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彩鱼一个激灵。
萧御若有所思地抓住梦蛊，“这小东西，还会告状？”
小彩鱼闷声半晌，才接道，“你既然将梦蛊放在了这里，肯定是要用来做梦的啊。所以我才来问问，你做了个什么梦。”
小彩蝶缩了缩，缩在了小彩鱼的背后。
看着萧御怀疑的眼神，小彩鱼连忙道，“如果梦蛊真会说话告状的话，我没道理不知道你都做了什么梦啊？”
萧御道，“也没什么。”
小彩鱼以为他不会说了。
萧御接着道，“我梦到了一切都回到过去，重来了一遍。”
小彩鱼有点儿不明白，“为什么重来了一遍，你会高兴？你不觉得是一场噩梦吗？”
“我在梦里知道一切的发展。”萧御道，“我还清晰地记得每一件事情。”
他笑了笑。
如果他没记错，是从宁王退婚开始的……
洛央被宁王退婚那时候，他是在做什么？
看了一场笑话，然后重新对着账本算账。
“你在梦里和娘亲好了么？”
“嗯。”萧御道，“我没有给慕容修丝毫出现的机会。”
小彩鱼眨巴眨巴眼睛，“那那个世界没有小彩鱼了是吗？”
萧御摸了摸小彩鱼的脑袋，“不，那个世界有你，你是我的女儿。”
小彩鱼：“……如果你愿意，你现在就可以把我当做你的女儿。”
萧御没说话。
他的眸子看向远处，一片冰冷漠然。
“我是认真的，将我当做你的女儿吧。”小彩鱼道，“我总感觉你好像受过很多的苦，我来做你的女儿，让你开心，不好吗？”
萧御笑了笑，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好像只有对小彩鱼，他才会有兴致说一些话，可是现在，这些兴致也在逐渐冰冷下去。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对一切都提不起来兴趣了。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了梦蛊上。
“晚上我们到达安县，我可以把你送还给你的母亲，可是梦蛊，要留给我。”
小彩鱼屏住了呼吸。
“御大叔……”
萧御薄凉的神色，看着小彩鱼，道，“回去吧。”
说着，他转身利落地离开。
小彩鱼愣了很久，确定萧御听不到后，才转身对梦蛊说道，“你这次知道该给萧御做什么梦了吧？”
梦蛊点了点头。
小彩鱼道，“好，下次，你再让他做这个梦的时候，记得也让我入那个梦里看看。”
梦蛊：“……”
沉默了半晌，梦蛊道，“小彩鱼你清醒清醒吧，这根本不是你的风格。你进那个梦里到底做什么？”
小彩鱼道，“我觉得我娘那个时代，打马观花的很有趣。我去看看萧御，不行，我就把我娘也拉来……”
梦蛊：“……你想让你娘也在梦里见见萧御……喂，彩鱼，你有没有想过你爹会是什么心情。”
“我爹什么心情我不知道，我只觉得，萧御真的好可怜啊。”
梦蛊：“你只知道他可怜，你知道他背叛你娘，欺负你娘的时候的样子吗？相信我，你娘不是傻子，也不比你傻，你如果知道萧御的本性，你就知道，他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罪有应得。”
小彩鱼：“……我还真不知道。”
“别傻了，有的是小姑娘觉得可以拯救一个邪恶的灵魂，然后飞蛾扑火，你只看到他对你娘一往情深，你看到过那些其他女孩的死状吗？他的身上有无数的冤魂怨灵，所有人都畏惧害怕的冤魂怨灵！她们一直跟着他，接近了就能看到她们临死前的惨状。”
梦蛊道，“这样一个男人，你觉得一往情深？也不怪你，你毕竟年纪还小，没有见过真正的好男人是什么模样的。至于他喜欢不喜欢洛央，我不觉得他是真的喜欢，他只是将洛央当成了一个他的执念，一个想要得到的东西而已，真的喜欢吗？不！”
“你的母亲比你聪明，她知道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你，你大概还没有成熟到那种程度，纵然你天资聪明。”
小彩鱼的确听得一知半解。
“你一只蝴蝶，怎么能懂那么多？”
“我和别的蛊虫是不一样的啊。”梦蛊道，“我是梦蛊，以人的梦为食，我知道许多人性，我看到过许许多多的梦境，在遇到你娘之前，我见到过无数人，也看到过无数事。”
梦蛊叹了口气，“你娘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她的梦境，远比萧御要黑暗的多，可是她有一颗灼热的跳动的心，而萧御，连心脏都没有，他之所以要我，只是想要尝试一下，疼痛的感觉，想要找到他逐渐丢失的七情六欲。”
