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灵素忐忑不安地问道。
“她身体里积了宿毒，”洛央道，“想来是她刚成婚，嫁人之后，就被宅子里的妇人用手段害了不能又孩子，她糊涂过了一辈子，也不知道。”
灵素慢慢点头。
“如今她要不了子嗣，年纪也大了，说这些也无益，我走的时候会给她留一剂疗养的方子，将身子慢慢温养回来，至于她曾经中毒的事儿，就不要告诉她了。”洛央叹了口气，“想来，这般年纪，那些人该死的该报复的也都过去了……她难得安宁的生活，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是，大小姐。”灵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洛央带着那折信纸，进了洛清姑母的院子。
风声飒飒，窗外没有芭蕉海棠，只是一棵棵梧桐树，清月洒下光辉。
而窗中，一个女子正在提着笔，写着诗文。
“清姑母。”洛央笑了笑，“还不曾睡呢？”
“是慕亲王妃来了。”洛清放下纸笔，迎出了屋子，温柔道，“外头这么冷，快进来坐吧。”
进了屋子，洛央看着那暗卫没有跟来仍旧守着宁姑母，这才放了心，轻声道，“清姑母，如今那皇帝的暗卫不在，咱们可以放心说会儿话。”
洛清笑着点了点头，“阿宁刚才听说外头被府衙的人把守住了，吓了一跳，就急匆匆去你那里了。”
洛央弯了弯眸，“无事的。央儿已经将事情和宁姑母说明白了。”
说着便将那折纸从袖子中取出，递给洛清看。
“清姑母，可有见过，上面所描述的形貌之人？”
洛清眸底忽然凝了凝，将信纸放在桌子上，指节轻轻扣着桌子。
过了会儿，方才慢慢道，“今日，我去迎你们的时候，其实一个我惯常跟着的门房病了，换了个人来。”
“哦？”洛央挑了挑眉，“临时换了人？”
洛清面色发冷，指着那信纸上其中一人的形貌描述。
“身高八尺，面净皮白，深目高鼻。”洛清道，“这几样都是合的。只可惜没有详细的形貌描述。”
“我那门房是跟了我几年的老人了。怎么会偏巧今天这时候就病了？莫不是……是提前安排了的人？”洛清站了起来，“其实倒是不难查，只要派人看看我那门房是不是还活着或者拿了银子跑了就知道了。这事儿急就急在，他们临时换人，今晚就动手，而我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洛央轻轻颔首，笑着道，“是，就算是现在，我们连夜去查也迟了。因为，他们下一秒，下一刻，就有可能动手……”
洛清坐不住了，“那可是门房！我守门的人！守门的让你都被贼代替了，咱们院子还谈什么安全……”
洛央笑了笑道，“咱们这里暂时还安全，门房不顶用，不是有把守着院子的无数衙役吗。那门房也好打发，夫人直接打发他去衙门里送封信，我的人在衙门那儿和知府大人说了，直接抓了就是了。人肯定是盯着咱们院子里的。那门房进了府衙，抓紧时间一顿拷打，该说的就说了，若是暗卫更轻省，看看有没有咬破毒囊自杀就是了。当真自杀了，咱们就带着尸体进京，告御状！”
洛清也被洛央的智珠在握感染了，点了点头，“王妃到底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倒是我，慌了。”
洛央扶着灵素出了院子，灵素疑惑道，“那门房真的是么？还有多少人埋伏着。”
“是不是都不重要。咱们也不必为他费心。清姑母一个人离群索居，身怀巨额财产，就算被贼惦记也不足为奇。我们现在稳坐钓鱼台，就等着对方狗急跳墙呢，劳心这个做什么。”洛央笑着道，“如今天色不早了，该办的事儿也办完了。回去早点安置了吧。”
灵素应了，两人便一同慢慢回了院子。
衣裳也熏好了，床铺也叠好了，洛夫人也在隔间睡着呢。
洛央早倦了，沾榻就睡着了。
一夜雨声潺潺，大雨越下越大，直到次日，才稍微好转了些。
洛央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放晴了，格子窗下的夹竹桃一朵朵开得浓艳。
洛央清水濯面，灵素用碧玉梳，慢慢为她挽着发。
“这院子里新鲜的折枝花也就夹竹桃了，大小姐不然戴几朵宫造的绒花？”
