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眼离开之后，摆在师徒二人之间的是长久的沉默，过了许久，上鸣电气终于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问道：“你为啥要收我为徒呢？”
蛇皇依旧冰冷的声音传来：“如果我没记错，你现在应该喊我一声师父。”
这话一出，上鸣顿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是啊，自己都已经认了，叫师父就叫师父吧。
端正了自己心态后，上鸣恭恭敬敬的问道：“不知师父为何要收我为徒？”
看着站在王座之下的上鸣电气，蛇皇缓缓说道：“你可知这个性的来历，你又可知，没有个性之前，世界实力的顶点都是些什么人物，或者说，妖物。”
“妖物？”
上鸣一个激灵，如果本就自身强悍的妖精再得到个性的加持，这个世界还有谁能降得住它们，不过自己好像没有听过有什么妖怪为祸人间啊。
蛇皇面具下的兽瞳一扫上鸣，不理他的疑惑接着说道：
“妖物亘古长存，从不可知年代便已经有了，起初多为天地之灵后来灵力渐弱，天地之灵无法存活，妖物者，便多为世间生灵；有道是，机缘一至，便可得天地之精开辟灵智，这便是妖物。”
这时上鸣弱弱的问道：“那师傅你又是什么妖物？”
“吾本天地之间一草蟒，先得百年朱果，又得雷劫恩泽，修炼至今已八百年余。”
略微知道一些蛇化龙传说的上鸣电气又问道：“可是师父我看你头上没有角诶，是不是还没化龙啊。”
王座上的蛇皇忽然发出阵阵冷笑，渐渐的，竟转化成回荡整个石室的狂笑，良久，笑声渐止，蛇皇右手袍袖一挥，被蛇皇笑懵的上鸣电气直接被蛇皇控住来到了蛇皇面前。
右手控住上鸣电气，蛇皇左手轻轻抚上自己的面具，说道：“问的好，今日我便告诉你，吾，为何不修那化龙之道。”
左手缓缓摘下自己的面具，蛇皇的面容便一点点暴露在上鸣的面前，那一刻，上鸣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面具下的蛇皇出乎意料的俊美，可整片额头却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鳞片，配合上蛇皇金黄色的兽瞳，整个人略显阴柔，却依旧有着独属于猛兽的悍性。
直视着蛇皇的兽瞳，上鸣不由得吞下一口口水，两世为人，他还是第一次离妖这么近距离。
放下上鸣，蛇皇右手缓缓在额头鳞片划过，道道紫色的光华绽放在额头鳞片的缝隙中，每当一缕紫色光华照耀到上鸣身上的时候，上鸣都能感到自己的肉身似乎又强大了一分。
半晌，毫光消失不见，蛇皇缓缓说道：“蛇分两相，一为蛇二为蟒，修炼之路亦有大道两条，淬龙行或走蟒道，前者，历经天劫百次，换净一身本源得以成龙；后者，同样历经天劫百次，却得天地之大自由。”
有些迷惑的上鸣电气说道：“师父，我怎么看你像是走蟒道，可是淬龙行好像听起来厉害一点啊。”
蛇皇轻笑一声：“个性尚未降临之前，无论是妖还是人，修炼目的或有千千万万，但无不以得天地之大自由为毕生目标；天地之大自由，顾名思义，天地人，三界，金木水火土，五行，皆可来去自如，无人能阻亦无物可挡，是谓天地之大自由。”
上鸣又问：“那师傅，世间走兽可为妖，那人呢？”
听到这里，蛇皇眼神忽然变得缥缈了几分，像是在回忆往昔，又似是在缅怀着什么，良久，蛇皇收回目光，幽幽说道：“有妖，自然有仙。”
上鸣忽然激动的问道：“师父，你能教我成仙么？”
哂笑一声，蛇皇毫不留情的向上鸣电气嘲笑道：“古往今来，凡能成仙者，无不是仅凭天赋便能纵横人间的天才，稍加琢磨，只要不亡于雷劫之中，便可成仙，至于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兴许还有点希望，这辈子想都不要想。”
被打击到的上鸣电气有些垂头丧气，本来自己还琢磨着有这么个活了八百年的妖怪当师父，自己说不定能修个剑仙玩玩，可现在，没戏咯。
可接下来蛇皇慢悠悠吐出的一句话令上鸣耳朵一竖。
“人是可成仙，但人有人道，走至极处，亦可敌仙。”
嗯，听不懂。
顶着一幅谄媚的笑脸，上鸣走到蛇皇的旁边又是捏腿又是锤肩的，到也没管人家蛇皇愿不愿意让他伺候。
“说说呗师父，啥意思啊。”
出乎意料的，蛇皇竟然问了一句：“你真想听么？”