“他不过是饮鸩止渴而已。他的七情六欲不是别人贪墨的，而是他自己逐渐毁掉的，所有的情感都已经腐烂，被他的来自心底的恶意。”
“除去这个皮囊，这个男人，只是一个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他早就应该下十八层地狱受尽苦楚。他早就应该万劫不复。”梦蛊说，“知道为什么他还活着，还有资格行走人间吗？因为有一个女人饶了他，并且原谅了他。”
“我娘？”
“对啊，是你娘。她没有计较萧御的一次次虐待，她只记得这个男人曾经在生死关头，让她活了下去，她记得这点儿好，并且还了债。从根底上来说，你娘并不欠这个男人什么，反而是这个男人欠了你娘许多。”
“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你只需要记住就好了。是你娘饶过了他，并且放了他。”
小彩鱼愣愣看着梦蛊。
“可是，我觉得御大叔，对我很好，一直在照顾我，虽然所有人都说他很坏，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对我不好过。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叔，是一个……父亲的样子。”
小彩鱼轻声道，“我不觉得他坏啊。”
“是啊，他所仅存的一点善心都用在了你的身上，希望他能好人有好报吧。”
小彩鱼默不作声良久。
过了会儿才道，“梦蛊，我觉得你做一个蛊虫真是屈才了。”
梦蛊道，“我可是顶级的蛊虫！最优雅，最美丽，所有人都魂牵梦萦的，甚至可以将亡者从地狱里带回阳间的，梦蛊大人啊！”
“那也是虫类啊！”
梦蛊道，“好吧，我承认。然后呢？”
小彩鱼道，“你都顶级了，你将来有什么想做的吗？”
“成仙吧？不过很难。”梦蛊道，“不过，反正我活得很久，慢慢来，总有那么一天的。”
小彩鱼道，“我也有很多时间，慢慢来吧。”
毕竟，人家年纪还小。
夜晚，马车辚辚驶入了安县。
虽然名为安县，可是这里却远比许多地方都要富饶美丽。
萧御不知道怎么的，却没有直接踏入慕亲王府的大门，而是驻足其外。
“让人把小彩鱼送回去吧。”
小彩鱼惊讶地看向萧御。
萧御漠然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里头也不是我想要的人。”
小彩鱼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萧御。
然后转身，一言不发的下了马车，最后看了一眼梦蛊，然后转身去敲王府的门。
萧御挑起帘子一角，静静地看着。
女孩儿被一群下人欢天喜地的迎了进去。
他放下了帘子，看向梦蛊，对周围的手下，淡淡说了句，走吧。
梦蛊默不作声缩在角落里。
她默默地偷偷去看萧御的脸色。
萧御在安县并没有产业，他神通广大的手下们，到底没有在安县安插下来。
他淡然地看着眼前一个个丰衣足食的人民们，恍然想着，越国，也该是这样一番景象，那就好了。
复国吗？
他飞快地别开了眼睛。
所有的手下都希望他复国，无数越国人都牢记着自己的越国身份，他们无声地反抗着，压抑着，同时又努力着。
可是，好像只有他，在听到慕容修的名字，就会从骨子里觉得害怕，从心底里觉得自己赢不了。
他甚至在一瞬间有点迷茫，迷茫着自己到底该不该继续前行迷茫着未来到底在哪里。
他仿佛是一个早该死的人。
马车朝着安县外走去，他昏沉地靠在车子上，睡着了。
梦蛊一下子开始发力，就是现在了！
在梦里头，萧御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他蹙了蹙眉，这一次回去的太早了点。
他其实还是更希望，和上次一样，直接回到洛央被宁王悔婚的时候。
越国宫殿是巍峨而黑暗的，虽然所有人都说这里富丽堂皇，说这里繁花似锦，可是他仍然觉得是黑暗的！
他身上穿着一件有些破旧的衣裳，瑟缩地行走着。
他脑袋里昏昏沉沉地想着，是父皇考校皇子们的时候了……
他的哥哥姐姐们很多，看上去，好像完全轮不到他去，可是毕竟身为皇子，哪怕是最不受宠的更衣的孩子，也是该去的。
他的身上，忽然被泼了一盆冷水。
一旁的宫女叽叽喳喳地道，“这不是御殿下吗？我们妃子早就说过了，下次绝对不要路过我们家的宫门，晦气！”
他低下头，浑身湿透了。
水中有种胰子和油脂的香味，掺杂着花瓣，很显然，这是一盆宫妃的洗脚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