正说着话，就见宁鸢进来了，她单膝下跪，直接道，“昨晚的门房的确是暗卫，在去了府衙发现情况不对后，直接咬破了口中的毒囊。盛京里给的消息也在昨晚后半夜到了，说是，四皇子当真派了杀手来文安城了。王妃，宁鸢从现在开始，一步不离地保护您。”
洛央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应道，“我知晓了。”
灵素为洛央分着发髻，“大小姐，那人竟然当真是暗卫！他们到底来了多少暗卫！好在昨日咱们发现了，否则怕不是昨儿就要动手了。”
洛央想了想，皱了皱眉头，“是暗卫啊……还真是出乎意料。四皇子竟然真的逼急了想动手……早知……早知我昨晚就不说了。他动了手，证据反而留的多点儿。”
呵，原本还期待这今日身边什么人叛变呢。
洛央身边跟着的慕亲王府的人，她总想认真看看到底有没有细作，若是有，也该这时候冒出来了，竟然一个都没，想想，洛央还真有点儿失望。
“大小姐！您还怀着身子啊！”灵素跺脚，“哪里那么不拿自己当回事！更何况，您不把自己当回事，也不能不把您……母亲当回事儿啊！她年纪这般大了。哪里还经得起折腾”
洛央轻轻点了点头，才道，“我知晓了。只是……”
还是觉得没劲儿，期待了那么久，那四皇子竟然如同强弩之末一般用不上力么？
想来也是的，昨晚又是派细作混进来，又是精心布置，只不过，四皇子这点儿手段，在洛央这个从宅子里摸爬滚打了两辈子的女人眼里看来，当真有点儿够不上数了。
在她看来，以四皇子之能，要么就用细作，要么，就该按兵不动，昨日的行事，实在不像是事儿。
所以，她忍不住起疑心。
梳妆好了，洛央轻轻点了点头，“横竖时间还早，咱们出去走走吧，买点文安城的特产，顺便，去那个门房家里头好好查查看看。”
灵素欲言又止。
大小姐这是分明觉得还不够闹腾的，在给那对手机会呢。
不过就是查查门房的事儿，让宁鸢去不就好了。
洛央说着，便转过身望向暗处道，“有劳您多照顾照顾母亲了。本王妃去探查一番，中午便回。”
暗处那皇帝派来的老暗卫没有动静，洛央躬身一礼，这才带着灵素和宁鸢出了门。
那门房住的地方是一片城门巷乱盖的破房子，推门进去后，就闻到了一片血腥味。
“大小姐，这里腌臜，您别去了，灵素去看看就是。”灵素这般说着，就走进了院子里。
洛央四处看了看，忽然瞥见角落里一个乞丐，眉头一动，递了个眼色给暗卫。
那乞丐察觉到风声，忽然纵跃而起，想要逃窜。
洛央身边足足跟了十来个暗卫，顷刻间，将所有的逃脱之路都堵上了。
那乞丐愣住了，慢慢举起了双手。
洛央笑了笑，“我不过是来撞撞运气，没有想到运气这般好，捉到的，竟然是萧公子。”
那乞丐的身形微微一僵。
“萧公子是和四皇子有仇么？”洛央一笑，“这种机会都不放过，若是四皇子知道您在这个时候，用杀手来杀我，怕不是要气得吐血三升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那乞丐慢慢道，似是承认了。
洛央偏了偏头，上了桃花妆的脸娇艳动人。
“其他人这时候该是服毒自杀了，连个送到府衙的人都是暗卫，更何况守在这里的人了，你不是暗卫没有自杀，自然是主子了。四皇子的身形比你高大些，你的气息比四皇子怎么说呢……腐坏些，还是挺好认的。”
洛央又顿了顿，抬袖笑了笑，“也只有你，不放过任何，可以杀了我的机会。”
萧御回过了头。
他慢慢揭开了头上的面罩，将整个脸都暴露在空气中。
那是一张奇怪的可怖的脸，五官只是孔洞，皮肤光滑。
“又没有杀你成功？你可要放了我？”萧御笑道。
洛央闻言，亦是缓缓笑了起来，“我为何放了你，十来个暗卫，难道还拿不住一个你不成？”
萧御点了点头，笑容清浅，“我以为我放了你那么多次，该是能讨个人情的。”
他拿剑笔住了自己的脖子。
洛央笑容愈发灿烂了一些，“要自杀么。我看着您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啊。您可是当过兔儿郎，做过细作，侍奉过公主，还侍奉过皇上呢。”
萧御执剑的手，在洛央说到伺候皇上的时候顿了顿。
“不管什么情况下，您都没死，落到洛央手里就自杀了？御殿下，您真是逗洛央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