上鸣电气当然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想听啊。”
蛇皇轻轻摇头说道：“我问你一个问题，你答得出来，我便说与你听。”
点点头，上鸣说道：“师父你问吧。”
“如果有一天，师父要与人间为敌，你是站师父还是站人间。”
上鸣蒙了，这种问题别说他这辈子，上辈子也没人问过他这个。
迟疑了半晌，上鸣正要回答却被蛇皇的话打断。
“我不要求你现在回答，但你要想好这个问题的答案，等到了那一天，做给我看就好。”
看着上鸣巴巴的小脸，蛇皇也猜到他在想什么，摇了摇头，说道：“说不讲，就不会讲，不过你的五师伯倒是颇善此道。”
眼睛一亮，上鸣手上也勤快了几分，揉着肩锤着腿，上鸣好奇的问道：“师父，我有几个师伯啊，他们都是妖物么？”
蛇皇半眯着眼，说道：“除了你五师伯是人以外，从你六师伯到大师伯都是妖物。”
“师父，那世间还有别的妖物么？”
问出这话后，上鸣明显感觉到手下蛇皇的身体一僵，然后就听到蛇皇用不胜唏嘘的口吻说道：“这世间除了我们六只妖物，便再无一只了。”
“不能吧，师父，你之前不是说，世间走兽机缘一到皆可开灵智，化为妖物么，就算少，也不至于就六只啊，是那帮成仙的杀的太多了？”
回忆起那个末日一般的日子，蛇皇八百年古井无波的眼神泛起阵阵波澜，那一天所遭受的额痛苦，是他渡天劫都没有遭受过的。
靠在王座上，蛇皇轻轻阖眸说道：“本来我们不管是仙还是妖，各有各的修炼之法，天地灵气虽少，却依旧足矣支持世间大多数修炼者白日飞升。”
说道这里蛇皇顿了顿，然后用一种异样的语调说道：“可那一天，一切都变了，首先是天地灵气毫无预兆的忽然消失的干干净净，仙人，妖物面对这等巨变不得不联手共思对策，就在仙人与妖物自身法力全部消失干净的时候，一股力量忽然降临。”
“没有任何仙人和妖物可以抵挡那股力量，就像是一股大于你原先百倍的力量强行灌输到你的体内，吸收不了的最终的结果就是爆体而亡，我自然也不例外，浑身剧痛，显出原型都解决不了问题，至于怎么解决的我具体不是很清楚，因为无法承受的痛苦，我很快就昏过去了。”
“等到我再次醒来，我发现我的实力被提升了几十个档次，如果说原来我是只有渡过三次天劫的渣渣，接纳了这股力量之后，我已经相当于渡过九十九次天劫的绝巅强者。”
“实力提升带来的狂喜蒙蔽了我的感知，当我想要行动的时候，我发现，我根本无法使用这股力量，一丝一毫都调动不了，没办法，我只好待在隐蔽之处研究这股莫名的力量。”
“历经三百年，我终于可以使用这股力量，强大的力量在我体内纵横，我已经感觉我可以同天地一战，但是，天地灵气依旧没有恢复，没有灵气，天劫就无法降临，所有人的路，被掐断了。”
“我不甘心，疯狂的在世间寻找解决之法，但我走遍山川河流，竟然一只妖都找不到，直到我最后遇见了我的大哥，龙帝。”
“大哥龙帝并不是妖物，他是上古天地灵物唯一留存下来的传说，寿元无穷，秉天地气脉而生，天地不灭龙帝不死，但也是变相的被囚禁在这一方天地之中，寿无穷但无意。”
“在龙帝那里，我终于知晓了这一方天地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那一天不只是我受到了那股力量的冲击，人间所有活物都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冲击，百万修炼者，无论是仙人还是妖物到头来全部都被这股力量撑爆，只余下除大哥龙帝之外的我们五个。”
“其中，仙人占其一，妖物占其五，经过商议我们七人决定拜龙帝为大哥，按照实力高低分出大小顺序，共同探讨修炼前进之路。”
“经过我们百年的研究，这股你们称之为个性的力量确实名副其实，个性在我们这些修炼者体内的情况是这样的，入体便为我们自身的本源力量同化。”
“但人不一样，那一天受到冲击的还有普通的凡人，但是这股力量却在凡人身体内隐藏了起来成为了一个种子，并依据人的自然成长发展出各种不同的适宜自身的力量，有一些人的身体偏好不足以诱发种子成长，就成了没有个性的普通人。”
“这也就是你们人类个性的由来，听懂了么，徒儿？”
上鸣早已听得目瞪口呆，谁能想到个性居然是这么个来历，在蛇皇的叙述中，此刻的上鸣电气恍惚看到了天地灵气犹在之时，仙妖并立，惊才绝艳之辈如过江之鲫般涌现，共同营造出那个无敌的盛世。
只可惜，往日不在。
刚从恍惚间回神的上鸣电气，就听到蛇皇似是对他说又似是自言自语的一句话
“从那时起，世间无仙无妖，只有一群时代的残党而已。”
