅南的野狗还在流窜，我接到小心去擒拿他们的人，没想到，家里的人却被狗缠上了。”
洛央微微一愕，笑了起来，“怪不得，一直没见你回来。原来是一时半刻走不开。”
慕容修的手慢慢抚摸着洛央的额心，“宫里头那个男人，是用太监身份进的宫，也就是说，刘昭仪她们身边的人，也有可能埋伏着缅南人，你们最近行事，也要小心。”
“嗯。”
“缅南那边和镇南王那边都有异动，看来细作不少，想要全挖出来也不是一时片刻的事儿来。”
洛央的眉尖紧紧蹙着，“我大周朝，还真是千疮百孔，是谁都敢插一脚进来……”
见慕容修并没有深究今日之事，洛央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松了口气。
夜色四合。
慕容修洗沐去了，洛央换了裳，正看着一卷闲书，隐隐听见灵素说话的声音。
洛央抬起脸，却见灵素挑了珠帘走了进来，“大小姐，您快出来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